老家的防盜門帶著熟悉的銅銹味,葉窈用鑰匙擰開鎖時,聽見廚房傳來抽油煙機的嗡鳴。媽媽系著藍布圍裙從廚房探出頭,手里還握著鍋鏟,看見她拉著行李箱站在門口,眼睛瞬間亮了:“窈窈?怎么回來這么突然?不是說下周末嗎?”
“想你們了,就提前回來了。”葉窈放下行李箱,鼻尖忽然發酸。玄關的鞋柜上擺著她高中時的照片,旁邊放著媽媽養的吊蘭,藤蔓垂下來,在暖光里輕輕晃,像極了記憶里安穩的舊時光。
爸爸從客廳走過來,手里還捏著老花鏡,目光落在她的行李箱上,又掃過她略顯蒼白的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葉窈換鞋的手頓了頓,喉結滾了滾:“爸,媽,我有話跟你們說。”
晚飯時媽媽特意做了她愛吃的排骨海帶湯,熱氣騰騰的湯碗端上桌,氤氳的水汽模糊了燈光。葉窈喝了口湯,暖意在胃里散開,才慢慢開口:“爸,媽,我跟許晏空……分手了。”
筷子碰撞的輕響突然停了。媽媽握著湯勺的手緊了緊,沒急著追問,只是給她夾了塊排骨:“先吃飯,菜要涼了。”
爸爸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角,聲音很沉:“是因為彩禮的事?還是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葉窈搖搖頭,又點點頭,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彩禮只是一方面,我們之間早就有問題了。他對我不上心,還出軌了實習生……我累了,不想再耗著了。”她沒細說那些委屈,只是簡單講了講最近的疏離和失望,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
媽媽放下碗,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溫熱:“傻孩子,受委屈了怎么不早說?早跟你說他不靠譜,遇事躲躲藏藏的,哪有擔當?”
“分手就分手了,沒什么大不了的。”爸爸的聲音緩和下來,拍了拍她的手背,“咱窈窈這么好,值得更好的。”
葉窈吸了吸鼻子,從帆布包里拿出那幾本理論書,放在桌上:“還有……我辭掉事務所的工作了。”
媽媽的眉頭微微蹙起:“好好的工作怎么辭了?是不是因為分手的事?你別急,工作可以慢慢找……”
“不是因為他,是因為我自己。”葉窈翻開其中一本書,指著上面的批注,“媽,你記得嗎?我大學時總說,想做能真正幫到人的設計,不只是畫圖紙,還要知道大家真正需要什么。我想考研究生,學設計和社會創新的交叉專業,就是……研究怎么讓設計更有用,更貼近生活那種。”
她有點緊張地看著爸媽,怕他們覺得太突然。爸爸拿起書翻了翻,雖然看不懂內容,卻注意到書頁邊緣密密麻麻的批注,抬頭時眼里帶著點欣慰:“這是你自己想清楚的?”
“嗯。”葉窈用力點頭,“在事務所這兩年,總接些商業化的項目,感覺離自己想做的越來越遠。我想停下來,補補功課,走條自己喜歡的路。”
媽媽忽然紅了眼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傻閨女,只要是你想做的,爸媽都支持你。以前總催你結婚穩定,是怕你一個人辛苦,可你要是不開心,穩定又有什么用?”
“考研辛苦,家里給你當后盾。”爸爸把書推回給她,語氣很堅定,“客廳的書房一直空著,明天我給你收拾出來,安個亮堂的臺燈,你安心看書。”
葉窈看著爸媽眼里的支持,心里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她原以為會被責備沖動,沒想到他們只有心疼和理解。原來無論走多遠,家永遠是能接住她所有狼狽的地方。
晚飯后葉窈在書房整理資料,爸爸悄悄走進來,手里抱著個舊臺燈:“這個臺燈是你高中時用的,光線好,不傷眼睛。”他把臺燈放在書桌中央,又從抽屜里拿出個暖手寶,“晚上看書冷,充上電抱著。”
媽媽端著杯熱牛奶走進來,放在臺燈旁:“別熬太晚,身體要緊。你爸剛跟我說了,你學的那個什么創新專業,以后肯定有大出息,能幫到人的都是好工作。”
葉窈看著臺燈暖黃的光落在書頁上,看著爸媽忙碌的背影,突然覺得之前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她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下“新的開始”,字跡比在出租屋時更堅定了些。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窗照進來,落在書桌上,和臺燈的光交織在一起。葉窈抬頭看向窗外,老家的夜空比城市清澈,星星亮得很,像她此刻心里重新燃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