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梧桐公園浸在暖融融的春光里,細碎的白色花瓣像雪一樣落在青石板路上。葉窈穿著輕婚紗站在花樹下,裙擺掃過沾著露珠的草地時,許晏空在身后輕輕扶住她的腰,指尖帶著點微顫:“慢點,別摔著。”
攝影師舉著相機笑:“新郎官緊張啦?放松點,自然點牽著手就好。”
許晏空趕緊松開手,手背在身后蹭了蹭汗,耳根又紅了。葉窈回頭看他,他今天穿了件淺灰色西裝,領口別著朵新鮮的梧桐花,是早上出門時在公園門口摘的,花瓣還帶著晨露。“大學時你幫我搬畫板,比這緊張多了。”她低聲笑,想起他當年舉著流血的小臂傻笑的樣子。
“那不一樣,”許晏空撓撓頭,聲音壓得更低,“那會兒是怕你疼,現在是怕……怕拍不好,委屈你。”他從口袋里摸出個小盒子,是之前給她買的頭紗,邊角繡著細小的綠蘿葉圖案,“昨晚連夜讓裁縫加的,你看喜歡嗎?”
葉窈指尖拂過繡線,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落在上面,金線閃閃的。化妝師在旁邊打趣:“許先生這心思比姑娘家還細呢,葉小姐真是好福氣。”
拍攝到午后,陽光斜斜地穿過花叢,攝影師讓他們靠在一棵老梧桐樹下對視。許晏空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抬手輕輕拂去她發梢的花瓣,聲音輕得只有兩人能聽見:“窈窈,你今天真好看。”
葉窈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眼神很亮,像雪后初晴的陽光,又像大學時在操場牽她手時的認真。她想起上個月他蹲在陽臺給綠蘿換盆的樣子,想起他笨拙地煮姜茶時沾著面粉的圍裙,那些細碎的溫柔像梧桐花一樣,悄無聲息地落滿了心底。
“笑一笑呀,”攝影師舉著相機湊近,“新娘子笑起來最好看了。”
葉窈彎起嘴角時,許晏空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溫熱,指腹帶著常年握工具磨出的薄繭,輕輕包裹著她的手。無名指上的銀戒在陽光下泛著柔光,兩片交錯的綠蘿葉仿佛在輕輕顫動。
休息時許晏空去買水,回來時手里多了個紙包,打開是熱騰騰的糖糕。“剛才路過街角那家老店,想起你愛吃這個。”他把糖糕遞到她嘴邊,自己先咬了一小口試溫度,“不燙了,慢點吃。”
葉窈咬著甜糯的糖糕,看著他西裝袖口沾著的糖霜,忽然想起去年生日那天,她等了整夜的蛋糕最后冷成硬塊,而現在,他連一塊糖糕的溫度都記得仔細。攝影師舉著相機抓拍這一幕,鏡頭里的兩人頭靠著頭,梧桐花落在他們發間,像一幅浸在蜜里的畫。
拍最后一組照片時,攝影師讓他們抱著道具花束。許晏空卻突然轉身跑開,沒多久抱著盆綠蘿回來,枝葉間還別著幾朵梧桐花。“用這個吧,”他把綠蘿放在葉窈懷里,眼睛亮晶晶的,“我們的‘見證者’得在。”
那盆綠蘿已經長得枝繁葉茂,深綠的葉子在春光里舒展著,新抽的藤蔓順著花盆邊緣往下垂,像在纏繞著什么。葉窈抱著綠蘿站在花樹下,許晏空從身后輕輕環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攝影師,就拍這個,我要讓它陪著我們一輩子。”
夕陽西沉時,他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照片。相機里的畫面暖融融的,有他緊張得順拐的樣子,有她笑出眼淚的瞬間,還有抱著綠蘿的兩人在花下相視而笑的定格。“你看這張,”葉窈指著一張側臉照,他正專注地給她別頭紗,睫毛在眼下投出淺影,“比大學時成熟多了。”
“但還是會惹你生氣。”許晏空低聲說,手指劃過照片里她的笑臉,“以后不會了。我查了好多攻略,怎么哄人,怎么記紀念日,怎么……把日子過成你喜歡的樣子。”
葉窈靠在他肩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梧桐花香。遠處的孩童追著花瓣跑過,笑聲像風鈴一樣脆。她想起爸媽臨走時說的話,過日子就像養綠蘿,得兩個人一起上心。原來那些蔫掉的時光,真的能在耐心澆灌里,重新長出綠意。
“回家吧,”她站起身,牽起他的手,“綠蘿該澆水了。”
許晏空趕緊跟上,西裝下擺掃過滿地花瓣時,他忽然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摸出個小本子,是他的工作筆記本,最后一頁畫著歪歪扭扭的計劃:“下周去看婚房軟裝,你說喜歡的淺木色衣柜,我記下了;下個月帶你回趟老家,我媽說要給你做你愛吃的排骨海帶湯;還有……”
葉窈笑著捂住他的嘴:“慢慢來,日子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