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坊的坊正跟我手下的一個稽查使是親戚，對這些古怪之事也有見識，第一時間便找了自己親戚上報詭事司。”
張青的故事講到這里，才回答了自己是怎么被吵醒的那個懸念。
熟讀各種話本的陸安，看起來是會在說書先生那里投資出去大半家底的樣子，已經焦急地主動問下去，“只是這一起事件，張稽查使您英勇無雙，想必不會覺得勞累吧，后面又發生了什么？”
張青被陸安的奉承搔到癢處，講故事的時候最喜歡這種捧場的，“后面？”
“他娘的，老子追著這鱉孫跑了好幾天，跟在它身后撿骨頭！”
張青比劃了個八的手勢，“八起！這幾日前前后后已經報上來八起這樣的案子了，每次發現的時候，受害者都已經辨識不出來身份。”
“從骨齡和盆骨推斷，上到七十多歲的老丈，下到七八歲的小女孩，唉，作孽啊。”
“九起。”李令宸面色沉了下來。
“我們在棋園的密道也見到了，我擔心，這可能也只是冰山一角。”她沉聲道。
張青一個巴掌拍在桌子上，“艸，干活去了，老子不信抓不到它！”
這才坐下沒說幾句話，張青又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這么大事兒，我怎么一點風聲都沒聽說？得告訴妹妹們，最近盡量少出門。”陸安擔憂道。
李令宸冷笑，“這可是玉京，輿論穩定遠比幾條人命要重要。”
這也是李令宸對闞青意見最大的一點，詭物的存在詭譎難測，更應該昭告天下，集合全部力量去對抗。闞青呢？只是下了幾道不痛不癢的禁令，只防范詭秘的出現，不能讓世人重視起詭物的存在。
就以前段時間的詭影來說，除了消息靈通的世家，竟是無人知曉，普通百姓們根本不清楚自己面對著怎樣的危險。如今更是出現了如此兇殘的詭物，短短幾日內殘忍殺害并吃掉了至少九人，竟然不第一時間發布宵禁警告，讓人們防備起來。
知曉有詭物虎視眈眈，哪怕人心惶惶，總比稀里糊涂就丟了性命強，那些人或許不會遭遇此難。
“可若是民眾嘩變......”李令宸的觀點簡直沖擊著陸安過去二十多年的認知。
“嘩變？”李令宸挑眉，“如果民眾看到的是一個有擔當的朝廷，他們會嘩變嗎？”
“他們會覺得生在華陽何其有幸，此之謂民心凝聚。”
陸安震驚地看著李令宸，他從小受到世家的教育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善為道者，將以愚之。先賢們的想法是讓民眾學會淳樸真誠，而世家給出的解釋則是——愚民。
制造信息差，封鎖他們改變階層的可能；控制輿論，粉飾所謂的天下太平。只有這樣，才沒有“刁民”可能威脅他們的統治。
但李令宸的想法，則是真正的以民載舟，齊民心以治天下。
“你若是男兒，說不定華陽會是另一番光景。”陸安怔怔地發出感慨。
如果李令宸是皇子，先帝定然會傳位于他，可能會經過一番幼主與攝政大臣的爭斗，但那之后，一定會給華陽帶來新鮮的活力。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他也只敢在這里用意味不明的方式說一說，如果被外人知道，傳進懷光帝的耳朵里，國公府的百年榮耀也保不住他的命。
李令宸聽明白了，但她不沒有回應。父皇當年是怎樣想的已經不得而知，他教她治國方略，也教她兵法騎射，算數經綸琴棋書畫......他給了李令宸無數條可以選擇的人生，卻不想自己作為父親只能庇護她如此短暫的光陰。
事到如今，她哪還有選擇的余地，只看自己能爭取到什么。
“回歸正題吧，棋園的人你見到了？”李令宸岔開了話題。
陸安正色，“見到了，我懷疑他跟詭影背后的黑袍人有關。”
“哦？”李令宸驚訝，這也能搭上關系？
“棋園的人面上有打扮被燒傷，除此之外，我記不住任何形象特征，這跟黑袍人只能被人記住藍眼睛，不是很像嗎？”陸安解釋自己的邏輯。
“確實。”李令宸認可點頭。
可若是如此，黑袍人與棋園有聯系，他早就知曉袁公子隕落的真相，偏生要將此事鬧大，豈不是自相矛盾？
“之后的事情就都在我們預期之中，他說要用棋園的資源培養我，成為華陽第一的女棋手。”
“對了，你說完成之后要教我的生財之道呢？”陸安提起了興致，終于到了他期待已久的環節。
李令宸輕笑，“這條生財之道，于現在時機正合適。”
陸安：？？？
李令宸給了他一個委以重任的表情，“現在寫上幾百份帖子，三日后你就要過生辰了。”
“我生辰分明還有半年......”陸安不解道。
李令宸緊緊盯著他，語氣不容拒絕，“就是三日后！”
陸安無語，“你該不是用這個生財吧？我在世家子中都快查無此人了，我過生辰就那么幾個往日的狐朋狗友送禮，生不了財的，咱們情況不一樣。”
“不，你今年生辰，連皇帝都會給你賞賜的。”李令宸斷言。
“因為你，將是公主的傳聞中的駙馬人選！”
“哈？”陸安更震驚了，“駙馬？可我跟允公主不認識啊。”
李令宸眼睛瞇起來，“怎么？我不算公主嗎？”
“啊這，怎么不算呢？”陸安潛意識里就不能將駙馬和李令宸這兩個詞放在一起，這倆看起來就沒有任何關聯！
“你確定會有人相信嗎？”陸安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表達抗拒，這不靠譜，不會有人相信他有可能會成為李令宸的駙馬！換句話講，如果有人信了，他們一定覺得他陸安瘋了！
這財他生不起，繼底線之后，風評也要被迫害了！
李令宸不以為意，“小孩子家家不要管那么多，我自有辦法，我們是搭檔，日久生情是很容易取信于人的說法。”
陸安：不，你就是這則謠言中最不可信的那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