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檢結束,秦墨跟吳衛國特別交代了幾句后便下了樓。
此時,殯儀館一樓傳出陣陣傷心的哭喊聲。
一大隊年輕人披麻戴孝,跟著靈車浩浩蕩蕩進了殯儀館的后院。
又死人了,但并非是惡鬼所殺。
剛剛調查完情況的周怡鉆進駕駛位,邊系安全帶邊對秦墨說道。
“死者是個九十多歲的老人,昨晚上因心梗供血不足死的,兒孫一大家子今天剛剛從外地回來奔喪?!?
“嗯,不是惡鬼就行。”
秦墨淡淡應了一句,目光穿過車窗,落在后院的送葬隊伍上:“對了,小張那邊怎么說?”
周怡的眼神微微閃爍,帶著一絲猶豫道:
“秀英姐說這名叫陸歌的死者,就住在她老家的鎮上,兩家還都認識,據說陸歌醫術高超,在元通鎮的醫德很高?!?
她頓了頓,低聲繼續道:
“不過,秀英姐剛才還說了一件奇怪的事,陸歌在出事前,剛給她女兒寧秀看過病?!?
“看???”
坐在副駕的秦墨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什么?。俊?
“其實也不算是病,是她孩子在一個叫麗水大壩的地方意外落水了,不過好在被孩子奶奶及時救了上來,沒有落進深水區。”
周怡說著,語氣逐漸放緩,她望著秦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有些不自然的問道:
“秦代表,你該不會懷疑是......”
秦墨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片刻后,給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猜想。
“不排除?!?
剛治完孩子溺水,結果當晚就暴斃,秦墨不認為這兩件事是沒有關系的。
在他研究民俗的這些年里,水里的臟東西是最多的,在這些臟東西中,數死倒最兇。
死倒又稱站央子,尤其是大壩水庫這種地方里的站央子,只要水氣足夠多,午夜時分的時候甚至能涉水上岸。
聽秦墨回答,周怡感覺人麻了,平時自己最愛的兩件事,游泳和釣魚都和水有關系。
尤其是釣魚,簡直到了癡迷的程度。
每次出去不釣上點什么,總感覺不得勁。
而現在跟她說臨江縣的鬼有可能是水里的,這讓她對自己愛好產生了莫名的抗拒感。
周怡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轉移話題道:
“秦代表,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見秦墨的手中緊握一個透明的塑封袋,她伸出頭仔細的看。
巴掌大的塑封袋內,靜靜躺著一根略有些彎曲的釘子。
透過日光,在釘子表面,能夠清楚看見一段段雕刻著繁縟的不知名經文。
像是剛出土的古董。
美中不足的是,在釘身的最中間裂開了三道裂痕,就像被某種力量給硬生生震裂開的一樣。
“棺材釘。”秦墨低沉開口道。
“?。?!”
得到答案,周怡的臉色變得蒼白,嚇得她立即把頭撇了過去,不再去看。
“你怕什么,這根棺材釘我猜測應該是鎮邪用的?!?
“鎮邪?”
秦墨微微點頭,語氣平靜地說道:
“我曾在一篇秘藏古籍上看過,槐木兇棺,以釘定之,被棺材匠用秘術特殊祝福過的棺材釘,可以鎮住棺槨內的兇魂?!?
他稍作停頓,抬起手迎著日光,晃了晃塑封袋里的釘子,沉思片刻。
“如果我推理沒錯的話,昨晚上陸歌企圖通過這根釘子,趕走附身在自己身上的惡鬼,但不知何種原因,他失敗了。”
周怡聽完,心底一陣寒意上涌,不禁打了個冷戰。
咚!咚!咚!
突然,沉悶的敲窗聲在兩人耳畔突兀響起。
一張長滿絡腮胡的大臉,慢慢映在了駕駛位側面玻璃上。
周怡被突然出現的大臉嚇到近乎尖叫,手上的車鑰匙幾乎快要甩飛出去。
秦墨反應迅速,右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迅速打開了車窗。
“秦代表,你們從北江市下來臨江縣,舟車勞頓了一天,我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咱們先去吃飯吧?招待所的房間我也已經通知底下的人整理出來了?!?
