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緊繃著神經,左手死死攥著棺材釘,沿著那串深淺不一的血腳印在漆黑土路上快步前行。
夜色如墨,沉得像是能吞人,就連呼吸也在不知不覺中加重了起來。
跟著腳印走了大約五分鐘,他忽然猛地頓住。
腳印沒了。
秦墨快步上前蹲下查看,地面干凈得過分,血跡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從路面上抹去了。
“不見了?怎么可能?”
他四下掃視,四周空寂,除了前方一條湍急的大河和一片死寂的林子外,什么都沒有。
難不成是涉水走了?
秦墨回憶起當初老師說過,僵尸這種東西和死倒一樣,可以涉水而行。
而周圍又有大河,涉水離開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真的涉水走了也好,反倒安全了些,不至于出現其它的變故。
就在他剛準備松口氣的時候,陸歌的聲音如驚雷般在腦中炸響:
“小心,背后!!”
話音未落,秦墨背脊猛地一震,劇痛如錘砸骨,一股巨力從頭頂斜斜劈下,他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狠狠摔在泥地里。
那力道絕非普通,仿佛一只野獸撲擊,沉重、直接,撞的胸口發悶,眼前發黑,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秦墨!”
齊清禾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地舉起手電筒四處掃射,光束所照之處空無一物。
沒有襲擊者,沒有聲響,只有那片死寂的樹林,和偶爾拂過的風聲,仿佛剛才一切只是幻覺。
“你沒事吧?”
她沖上來將秦墨扶起,聲音發顫,眼中滿是慌亂。
秦墨咬牙撐著地站了起來,臉色陰沉得嚇人,后背像是被重物砸裂,火辣辣地疼。
“他媽的,敢陰我……你退遠點,這家伙是沖我來的!”
“它能隱形,我能感應它身上的煞氣,等我鎖定方位,你再動手?!?
陸歌的聲音再度響起,冷靜卻帶著隱隱的壓迫。
“好!”秦墨目光一冷,死死攥緊棺材釘,指節泛白。
疼痛從后背不斷往四肢蔓延,但他根本顧不上,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找出來干掉它。
“左側,三米處!”
幾乎是下意識反應,他猛地回身,掄起棺材釘朝空氣中猛刺!
“砰!”
一聲悶響炸開,棺材釘在半空中似乎撞上了什么堅硬之物,劇烈的反震幾乎讓他虎口裂開,手腕一陣發麻,還沒等他徹底反應過來,那種實打實的觸感卻詭異地消失了。
剛才那是什么?僵尸嗎?
秦墨死死盯著那片空氣中留存的煞氣殘影,腦中快速翻滾。
不對,僵尸應該只知道撲咬才對,剛才那一擊能在瞬間閃避,像是帶著某種智慧。
“這東西不是單純的行尸,如果沒有人操控的話,怕應該是一只成了精的家伙,而且它有一擊斃命的機會,但并沒有做,只是讓你吃痛,倒像是在戲耍你?!?
陸歌聲音如影隨形,秦墨眼中寒意愈濃,像是被夜色一點點吞噬。
這種極度挑釁的意味,讓他的臉龐在月光下泛著灰白,腳下的影子也發生了某種變化,宛如活物般扭曲變形。
慢慢地,耳邊響起了嚎叫聲。
那不是風,也不是幻覺,是死人在笑,在叫,在歡呼。
上一次聽見這種死人聲,還是在臨江縣,李子一利用王星星對女兒的思念,用人心中的情滋長現實中的惡,讓他聽見了滿腦子的死人聲。
“殺了他!殺了他!把全部都殺掉!”
“多美的東西啊……親手毀掉才夠味。”
“快,把他拖下來……別讓他回去……”
秦墨聽著滿腦子死人的嚎叫聲,嘴角一點一點勾了起來。
他站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像,也像是一具尸體。
就在這死寂的沉默中,腳下忽然傳來幾聲極輕的“啪嗒”聲。
是腳印,背后又憑空的出現了幾只血腳印。
“后方,三米!”陸歌驟然低喝。
“明白?!鼻啬吐暬貞?,剎那間棺材釘破風而出,劃破空氣,朝著那團黑暗甩了出去。
“咻!”
