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在霓虹燈牌上跳著踢踏舞，最后不情不愿地滑落在路明非的傘面上。他縮了縮脖子，校服領口已經濕了一圈。

仕蘭中學的晚自習剛結束，但他不想回那個空蕩蕩的家，父母又出國考察了，留下他一個人和每月定時到賬的生活費。

“老板，三十個幣。”，路明非把皺巴巴的二十塊錢拍在柜臺上，熟門熟路地拐進電玩城最角落的《街頭霸王》機臺，那里有全店唯一一個按鍵靈敏的搖桿。

“又是你啊，小同學。”，柜臺后的老板娘也不抬地收下錢，“你爸媽知道你天天來這兒嗎？”

路明非扯出一個蔫了吧唧的笑容：“他們忙著呢。”

這話倒也不算全錯，他父母是考古學家，整天在世界各地挖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投幣，選人，他準備玩一晚上的格斗游戲麻痹自己。在虛擬世界里，他至少能當個格斗冠軍，把對手打得落花流水。

不像現實中，連班上的女生都懶得正眼看他。

他用隆使出完美的升龍拳，門口一陣騷動。

路明非頭也不抬，這種小電玩城經常有喝醉的社會青年鬧事，不值得關注。

“這里是哪里？”

這個聲音，路明非的手指懸在了按鍵上。

他轉過頭，一個銀發少女站在門口，濕透的白袍緊貼著身體，從發絲間探出一對尖耳朵。

翠綠色的眼睛，在昏暗的電玩城里像兩盞小小的燈。

整個電玩城安靜了幾秒。幾個打游戲的男生張大了嘴，連老板娘手里的瓜子都掉在了地上。

“cosplay啊？挺專業的嘛。”，老板娘回過神來，重新抓了把瓜子，“玩機器要買幣。”

少女困惑地問道：“幣？”

發音有些生澀，像是第一次說這個詞。

“喂，小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染著黃毛的社會青年站起來，不懷好意地靠近，“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家？”

少女后退一步，右手摸向腰間，那里掛著一個水晶瓶。

路明非想起上周看的法制節目，講的就是街頭混混誘拐少女的案例。雖然平時慫得要命，但他不知哪來的勇氣，站了起來。

“她是我表妹，來找我的。”，路明非走過去，不動聲色地把少女拉到身后，“她第一次來城里，不太懂規矩。”

老板娘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但看在20塊錢的份上沒再多問。

路明非拉著少女回到自己的機臺前，壓低聲音：“你從哪來的？怎么穿成這樣在街上亂跑？”

少女眨了眨眼睛，雙手捧住路明非的臉：“你能聽懂我說的話？”

“當然能聽懂，你說的是中文啊。”，路明非往后縮了縮，臉上發燙。

少女的手，軟軟的香香的。

“我說的是精靈語。”，少女搖頭，發梢掃過他的鼻尖。

“砰——”，電玩城的門被推開，兩個穿制服的執法者走了進來。

“例行檢查！”

要完。路明非腦內閃過明天的頭條新聞：《高中生帶異裝癖少女電玩城游玩被請家長》。

“未成年人出示學生證。”，執法者宣布。

路明非暗叫不好，自己無所謂，身邊這個來路不明的少女怎么看都不像有學生證的主兒。

“后門。”，他低聲說，拉著少女準備往廁所方向跑。

電玩城后門通常不上鎖，是學生們躲避檢查的逃生通道。

少女站著不動，右手微微抬起，食指畫出一個發光的符號。

路明非瞪大眼睛，這絕對不是幻覺，空氣中浮現出一個淡綠色的法陣。

“等等，別——”

已經晚了。執法者被光芒吸引，大聲喝道：“那邊兩個！站住！”

“糟了！”，他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跟我來！”

少女看了一眼路明非，沒有反抗。路明非拉著她快速穿過電玩城，朝后門方向跑去。

身后傳來執法人員的喊聲：“站住！你們兩個！”

“他們為什么追我們？”，少女邊跑邊問。

“解釋起來太復雜了！總之不能被抓住！”，路明非氣喘吁吁地說。

他們撞開后門沖進了雨夜中，來到一條狹窄的巷子里。雨水打在臉上，路明非瞇起眼睛尋找出路，但巷子兩頭都傳來了腳步聲。

“被包圍了。”，路明非絕望地靠在墻上，他看向少女，少女的表情出奇地平靜。

“為什么要幫我？”，少女問道。

路明非一愣：“總不能看著美少女進局子吧！”

“嗯。”，她抬起手，指尖泛起淡藍色的光，“閉上眼睛。”

一陣天旋地轉，坐在了自家沙發上。濕透的校服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幻覺。

“空間跳躍？幻術？我該不是熬夜熬出精神病了吧？”，路明非環顧四周，再三確認這是自己的家。

少女檢查門窗，再三確認，“沒有追蹤魔法的痕跡。”

“呃，請問你是？”

“芙莉蓮，精靈魔法使。因為魔族的空間魔法被傳送到這個世界。”

“所以，”，路明非聲音發顫，“接下來是不是該說‘少年，和我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女吧’？”

芙莉蓮歪著頭思考了一下，“不，我只是一個會魔法的精靈罷了。”

“真的精靈？”，路明非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芙莉蓮點點頭，尖耳朵微微抖動：“是的。”

她走到窗前，拉開窗簾一角向外張望，“這個世界很不一樣。魔力稀薄，追兵們應該也一樣被削弱了。”

“追兵？誰？”，路明非想不明白有誰會追殺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美少女。

“魔族余孽，他們一直在追捕我。”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芙莉蓮的銀發上。“我需要你的幫助，路明非。”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芙莉蓮指了指茶幾上的作業本，上面赫然寫著“路明非”三個大字。

“假設你說的都是真的，”，路明非深吸一口氣，“現在，你打算怎么辦？”

芙莉蓮找了把凳子坐下。“首先，我需要解決掉第一波追兵。”

她湊近路明非，“其次，你為什么能聽懂精靈語？”

太近了！路明非猛地后仰，后腦勺“咚”地撞在沙發靠背上。

這個距離能聞到她發間松木的清香，看見她睫毛上未干的雨珠。“我、我聽不懂精靈語的！你說的是中文！”

芙莉蓮瞇起眼睛，“不，我說的是精靈語。而且你剛才看見了傳送法陣，普通人類看不見的。”

“我肯定是正常。”，路明非想起自己在極度憤怒時，眼睛會變成金色。

好吧，看來自己確實不是什么正常人。

“咚”

門外走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是巨錘砸地，連墻壁都在輕微震顫。

芙莉蓮繃直身體，銀發無風自動，白袍下擺滲出一抹鮮紅。

門鎖扭曲變形，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

“來了。”，芙莉蓮將路明非護在身后，“躲在我后——”

轟！防盜門像紙片般被撕碎。

三個披著黑斗篷的‘人’立在門口。

“魔法使芙莉蓮，”，為首的魔族開口，”奉新魔王之命，請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