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張青低罵一聲，“得快去抓扈娘！”

然而此時已經來不及了，接到命令的稽查使趕到望江樓的時候，扈娘早就不在樓中，平日里常去的地方也沒有人影。別無他法，張青簽了通緝令滿城追查，但多半是海底撈針，查無此人。

“我在想一件事情，”李令宸思索，“扈娘明知道我們是詭事司的人，在殺害陳子成后特地將帶著同樣詭物的茶點端給我們，圖什么呢？”

“想自首的話沒必要整這些彎彎繞繞的，更不會在暴露之后抹去自己行蹤。”張青也想到這一點，不是很能理解扈娘的做法。

李令宸糾結了好一會兒，實在沒有思路，這個時候沒必要一條死胡同走下去，他們還有另外的調查方向可以再深入探究。

“不知道公孫明卿約到袁二小姐了嗎？”張青也是這么想的，不如換一條路走。

李令宸估摸了下時間，“他倆本就是好友，應該差不多了，算算時間應該已經到了。”

兩人從收容庫出來，去了公訴明卿的工事部，袁家二小姐果然已經在此。

李令宸跟袁儀這幾日也見了不少次，頭一回在她臉上見到這般生動活潑的表情。袁儀興致勃勃跟在公孫明卿身后，聽他介紹那些機關，還有他正在研發的“狐火鳥蒸汽機”。

“我計劃將蒸汽機用收容匣類似的靈術縮小放置在機關鳥上，這樣就能取代魚腹書作為新的傳信工具了！”

難得來個愿意聽他講的，公孫明卿手舞足蹈地跟袁儀展示自己的發明。

陸安沒有太聽懂什么機關、靈術之類的，但是——

“取代魚腹書我舉雙手雙腳贊同！上次河神新娘案里，我們差點兒就被魚腹書坑死了！”

陸小公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手里還沒多少錢就已經學會了畫餅，“要是真的有戲，我投資你！”

公孫明卿心動了，但僅僅是一瞬，老板這種東西，錢夠用的時候有一個就行了。

再說了，公孫明卿憐憫地看了眼陸安，跟李令宸做搭檔，那點錢他還是留作精神損失費吧。

陸安沒有理解公孫明卿眼神里的意思，只是奇怪地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

“咳，”李令宸干咳一聲，體現下自己的存在感，“袁儀小姐，又見面了。”

袁儀見是李令宸和張青，后撤一步，雙手端平在胸前，非常正式地彎腰行禮，“袁儀謝李觀察使和張稽查使救我們姐妹性命。”

李令宸微微頷首算作回禮，“不知道公孫明卿有沒有跟你提起，我想要推薦你進入詭事司。”

袁儀驚訝地瞪大眼睛，“我？詭事司？”

袁儀生活在那樣一個禮教森嚴、處處禁錮的家族，做過最離經叛道的事情就是為了保護妹妹與母親嗆聲，甚至動用了公孫明卿借給她防身的詭物，因此險些闖下大禍。

但李令宸說的詭事司推薦，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非常心動，如果能通過考核進入詭事司，不管是觀察使還是別的什么，她就能以女官的身份設立女戶，還能將自己的妹妹帶離那個家。

李令宸為她提供的不僅僅是一個進入詭事司的機會，她給出的是通向自由的道路！

“我......”袁儀非常向往，可又擔心自己無法達到詭事司的要求，“我如果沒能通過審核，可是會給殿下丟臉？”

李令宸聞言輕笑，“詭事司觀察使主要考核對詭物的抵抗力和共鳴性，前日在袁府，你已經足夠證明自己了。

“儺鬼面具可是公孫明卿都沒法喚醒的高階詭物。”

公孫明卿也在一旁幫腔，“是呀是呀，你的靈感可能比我都要高，而且在那樣的污染下還能保持自我意識不被吞噬，抵抗力也強過司內半數觀察使了！”

“當真？”袁儀驚喜，立即再次向李令宸拱手感謝，“多謝殿下！袁儀一定努力爭取通過考核！”

“感謝的話就說到這吧，”李令宸有些不忍，“接下來的問話，你可能就要恨我了。”

袁儀的一雙杏眼睜得滾圓，“我怎么敢很殿下？”

“你還是先聽聽我要問什么吧？”李令宸無奈，“袁熙跟大公子袁冀關系可還親密？”

提到早逝的哥哥，袁儀原本雀躍的心情也沉了下來，“哥哥跟我們關系自然親密，父親母親嚴厲，只有哥哥愿意帶我們玩耍，去逛燈會，買糖人......”

“而且，每次外出回家，哥哥也會攔住母親的責罵，將錯都攔在自己身上。”

聽到這，李令宸點頭，“看來袁熙想要為兄長復仇的動機是成立的。”

“復仇？動機？”袁儀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您是說，詭影是熙兒做的？”

“不可能！熙兒一向膽小，而且她是第一個看到詭影的，怎么可能是她？”袁儀堅決否認道。

李令宸面色的表情都消失了，嚴肅起來，“這就是我教你的觀察使第一課，不要按照常態去推測被詭物控制的人。”

“一個人，只要存在動機被詭物找到縫隙鉆進心里，行事就不會再受自己控制了，如果詭影真的源于袁熙，那你最好把她當做詭物看待，而不是你曾經認識的那個妹妹。”

“你是說，從落水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被詭物取代？”袁儀收到的沖擊太大了，六神無主，只想要否認自己聽到的這一切，“我也被詭物控制過，可袁熙不一樣啊，她沒有那些癲狂的舉動，和平日里幾乎一模一樣！”

“不是所有詭物表現出來的形式都完全一樣，隱蔽是詭物還未達成目的前常用的手段。”李令宸無奈搖頭。

“袁熙作為母體，將詭影的調查方向往袁冀公子投河自盡的案子上引導，要我們去挖掘當年的真相，這算是祂設下的謎題，只有破解這個謎題，我們才能得到與母體對話的機會。

“但想要將詭影的母體與袁熙分離，還需要知道袁熙是怎么跟母體接觸到的，母體究竟有沒有依托的實體？”

李令宸盡可能用不帶感情色彩的方式，跟袁儀解釋現在的情況，隨后勸說道：“我們已經大概理清了袁冀當年的真相，至于分離母體，就需要你的幫助了。”

“現在能救袁熙的，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