緊接著他后腿一蹬,身體如離弦之箭,整個人幾乎貼著棺材釘一起沖了過去。
“這次,看你往哪兒躲?!?
“砰!”
棺材釘再度命中,發出沉悶響聲,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銅墻鐵壁。
下一秒,那釘子失去慣性,如斷羽般筆直墜下。
秦墨一個翻身,左手凌空接住釘子,右拳隨即帶著暗勁轟然砸出。
“轟!”
拳風裹挾著陣陣煞氣穿透空氣,直接錘在那堵無形墻壁上。
這一拳,已經超越了正常人類的拳勁爆發。
可就在他剛剛感到一絲實感時,那堵“墻”便詭異地再度潰散,如水波般溶解在空氣里,徹底無跡可尋。
“靠,尼瑪的又是這一招?”秦墨咬牙低吼。
他目光變幻不定,臉色青白交錯,瞳孔里映出夜色翻涌的波光。
這鬼東西也太特么遭人恨了,看不見摸不著,唯二打中兩次結果還毫無效果,根本就是在玩自己。
他舔了舔唇角,嘴里似乎有股鐵銹味,是血。
那一拳的反震力道,活生生震破了下頜的牙齦,血絲正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秦墨,用血標記!”陸歌聲音赫然炸響在腦中。
對啊,我怎么沒有想到用血來標記?他眼神一凜,猛地反應過來。
血屬人脈之根本,亦是三盞明燈的燃料,邪祟之物一旦沾上活人的血,短時間內絕不可能被抹除,哪怕它遁入虛空,也會留下痕跡。
秦墨迅速伸手一抹嘴角,將那抹鮮紅熱血抹在掌心,接著故意松懈肩膀,露出破綻,引它上鉤。
果然,幾息之后,后背再次的傳來了劇痛,就像是被人從后背上狠狠的踹了一腳一樣。
“畜生就是畜生,難道看不出來是我故意引你上鉤的嗎?”
秦墨借著慣性,順勢一滾,然后攤手往背后一甩。
“啪!”
一把鮮血散開,半空中突兀浮現出幾點血紅,像是濺在無形的墻面上,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命中了!
“他奶奶的,這一次看你還怎么躲。”
秦墨眼中閃過冷光,腳下一蹬,身形猛地沖了上去!
他舉起棺材釘朝著那幾滴血就招呼了上去,拳頭、釘子齊上,甚至還踹了兩腳上去。
拳頭傳來的觸感,不再像之前那般堅硬,軟綿綿的,而且這突如其來的拳打腳踢,顯然是把那玩意給打蒙了,甚至連形的顯現出來了,還發出了很像人類的悶哼聲。
“呦,不愧是成了精的僵尸,居然還能學人聲?!鼻啬湫?,“再給你過幾個雷劫,說不定都能上香拜神了。”
棺材釘再度揮出,和那僵尸在夜色中糾纏成一團,他沒想到這家伙還挺耐揍的,棺材釘扎在身上跟沒事人一樣。
更怪異的是,這僵尸不像之前碰到的那些愛掐人脖子,居然是和他硬碰硬地對轟拳頭,而且每一擊都帶著技巧,簡直不像傳統意義上的“死物”。
“秦墨,用鎮魂咒!”陸歌沉聲傳來:“饒是連我都看不清他的根腳,恐怕絕非普通僵尸,像是某種“化陰而形”的古怪玩意,先用鎮魂咒鎮住再說?!?
“好,鎮他?!?
下一秒,一段晦澀難懂的咒語傳入腦海,秦墨眼神驟亮,大喝一聲:
“鎮邪破妄囚陰魂,諸請八門化兇神!臨、臨、臨!”
音聲如雷,震蕩山野!
聽見鎮魂咒,那僵尸忽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猛地張開口,吐出了一句人言:
“道友,別,別打了,自己人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