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燈光暖黃，卻照不進空氣里的寒意。葉窈捏著那枚銀戒，戒面的綠蘿葉紋路硌得掌心發麻，她抬眼看向許晏空，他還僵在玄關，手機屏幕的光映著他慌亂的臉。

“不用解釋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像落在冰面上的石子，清晰地碎開，“許晏空，我們分手吧。”

許晏空猛地抬頭，眼里的慌亂瞬間炸開：“窈窈，你別沖動！我跟蘇云西真的沒什么，她就是個實習生，年紀小不懂事，總纏著我……”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了。”葉窈打斷他，指尖摩挲著戒面，“重要的是，你在她身上找的那些東西，是我給不了的，還是你早就不想要我給的了？”

她站起身，走到書桌邊，那里攤著幾張建筑設計圖，旁邊壓著幾本封面印著“文化研究”“科技與人文”字樣的書，書頁邊緣寫滿了批注，從“設計符號的社會傳播”到“用戶體驗與公共政策關聯”，字跡里藏著一種跨界的專注。“你記得嗎？為了能離你的工地近一點，我放棄了設計院的offer，留在這家本地事務所。你說‘這樣我們下班能一起吃飯’，我信了，把所有的生活重心都調成了追著你跑的節奏。”

許晏空的喉結滾了滾，聲音發啞：“我記得……窈窈，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跟她走那么近，我不該對你撒謊，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不是沒給過。”葉窈回頭看他，眼里沒有淚，只有一片平靜的疲憊，“從彩禮的事開始，你只會讓我妥協；從你深夜不歸開始，你只會說‘忙’；從你把我的設計稿隨手推到一邊，卻記得給實習生帶早餐開始，我就該醒了——這份圍著你轉的日子，早就該換種活法了。”

今天午休時，她剛去事務所遞交了辭職信，信封疊得方方正正壓在這些書下面，許晏空從未留意過這些藏在設計圖后的動靜。

許晏空的目光落在帆布包上，眉頭微蹙：“這是……”

“沒什么。”葉窈輕輕合上帆布包，動作自然得像在收起尋常雜物，“一些舊書和資料，放著占地方，該帶回老家了。”她沒提辭職的事，更沒說這些書的用途——從上周發現他襯衫上的唇印那晚起，她就對著電腦查了整夜的備考方向，從純建筑設計實踐轉向“設計與社會創新”交叉領域，這個既沾著設計邊、又跳出單一繪圖的專業，讓她沉寂已久的心重新有了落點，卻不必對誰言說。

“大學時你說喜歡看我畫圖的樣子，說要讓我做最安心的設計師。”葉窈走到沙發邊，將銀戒放進茶幾上的小盒子，“可我為了等你回家，多少個深夜對著電腦改圖改到眼睛發酸？為了遷就你的工地位置，接了多少商業化卻毫無溫度的項目？你對實習生的繪圖進度都了如指掌，卻不知道我早就想跳出單一畫圖的框，去學那些能讓設計真正走進生活的東西——不只是畫圖紙，還有為什么畫、為誰畫、怎么讓設計真的有用。許晏空，感謝你五年以來的陪伴，祝你失敗。”

“窈窈，你別這么說，我沒有……”許晏空的聲音帶著哽咽，“我只是太累了，項目忙，家里催，我沒注意到你想調整……”

“沒注意到？”葉窈笑了笑，笑意卻沒到眼底，“所以你就把我為愛情做的所有遷就，都當成了理所當然？許晏空，好的感情是并肩站著，不是我踮著腳追你的影子，連自己真正想走的路都忘了。”

她轉身走進臥室，行李箱比之前收拾得更滿了。除了衣服和常用的畫具，最底層整齊碼著一摞用牛皮紙包好的資料，外面貼著“舊書”的標簽，里面卻是她熬夜整理的筆記——有設計案例分析，也有社會政策解讀，還有用戶調研方法總結，這些跨界的內容藏著她新的方向。沒有爸媽的催促，沒有預設的安排，只有她自己查的招生簡章、打印的交叉學科書單，和一顆決定為自己重新出發的心。

“我下周要回趟老家住段時間。”葉窈拉著行李箱出來，避開了所有關于未來的明確表述，只說得輕描淡寫，“家里說想我了，回去陪陪他們。”

許晏空看著那個鼓囊囊的行李箱，突然慌了神，沖過去按住箱子：“窈窈你別走！想回家我陪你一起回！想休息多久都可以！我馬上跟蘇云西斷干凈，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葉窈輕輕推開他的手，動作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回不去了。”她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就像這盆綠蘿，蔫了就是蔫了，就算強行澆水，枯掉的葉子也長不回來了。我的生活，該換個地方扎根了。”

她拉起行李箱，走到玄關換鞋時，目光掃過墻上掛著的工作證——照片里的自己笑靨如花，背景里隱約能看到事務所窗外的工地塔吊。那是她為愛情選擇的停留地，現在該啟程了。

“對了，”葉窈換好鞋，手放在門把上，回頭看了他最后一眼，“婚紗照定金我付過了，不用退。桌上的設計稿……你留著吧，也算給過去的日子留個紀念。”她沒提辭職的事，更沒說回老家的真正目的，那些藏在行李箱底層的跨界夢想，是屬于她一個人的未來，不必向過去的人交代。

門“咔噠”一聲關上，隔絕了兩個世界。葉窈站在樓道里，聽見屋里傳來壓抑的嗚咽聲，她沒有回頭，拉著行李箱一步步走向電梯。帆布包被她緊緊抱在懷里，里面的交叉學科書籍硌著肋骨，卻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

電梯下行時，她看著電梯壁里自己的倒影，臉上很平靜。原來真正的告別不止是離開一個人，更是悄悄收起為他改變的軌跡，在無人知曉的角落，為自己規劃一條既關聯熱愛、又走向新生的路。

走出單元門時，晚風帶著初夏的花香吹過來。葉窈深吸了一口氣，空氣里沒有了工地的塵土味，沒有了事務所加班的咖啡香，只有晚風穿過樹葉的輕響。她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很亮，像老家窗臺的那盞燈，那時她還沒遇見許晏空，正對著一本講“設計如何改變生活”的書勾畫自己的方向。

有些告別不是結束，是把為別人活的日子，悄悄調成自己的時區。就像她沒帶走那盆枯萎的綠蘿，卻在帆布包里裝了包新的種子——要回熟悉的土壤里，讓心里的熱愛以更開闊的方式生長，這次，只聽自己的。

葉窈從今以后你會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