此刻,穿著警察制服的吳衛國正站在車窗外,他話里話外充滿著客套。
但周怡的心還在狂跳,剛剛那冷不丁的敲窗聲,以及突然出現的怪臉,確實嚇她不輕。
秦墨微微搖頭:“我這邊剛接到新消息,需要先去處理一下?!?
“哦,原來這樣,那需要我這邊帶多少警力過去?”
吳衛國說著就要掏出手機,秦墨立即擺了擺手制止:
“暫時還不用,局里的同志們也都忙一夜搭半天了,先讓他們回去休息吧,如果有需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
“那行吧,既然是這樣,秦代表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完,吳衛國轉身朝著不遠處的法醫隊伍揮了揮手,上了停在旁邊的警車。
不一會,殯儀館前院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
四輛警車陸陸續續穿過殯儀館的大鐵門,沿著公路駛向治安局。
目送著吳衛國離開,秦墨抬手示意周怡發動汽車。
“出發?!?
“去哪兒?”
“麗水大壩!”
周怡愣了下,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現在去麗水大壩?還有一個小時太陽就下山了,秦代表,要不我們明天白天再過去?”
周怡咬了咬唇,有些試探性問道。
“害怕的話可以留下,我讓吳局長送你去招待所。”
秦墨透過車窗望向遠處那片漸漸模糊的荒山,臉上慵懶的神色一掃而空,變得頗為凝重起來:
“這一次面對的惡鬼,可能,要比餓死鬼兇上十倍不止?!?
.........
傍晚!
漆黑的夜空仿佛一塊巨大的天鵝絨幕布,遮住了所有光亮,讓人感覺十分壓抑。
臨江縣國道上,一輛黑色的大型SUV疾駛而過。
車內,周怡打開了所有能打開的燈,盡量讓自己的周圍都明亮起來。
作為女生,怕黑是天性,尤其是在酒泉縣走了一遭之后,只要天黑,簡直看那那都會覺得不對勁。
所以與其一個人住在招待所,倒不如跟在秦墨身邊,至少是在人氣方面,會保證旺盛一些。
坐副駕位的秦墨,并未注意到周怡緊張的神色。
一路走來,他都在用自己手機訪問臨江縣政府的基建檔案館,翻找了館內現存所有有關麗水大壩的資料。
麗水大壩修建于上世紀末,修建最初目的是作為臨江縣的泄洪點,同時作用于周圍鄉鎮農作物用水補給。
由于北江市處于丘陵地貌,被大江和群山包裹,想要成功修建大壩,必須采用呈倒金字塔型的階梯式修筑法,橫在山與水之間修筑。
就是這樣一條利好經濟建設的大壩,卻是遭到了諸多村民的反對。
有當地的老人說,臨江縣人杰地靈,三面環山一面環水,大江大河匯流成一點,沿著三座大山一路通向外省,呈現龍游大海的風水局。
在山水交匯處修筑大壩,相當于破了風水,是要倒大霉的。
不過反對歸反對,地方區域的經濟建設并不會因為幾句反對而停止。
在上面看來,麗水大壩建設成功后,再在旁邊鋪設一條國道,大壩不僅僅能作為泄洪點,更是加強了鄉鎮與縣城之間聯系的樞紐。
原本臨江縣的人想要去周邊的鄉鎮,至少需要三個小時,現在走麗水大壩旁邊的國道,最多只用四十分鐘。
“秦代表,我們好像要到了?!?
聽到周怡提醒,秦墨抬起頭目視前方。
在車燈的映照下,一根根厚重的石柱護欄出現在國道旁,中間嵌著黝黑的鐵鏈,斜下方是一堵類似閘刀般的石墻,上面龍飛鳳舞刻著“麗水”兩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