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明卿將李令宸扶起來，“也不知道這密道究竟通向何方？”

李令宸搖頭，她也不清楚，靈氣能感知到的最遠距離仍然不是密道的終點。

兩人繼續行進，公孫明卿幫她分析道，“賭坊的目的是探知更多的世家隱密，獲利最大的就是幕后之人，其實也好猜，無非只有兩個人。”

“今上的那兩位殿下。”

李令宸點頭，她也是這樣覺得的，她那兩位堂兄這兩年斗得越來越兇，兩人之間想要分出個勝負，就得看誰能拉攏來更多的世家的支持。

想來也可笑，北方的戎狄蠢蠢欲動，玉京還是十年如一日地沉迷爭權奪利，若是有朝一日戎狄打過來，一個賽一個地跑得快。

兩人不知走過了多遠的距離，密道終于走到了盡頭，公孫明卿在墻上一陣摸索，輕輕推開機關。

面前的地方實在是眼熟，他曾經在這里度過了二十年光景——浮丘塔。

嗯？李令宸發現身邊的公孫明卿沒有了動靜，拍了拍他表示疑問。

“是浮丘塔。”公孫明卿的語氣中滿是懷念。

怎么會......密道的終點，怎么會是國師的浮丘塔？李令宸難以置信。

“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在——”公孫明卿想要跟李令宸解釋下他們現在的位置，卻被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打斷。

“收藏室的外面。”出聲的人是格洛弗。

李令宸聽出了他的聲音，整個人肌肉都緊張起來，盡可能清空自己的心中所想。公孫明卿也從李令宸那里聽說了鎮北將軍府的事情，神情也多了幾分防備和警惕。

“師弟師妹這般防備于我，我可是會傷心的。”格洛弗這樣說著，語氣和表情中看不出半分動容。

他們二人雖然都是國師的親傳弟子，公孫明卿比格洛弗晚入門許多，一個頭一個尾，關系說不上有多親近，甚至還沒有李令宸跟格洛弗更熟悉一些。

“師兄，棋園的密道為何會通往浮丘塔？”公孫明卿神色復雜，格洛弗的神通他是清楚的，也就是說跟他兜圈子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格洛弗挑眉，“哦？竟還有這樣的事情？”

他所謂的驚訝流于表面，只要長眼睛的能看到的，都不會相信，哦，李令宸看不到但她也不信。

格洛弗瞇起眼睛，“這密道是從棋園來的？”

“你們問棋園的主人，比起問我要有用的多，密道存在已有二十年，那時候的我可沒有這么大的能量。”格洛弗輕飄飄的回答，聲音好似沒有落在實處。

李令宸和公孫明卿都是沒想到，竟然能從格洛弗口中得到正面的回答，公孫明卿愣愣地拱手，“多謝師兄。”

連李令宸都在心里誠懇地說了一句，'多謝師兄。'

“師妹緣何落魄到這番地步？”格洛弗瞇起眼睛，他才發現李令宸的眼神沒有聚焦，跟他回話竟然也是在心中回答。

李令宸無語，她怎么了你難道不知道嗎？還不都是羅小公子身上的詭影鬧得！

格洛弗從李令宸心中得到答案，眉毛卻皺得更深，“祂還傷不了你的，你的心象風景里是什么？”

李令宸這才意識到不對，她以為燒壞自己大腦的是詭影，格洛弗提到了心象風景，讓她想到了一個新的可能——那些讓她的大腦遠超承受范圍的信息，實際上來自于她本身。

“詭影調動的是恐懼，你看到了什么？”格洛弗直覺這是遠比詭影更重要的事情，從她心象風景中引導出的恐懼意象，竟然能直接讓她的大腦過載，她恐懼的，究竟是什么？

格洛弗過于急切的態度，讓公孫明卿都看不過去了，“師兄你明知道那是她恐懼的，還要一直逼問。”

“你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格洛弗一直都是沒有什么起伏的語氣，這是他今夜第一次大聲呵斥。

“令宸對污染的承受極限相當之高，連她都無法承受的東西，你覺得會是什么？”格洛弗語氣嚴厲。

聽他這樣說，公孫明卿心里咯噔一下，難道說——詭秘？

李令宸和格洛弗之間，或許并不是同一個陣營，但事情涉及到詭秘，國師的教誨還歷歷在目，至少此刻他們是站在一條戰線上的。

李令宸努力回憶當時的景象，她關于那天的記憶，就像是被蓋上了一層薄紗，大概能有一個印象，但想要真切回憶出什么細節，什么都想不起來。她想要將那層紗解開，但這紗似乎跟她的血肉縫在了一起，越是想要揭開，想要回想，從皮膚的每一個毛囊到渾身的筋骨髓鞘，都像是針扎一般的疼痛。

公孫明卿半摟著站都站不穩的李令宸，心疼地勸解道，“要不然別想了......”

“這是關系著天下存亡的大事！”格洛弗將公孫明卿揮開，雙手捧著李令宸的臉頰，用命令的口吻，“繼續回想。”

“在你的心象風景里，你在恐懼著什么？”格洛弗質問的同時，將自己的神通主動開啟到最大的幅度，不想錯過李令宸心里閃過的任何一個細節。

李令宸的眼睛爬滿了血絲，鮮血從眼耳口鼻七竅流出，靈氣從她身上逸散出來攪動周圍的靈氣都快速如颶風一般旋轉起來。她在無意識地吸納靈氣，想要看到那時的景象，她的整個身體都會因此崩潰，這啟動了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一邊崩潰一邊修復，兩者此消彼長，很是拉扯了一番，才勉強達到了平衡的狀態。

“厭......眼——眼睛！”喉嚨在重建和毀壞中，李令宸艱難吐露出一個詞。

格洛弗從李令宸的心聲中，接收到了那妖異的天空之眼，瞳孔中的色彩包含了他認知中的全部，還有一些他知道其存在但是無法理解的色彩，是詭秘，真正的不可直視、不可理解的詭秘。

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看到的世界的究極。

格洛弗身上掛著的零零碎碎的水晶都是提前刻好的保護性法陣，同一時間全部炸裂開來，就算有這樣的緩沖，格洛弗還是沒有守住心神，跟李令宸一樣七竅流血，雙雙昏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