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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評論第1章 撞上了
“你說這孩子是落水后就這樣了?”
元通鎮十字街口一間商品房里,穿著白大褂的青年醫生瞧看著躺床上唯一的病人。
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和農村泥堆里打滾的瓜皮小子不同,女孩皮膚白嫩,五官粉雕玉琢,身上穿的是時尚連衣裙,腳腕上還系著一顆黃燦燦的金鈴鐺。
本該是活潑好動的年紀,這女孩卻是臉色泛白嘴發青,昏睡在床上怎么也醒不來。
杵在旁邊的朱紅霞,雙眼紅腫的像是被馬蜂蟄過似的,滿是粗糙老繭的雙手不停撫摸過女孩小臉,扯著嘶啞喉嚨哭喊:
“哎呦,我的娃啊,我的娃你這到底是怎么了啊,可別嚇奶奶呦……”
“別嚎了,我讓你別嚎了沒聽見?”
卷著褲管渾身泥濘的張建國狠狠踢了自家娘們屁股一腳,語氣粗暴:
“現在嚎有嘛用?還不快起開讓陸小哥看看。”
朱紅霞聽到身后張建國的話,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幾乎是不顧一切猛地撲到青年醫生面前,雙膝跪在地上,聲音急切得讓人心碎:
“陸小哥啊,你可一定要救娃的命啊,她是我心頭肉嘞,要是娃兒有啥子,我...我也就不活了喲……”
“朱嬸子先別急,孩子興許只是嗆水了,這樣,我先望上一眼瞧看瞧看。”
陸小哥原名陸歌!
作為元通鎮上有名氣的鎮醫,陸歌卻不是元通鎮本地人,而是早年間跟著一個瘸腿赤腳醫生過來的外鄉人。
這幾年陸歌在鎮上的聲望頗高,很多縣醫院瞧不好的問題,在他這里都有解決的法子。
像尋常發熱感冒這種小毛病,更是不在話下,保證幾副藥下去就能藥到病除。
所以鎮上的居民無論男女老少,都尊稱陸歌一聲陸小哥。
“朱嬸子,我瞧這孩子面相熟悉,莫非是秀英妹子的?”
“是秀英的娃哦,最近幾年她在市里工作忙,一年都回不得家幾次,我和你張老叔想孫女想的緊,就趁著暑假把娃接我們這了。”
“說起這事都怨我,要不是我帶著娃去大壩上打豬草,娃也不會落下去哩,哎呦我的心頭肉嘞......”
“大壩?鎮東邊的麗水大壩?”陸歌反問道。
“我原本是想自己去,但娃兒非要纏著跟我一塊,我執拗不過就讓娃兒跟著了。剛路過大壩的時候我看地上有張紅票子,就想著去撿,結果剛扭頭娃就掉下去了。”
“你是豬腦子嗎?大白天那有紅票子讓你撿?!”
想到這里張建國就氣不打一處來,老話都說姜越老越辣,人越老越精,他根本想不明白為何偏偏自家婆娘蠢的跟頭豬似的。
那大壩邪性的很,去年才淹糟了一個半大女娃,縣里治安局的打撈隊一連好幾天都沒有撈起尸體。
鎮西邊狗蛋他二叔干了三十來年紅白喜事,看了直搖頭說怨氣大,整不好淹糟的女娃會成死倒,兇的很。
平日里連釣魚佬都不敢往邊上湊的地,結果她偏偏帶著娃兒去打豬草?
