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代價也好，只要能復仇......】

【好，契成！】

......

李令宸慢慢睜開雙眼，周圍的景象讓她感到詫異。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座破敗的廟宇里，廟宇的墻壁已經開始腐朽，陽光透過龜裂的瓦片灑在廟內，映照出一片荒涼的景象。

心中涌起一陣疑惑，她試圖回想起自己是如何來到這里的，卻發現記憶中的片段斷斷續續，仿佛有一道神秘的屏障阻擋著她從思維中追溯。再想深究，只覺得腦內一陣尖銳的疼痛，感知混沌，似乎隨時要跌入那令人窒息的幻境。

掐斷回憶的想法，李令宸推開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環顧四周。

廟宇內布置簡陋、破舊，幾乎沒有任何裝飾品，只有一個被蜘蛛絲纏繞的神像靜靜地屹立在一旁。李令宸想要上前去察看，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不要看。

“不要看！”

心中的聲音與現實的呼喚重合，李令宸驚詫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發聲的是一個穿著紅色窄袖圓領袍的男人，看衣服的花紋，應當是正六品的官差。李令宸現在腦子有些混亂，不記得自己為何能認出來人的官階，連帶自己曾經的過往也不甚清楚。

“在下詭事司觀察使——陸安，姑娘可還記得自己落水前的事情？”陸安向李令宸詢問，小心翼翼，生怕觸動了什么。

“落水？”李令宸這才低頭看自己的衣衫，她才意識到自己渾身濕透，不知道為何，她如今感官異常遲鈍，與現實似乎隔了一層膜，有種靈魂與身體還不匹配的凝滯感。

陸安蹙眉，“你不記得了？”

李令宸用“落水”這一關鍵詞搜索記憶，劇烈的疼痛伴隨而來的是令她暈眩的記憶。

落水？那可不是落水，是殘忍的活祭！

李令宸的手腳都被粗糙的麻繩捆縛，她沒有掙扎，臉上是和村民們如出一轍的迷幻的笑容。

村民們低聲呢喃著不為人知的語言，低低切切，歇斯底里，明明只有寥寥幾人，聲音卻似在空曠的幽谷中回蕩，落在心中又像佛音那般振聾發聵。

被推搡著一步步邁入水中，李令宸還能回想起自己那時對水底的向往，還有......水灌入肺腑的窒息感。

李令宸就像又回到了絕望的水底，拼命掐著自己的脖子想要阻止水繼續入侵呼吸的空間，陸安見勢不對，也不顧上什么禮節，上前奮力掰開李令宸的手指，免得他好不容易從河里救上來的人又把她自己掐死。

李令宸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目光發直。

“眼睛，好多的眼睛......河神，那是河神！”

李令宸開始像記憶中的村民一樣，歇斯底里重復著陸安聽不懂的語言。

陸安看著自己的手指，方才為了阻止李令宸，他被李令宸的手指生生撕掉了一塊血肉。

這種力氣，不是尋常女子該有的。

陸安心下一沉，果然是最糟糕的情況，郢川的河神已經詭變，而他救上來的李令宸是目前唯一的線索兼幸存者，也是——污染源。

懷光十三年，群星的光輝在那一日齊齊隕落，整個大陸再無寧日。

曾經的民俗傳說，乃至神話故事，紛紛發生詭變，連神佛都會變成不可名狀的怪物，世人還有什么可以相信的？

懷光帝就是傳統意義上最昏庸無度的那種君王，卻是難得做了件令人稱道的事情。

帝令闞青為指揮使，領詭事司總掌天下詭異之事。

往后，有了詭異的定義。詭秘，是引起異常的源頭，詭物，則是被詭秘影響后產生的異常之物。

詭事司的觀察使都是在詭變后保持理智的人，有的甚至擁有某種能力，他們非人非詭，踏在兩者的交界。

陸安就是這種觀察使，本是世家子弟，意外接觸到詭物導致詭變，雖然沒有開發出什么能力，憑借一顆赤子之心非要加入詭事司。

而李令宸此時情況要更糟一些，她直接跟詭秘接觸過了，不僅自身發生詭變，甚至還攜帶了感染性，饒是陸安，跟李令宸接觸的現在，視野里也開始泛起了金光粼粼的水波。

陸安正在猶豫，要不要把自己目前唯一的線索結果了，畢竟線索還能再找，命沒了就真的沒了，他前半生沉迷游記話本，如今連小姑娘的手都沒摸過。

哦，現在摸過了，李令宸的，撕下血肉的傷口現在還沒止住血。嘶，小姑娘的手也沒什么好摸的，太疼了。

其實沒吃過什么苦的陸小公子有點后悔了，早知就讓李令宸爛在河里了，現在他還得思考怎么處理詭物。

是的，詭物。跟詭秘接觸過的人就不再是人了，他們的詭變不可停止不可逆轉，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變成詭物。

“按詭事司規定第三十四條，接觸詭秘者即為詭物，須當場銷毀。”

陸安知道自己此時應該趁著李令宸詭變程度還不高的時候趕緊下手，不然以他的實力，根本打不過一個新生的詭物。但，他下不去手，李令宸已經停止了掙扎和低語，她靜靜地躺在那里，跟以往在京中見到的世家貴族的小姐沒什么兩樣，甚至容貌還要更迤邐一些。

陸安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李令宸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嚇得陸安向后撤了幾步。

李令宸利落地坐起來，嫌棄地撣掉身上的灰塵，但因為衣物是濕的，灰塵已經變成泥濘沾在上面，還不狼狽。

“詭事司陸安？”李令宸仿佛現在才從夢中醒來一樣，接回兩人剛展開對話的時候。

陸安被她自然的神色帶動，如果不是手上的傷口，幾乎要覺得方才都是做夢。

李令宸嫌惡地用兩根手指捏起自己的衣服，從內兜里掏出一塊令牌。

“詭事司觀察使——李令宸，闞青怎么派你這么個憨憨來？懷疑我變成詭物，還在那猶猶豫豫下不了手，趁早退出詭事司回家抱著娘親吧。”

陸安瞠目結舌，“你，你剛才是演我？”

李令宸冷漠地“哦”了一聲，“那倒不是，剛才是真的詭化了。”

陸安更氣了，“那我要是下手你不就死定了？饒你一命，你還這般嘲諷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