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香味是那么的溫柔,像是一只柔軟無骨的手,輕輕撫過心中的傷痕,讓人放松、沉醉。
李令宸幾乎都要忘記自己身處何處,現在只想躺下好好地歇息片刻。
好在蠟淚的味道沒有殘留多少,李令宸很快清醒過來,這可是帶著詭物氣息的蠟燭,不能放松警惕!
李令宸沉下臉,將火折子收起來,看來矮桌上消失不見的燭臺,跟那神秘的第三人脫不了干系。
調查府內膳食和材料采購的張青回來了,“陳子成習慣一日只用兩次膳食,分別在卯時和午時,下午這個時間只用些茶點。”
“今日的茶點是望江樓送來的。”張青神色怪異。
這是因為,望江樓在西華河邊,正是離詭事司不遠,他們在下值后有時候也會去打打牙祭。因此,對望江樓可以說是很了解了,望江樓的各式魚膾堪稱一絕,但茶點嘛......不能說尋常,只能說是非常難吃。
陳子成府邸離西華河又很是遙遠,幾乎是橫跨整個玉京,很難評,真的很難評,憶苦思甜也沒這么費勁的。
將還留有余味的蠟淚塞給張青,李令宸期待問道,“那這個味道,你有印象嗎?”
張青打開油紙布包,湊上去深深吸了一口,“還怪好聞的,誰家的,我也買點。”
張青突然智商回歸,拿著紙包的手微微顫抖,“等等,這——哪來的?”
“你說呢?”李令宸睨了他一眼。
張青拿著紙包,扔是不敢扔,拿著還覺得膈應,再想想自己剛才深吸了一口,“嘔!”
“把蠟淚收好,一會兒送去給公孫明卿鑒定下,如果是詭事司收容過的詭物類型,他應該能認得出。”李令宸叮囑道。
“看你這幅內心受傷的模樣,”李令宸憐憫地拍了拍他,“走,請你吃魚膾。”
我心靈受傷還不是因為你?張青敢怒不敢言。
約莫有五刻鐘,兩人才到望江樓的門口,就這還是快馬加鞭從專門的車馬道跑過來的,但凡望江樓的茶點好吃一點,都不會這般可疑。
李令宸和張青還穿著詭事司的官服,好在這里的人已經看習慣了,角落里甚至還有幾桌跟他們一樣的制服,這個時間,好家伙還是翹班來吃魚膾的。
兩人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還能看到外面的西華河,清新的氣息終于讓他們鼻間揮之不去血腥味淡了許多。他們可是正大光明來“暗訪”的,跟那些翹班的同僚不一樣,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令宸是第一次來望江樓,詭事司搬來西華河還沒有一個月,她還去了趟小壩村,自然是沒有機會在附近多轉轉。
她好奇地看著菜譜上的金橙魚膾、麻油澆魚膾、紅蝶魚膾......確實如張青所言,望江樓的魚膾種類相當豐富。
李令宸征求地看向張青,“有什么推薦嗎?”
張青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快樂老家,“魚膾份量小,不如都點一份試試看?”
反正是李令宸拿錢,不吃白不吃,礙于價格不敢多點的魚膾,今日終于吃夠本了!
李令宸從善如流,當真將招牌的魚膾一樣點了一份,店小二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對了,有點事情想打聽一下。”李令宸從荷包里掏出銀錢遞給店小二。
店小二接過,殷勤回道,“您說。”
“棋圣陳子成可有來過望江樓?”李令宸問道,隨后又找補般解釋兩句,“我一直很崇拜棋圣,聽說棋圣喜歡你家茶點,特地來朝圣的。”
開始聽李令宸前半句,店小二還在思索有沒有在樓里見過棋圣,等李令宸說到“茶點”這段,登時搖頭,“這肯定是謠言。”
“不瞞您說,我們家的茶點......確實不盡人意,要是傳言棋圣喜好魚膾,那可能是我們家的客人,若是茶點——您要不問問別家?”
李令宸一直不留痕跡地觀察店小二的動作神情,知道他所言不虛。
連店小二都這樣說自己店里的茶點,看來是真的難吃,李令宸也是一陣無語。
“茶點這般......平庸的話,”李令宸勉強從詞庫中找了個委婉一些的詞匯描述,“為何不改善一些?或者,干脆將茶點移出菜單呢?”
店小二不好意思笑,“茶點也有由來,是我們家老板娘親手所致,配方清奇,定價極高,原本還有些雅士為了老板娘專門點過,但著實......食難下咽,漸漸也就沒人再點了。”
“但總會有好奇之人嘗試,利潤也可觀,是以還留在菜單上,也算我們望江樓的一件趣聞。”
李令宸抓住了重點,“老板娘?”
店小二也不意外李令宸的好奇,為她介紹起來,“我們老板娘可是郯城梁氏的二姑娘,號稱郯城第一美人,從小就為家里打理生意,假以時日定能將望江樓開滿華陽各地!”
郯城?李令宸心里咯噔一下,這不是袁夫人的祖籍嗎?事情終于又繞了回來。
旁邊桌的客人聽到后,好笑地拆穿店小二,“別聽他吹!”
“扈娘確實稱得上郯城第一美人,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就算現在風韻猶存,哪里比得上年輕的小娘子們?”
“對呀,而且扈娘年輕的時候過于挑揀,非什么才俊不嫁,這不行那也不行,現在都還是個老姑娘。”同桌的人也開了腔,提到了老板娘更多的信息。
那人身邊的娘子橫了他一眼,“人家不想將就,嫁不嫁的,輪得到你操心?”
那人瞬間啞聲了,不敢說話。
看來今日這魚膾沒吃錯,李令宸唇角勾起,二十年前,這可太巧了,時間也對上了。
“我們老板娘現在也稱得上玉京的十大美人!”店小二爭辯道。
“小竹,莫要折煞奴家了。”一只纖纖玉手撩開了李令宸和張青這桌的珠簾,叮鈴當啷的聲音像是珍珠落到玉盤,來人的聲音溫柔清靈,如空谷鳥鳴,箜篌輕撥。
她穿著淡紫色的留仙裙,步履輕盈,裙擺飄動,身形若隱若現,纖腰微微搖擺,仿佛舞步間流轉的云霧。
“比起年輕的小娘子們,扈娘愧不敢當什么十大美人。”
他們方才談論過的扈娘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