朱紅霞被自家男人的話嚇了一跳,瞬間身子一軟,腳下一趔趄坐在了地上,淚水又止不住從紅腫的眼眶里流了出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要不是你娃兒能糟這罪?你敢哭看我不抽你個死老娘們。”
眼看自家婆娘就要開哭腔,張建國狠厲朝著朱紅霞瞪了一眼,硬生生將她的眼淚給瞪了回去。
“張老叔你先消消氣,朱嬸子也肯定是沒想到會發生這茬子事。”
“陸小哥你可一定要救回我家娃兒,你秀英妹子前腳剛回城里沒幾天,娃兒放在老漢我這兒養絕對不能出了事,錢什么的都好說。”
“放心張老叔,你先把房間的窗戶都關上,別讓風吹進來,另外將屋里的電燈都打開。”
“哎,哎哎,好,好。”
吩咐完后,陸歌用手撩撥開孩子額頭上滴答著水漬的發梢,瞬間,一股冰冷刺骨的冷意竄上指尖,除此之外,沒有一絲熱氣上浮的癥狀。
不是溺水,也沒有嗆水。
按理說,若是單純遭水淹,皮膚應是干燥松弛、失去彈性,熱氣從眉間上涌才對。
但從現在情況來看,孩子面部泛起青白,倒更像是被什么東西勒住了?
陸歌重新將孩子的頭顱扶正,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銅鏡子。
這銅鏡樣式古老,背面青銹斑斑,但能隱約看底邊印著民國八年字樣。
那個時代,很多手藝人都仿制青銅器販賣給老毛子。
陸歌舉著銅鏡朝著孩子喉嚨照去。
只是一眼,鏡中的景象便讓他心臟驟然一緊。
女孩原本白皙纖細的脖頸,在鏡子里卻是浮現出了一道詭異的紅色勒痕。
這勒痕越來越重,在白熾燈光的暈照下,仿佛都要滲出血來。
“看形狀,好像是扎草堆的麻繩?”
陸歌目光死死盯著孩子脖頸上鮮紅的勒痕,愈發像是秋收季節捆草堆的那種麻繩勒出來的。
“奇怪,大壩里的死倒難道不是淹死的?”
此刻陸歌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
“陸小哥,窗戶我都關上了。”
張建國重新回到床前,他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就看見陸歌手中銅鏡中映照出的鮮紅勒痕,頓時心尖被提上了嗓子眼。
“陸小哥,我家娃兒,莫不是真被撞上了?”
“嗯,我懷疑不是水里能搞出來的東西,倒像是吊客弄的。”
不單單是元通鎮,甚至包括整個臨江縣,因受民族文化影響,大多數的熟詞都不是直譯的。
這里的“客”并非單純指客人,而是那些不干凈的東西。
吊客,是吊喪鬼,兇煞的一種!
“啊?你說我家娃惹上了吊客?”
張建國被陸歌的話嚇了一跳。
他活了大半輩子了,自然也是聽聞了一些關于鬼怪的傳聞。
這些臟東西沒有來由,也沒個講章,但要是說那種最兇,吊客絕對能排得上號。
“張老叔也別太擔心,其實是有能解決的法子。”
話音剛落,陸歌的耳畔忽然傳來一陣“咚!咚!咚!”響。
這聲音十分沉悶,就仿佛是從他腦海深處莫名浮現出來一樣。
陸歌愣了一下,眉頭微皺,抬頭朝著大門口看了看,晌午太陽高懸,門口除了有過堂風吹的門神帖紙嘩嘩作響外,門外空無一人。
“難道是我聽錯了?”
“咚!咚!咚!”
奇怪的聲音再度傳來,這一次他聽的格外清楚,就好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撞門板一樣。
陸歌下意識起身,也正是這個起來的動作,使得靠近床最近的一扇窗戶落入了他的視野。
那是一扇玻璃飄窗,距床大概有三尺來高,透過窗,原來,窗外正站著一個烏秧烏秧的黑影。
它的脖子時不時往前伸,頭撞擊到窗玻璃發出“咚!咚!咚!”聲后又回到原位,然后繼續探出,撞擊,就這樣來來回回不知疲倦。
忽然間,撞擊聲停止了。
迎著晌午的太陽,那黑影緩緩抬起頭。
露出半張藏在陰影里看不清的臉。
忽的,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