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著實是折騰了太久，李令宸洗漱后再回到自己柔軟的床鋪上的時候，已經到了丑時。睡前她習慣性確認周圍的環境是否安全，嗯，唯一的危險因素就是跟屁蟲一樣的詭影。

等等，李令宸定睛一看，詭影的額頭上有一道撞擊的傷痕，渾身濕透，從斗篷往下淅淅瀝瀝地滴水。

原本他是這樣的形象嗎？李令宸回憶起百花宴上初見詭影時的情形，好像，確是如此。

李令宸眉頭皺起，如果當時就有這樣的特征，袁氏姐妹兩人和她為何都沒有提及？

她敏銳地抓到了記憶與邏輯之間的矛盾，這難道不算能夠描述詭影形象的主要特征嗎？她們都不提，當然是因為那時的詭影額頭上并沒有傷痕，身上也沒有沾上水！

可是記憶中的畫面又確切地展示了出來，她自詡腦子還算靈光，不至于連白天剛發生的事情都會記錯。

詭影改變了她們的認知，李令宸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認知改變是詭秘才擁有的權柄之一，看似無害的詭影，能夠使用這樣的能力扭曲他們的意識甚至記憶嗎？李令宸在心里把詭影的危險等級又往上提了提。

如果記憶不再可靠，李令宸從床上彈起來，找出紙筆，就只能將經歷記錄下來了。

當李令宸將這兩天的經歷寫完，天已經完全亮了，又他媽到上值的時間了！

還未睡醒就要起床的李令宸，無精打采地再度換上詭事司的官服，眼睛里充滿社畜的怨毒。

她沒有看到，自己離開房間后，紙上方才寫下的文字，筆畫如龍蛇般扭動，將李令宸記錄中關于詭影的描述徹底篡改。

這次李令宸不僅沒從詭事司的正門走，甚至直接從自己家翻到了兩墻一小巷之隔的詭事司中。

墻下，對她有足夠了解的公孫明卿已經在此等候，“就知道你不會走正門?！?

“那你也應該知道，快到點卯的時辰了，我沒時間陪你閑扯。”李令宸沒有為他停留，徑直向觀察使的班房走去。

公孫明卿跟上去，“你在隔壁都有一座三進三出的大宅子了，還差詭事司這點俸祿？”

“你的意思是想要主動縮減研究款項，幫我減輕負擔？”

公孫明卿不敢說話，他能不能造出真正可實用的狐火鳥蒸汽機，還得靠他親愛的小師妹李令宸給錢。

李令宸點過卯后，倒也沒讓公孫明卿等太久，跟著他去了工事部的院子。

“你把詭新娘從陸安身上剝離下來了？”李令宸問道，除了這個，她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讓公孫明卿主動找她，還一副邀功的表情。

公孫明卿搖頭，“沒有?！币豢淳褪窃谫u關子。

“那你怎么處理的？”李令宸配合地給他捧哏。

“調服！”公孫明卿得意地撩開簾子，讓陸安走了出來。

陸安看起來很清醒，沒有被詭物控制的跡象，就是他怎么——穿著紅嫁衣呢？他像一朵盛開的紅蓮，蓮步輕挪，嬌艷動人。

女裝果然只有零次和無數次，李令宸嘆服，“你是穿過一次后，徹底愛上女裝了嗎？”

陸安羞憤，“還不是因為你非要我去做什么河神新娘！”

“你知道保家仙嗎？詭新娘以后就是他的保家仙，能以類似請神術的方式作為他的助力，代價就是......使用能力的時候會穿上這身紅嫁衣。”公孫明卿解釋道。

能活下來陸安已經很慶幸了，但他也決定，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用這項能力！

“這樣的方式，能推廣嗎？”李令宸想得要更多一點，詭事司能多得幾個戰力自然是好事。

公孫明卿無語地扯了扯嘴角，“你想得美！”

“你知道我在他身上耗費了多少靈氣嗎？他吃了我多少天材地寶才挺了過來？而且，詭新娘憑依到他身上的時候是詭秘，降級到詭物這次能成功，這樣的方法你怎么復制？”

“不行就不行吧，切。”李令宸撇嘴。

公孫明卿難以置信，“你竟然還‘切’？小師兄我太傷心了，沒有個百八十萬的研究款項緩不過來了！”

“那你是想談談儺鬼面具的事情了？”李令宸幽幽道。

公孫明卿不敢再叭叭，顧左右而言他，“什么面具，小師妹你想要面具嗎？喜歡兔子還是貍奴，師兄我都會做！”

“儺鬼面具是你交給袁儀的。”李令宸直接說出結論，她對公孫明卿有足夠的的了解，他看似玩世不恭，沒個正型，但國師的遺物絕對會嚴加保管，不可能外流，除非是他主動給出的。

“她家里那個情況你也知道的，我就是想要她能自保?！惫珜O明卿訕訕道。

李令宸無語，“自保？她詭化后從一路飚到了丙級詭物，差點還舉行了儀式，而那面具甚至都還沒有完全喚醒?！?

公孫明卿也很是愧疚，“我真不知道會這樣，儺鬼面具我幼年貪玩時也曾經帶過，最多借用一點詭物的力量，理智很清醒，一點詭化的跡象都沒有?！?

“她可能跟面具的同調性很高，再加上保護妹妹的決心，這才激發了面具吧。”公孫明卿這樣猜測道。

“國師的收藏，怎么可能有凡品啊......”李令宸無奈，公孫明卿在機關術上確實天縱奇才，做事怎么就不多想兩步呢？

公孫明卿也有些后怕，“我把儺鬼面具鎖到收藏室了，外面有九九八十一層靈陣，不會再出現這種事情了。”

陸安聽得一頭霧水，“什么面具，跟國師有什么關系？”

李令宸壞心眼地勾起嘴角，大力拍著公孫明卿的肩膀，“這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國師嫡傳弟子，不過他不是觀察使，而是工事部的掌部?！?

陸安震驚，“國、國師弟子？！”對他而言，這已經是傳說中的人物了。

還不等他緩過來，李令宸繼續放出爆炸性的消息，“百花宴上出現了詭物，之后——”

李令宸詳細講述了這幾天的經歷，敘述時，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對于詭影初印象的描述就已經變成了額頭有傷渾身濕透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