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前，路明非和芙莉蓮默默離開孤兒院。

路明非雙手插在口袋里，低著頭，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

芙莉蓮站在他身旁，微微仰頭，望向遠處的孤兒院，那里出現了沖天的火光。“青銅與火之王諾頓，釋放了尼伯龍根。”

“老唐。”，路明非想不明白，“他明明可以逃走的，為什么要留下來？”

芙莉蓮沒有回答。

“還有辦法嗎？我不想看著朋友死去，哪怕他是龍王。”

芙莉蓮輕輕嘆了口氣：“理論上，有。”

路明非的眼睛亮了起來。

“但以這個世界稀薄的魔力，根本無法支撐我使用大規模的魔法。”，芙莉蓮搖頭，“打斷一位龍王的終極言靈，需要相當龐大的魔力。”

路明非沉默了。他知道自己體內沉睡著什么，也知道要喚醒力量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如果我有辦法提供魔力呢？”

芙莉蓮定定地看著他。“你想傷害自己嗎？路明非。”

“不是傷害，是交易。”

“和誰交易？”

“另一個我。”，路明非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金色的光，“或者說，我體內的某個存在。”

芙莉蓮伸手按住路明非的肩膀：“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與未知存在做交易，在歷史上幾乎都以悲劇收場。”

“老唐本可以一走了之，卻選擇留下來保護孤兒院的孩子們。如果連這樣的家伙都要被殺死，那這個世界還有什么道理可言？”

芙莉蓮注視著他，過了很久很久，輕輕點頭：“如果你已經決定的話，那就做吧。”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他在心中呼喚那個名字，在他最絕望時刻出現的魔鬼。

“路鳴澤。”

世界靜止了一瞬。風聲消失了，樹葉停止搖曳，連月光都凝固在空中。

“哥哥~”，輕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么晚叫我出來，是想我了嗎？”

穿著黑色小西裝的男孩站在他面前，路明澤像往常一樣，就好像他們只是在咖啡廳里偶遇。

“我要做一筆交易。”，路明非直截了當地說。

“哦，為了什么呢？拯救世界，英雄救美，還是？”

“救我的朋友。”，路明非打斷他，“我需要足夠的魔力，讓芙莉蓮能夠施展打斷燭龍的魔法。”

路鳴澤夸張地捂住胸口：“天啊！哥哥居然為了一個龍王來找我交易？那可是青銅與火之王諾頓誒！你的立場呢？身為人類的立場呢？”

“少廢話。”，路明非咬牙，“開價吧。”

路鳴澤收斂了笑容。“四分之一的生命，我給你足夠打斷燭龍的魔力。”

路明非沒有猶豫：“成交。”

“這么爽快？”，路鳴澤歪著頭，“這可是四分之一的生命哦。說不定以后，你會后悔今天的選擇。”

“交易。”

路鳴澤后退一步，“如您所愿，哥哥。不過。”

他瞥了一眼芙莉蓮，“這位精靈小姐真的能駕馭這么龐大的魔力嗎？”

芙莉蓮平靜地回應：“不勞費心。”

路明澤打了個響指，“契約成立！”

劇痛席卷了路明非全身。他感覺有什么東西從體內被生生抽離，痛苦無法用語言形容，仿佛靈魂被硬生生撕下一塊。

他跪倒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襯衫。

“路明非！”，芙莉蓮蹲下身扶住他。

“芙莉蓮。”，路明非喘息著說，“快，趁我還能控制魔力。”

芙莉蓮點頭，“【魔力鏈接】”，右手按在路明非胸口。

魔力如洪水般涌向芙莉蓮，強大的魔力在她身邊形成肉眼可見的漩渦。

“足夠了。”，芙莉蓮松開手，“再繼續供魔你會死的。”

路明非癱坐在地上，“快去，救老唐。”

天空被染成赤紅色，尼伯龍根在火光中若隱若現。

“【空間跳躍】。”，芙莉蓮抓住路明非的手。

世界在眼前扭曲。下一秒，他們站在廣場上，眼前的景象讓路明非倒吸一口冷氣。

諾頓懸浮在半空中，全身被火焰包裹，如同一輪小型太陽。

康斯坦丁被囚禁在光球中，藤原信之介用刀抵著他。執行部專員們四散奔逃，試圖逃離即將爆發的【燭龍】。

芙莉蓮舉起魔杖，魔法陣在她腳下展開，覆蓋了整個廣場。“【全域沉默】！”

所有聲音都消失了，連火焰燃燒的噼啪聲也歸于寂靜。

諾頓身上的火焰凝固，他驚訝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燭龍被強行打斷了。

藤原信之介一臉震驚，他的時間零也被強制解除。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法移動，被無形的力量束縛著。

芙莉蓮沒有停頓，“【群體傳送】【記憶消除】！”

巨大的法陣在廣場上亮起，將除了路明非、芙莉蓮、諾頓和康斯坦丁之外的所有人包裹在一起。

下一秒，所有人都消失不見，他們被傳送回了現實世界的孤兒院外，沒有人會記得是誰做的這一切。

諾頓緩緩落地，火焰熄滅。束縛康斯坦丁的光球也解除了，男孩跌跌撞撞地跑向哥哥，被諾頓一把抱住。

“路明非？”，諾頓難以置信地看著兩人，“還有芙莉蓮？你們怎么回來了？”

路明非虛弱地笑了笑：“你這家伙，難道想帥氣的赴死嗎？”

諾頓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康斯坦丁，又抬頭看向路明非：“為什么要救我？我是龍王，青銅與火之王諾頓。”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朋友老唐。”，路明非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孤兒院的孩子也想念著他們的‘羅納德哥哥’。”

“哎。”，諾頓嘆息，“你打算怎么處理這件事，混血種世界不會善罷甘休的。”

芙莉蓮走上前：“魔力還有剩余。我能夠使用【讓人幸福的魔法】，將你們變成人類。對外宣稱，青銅與火之王死在自己釋放的【燭龍】里。”

“變成人類？你是說徹底放棄龍族的身份？”

“是的。”，芙莉蓮點頭，“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康斯坦丁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哥哥，不要死。”

諾頓看著弟弟期待的眼神，笑了。

他看向路明非，露出熟悉的、有點賤兮兮的笑容：“路，你真是找了個好女朋友啊，眼光不錯。”

芙莉蓮面無表情地打斷諾頓：“要開始了，站好別動。”

“讓人幸福の魔法。”

柔和的綠光將諾頓和康斯坦丁包裹起來。

光芒中，兩人開始變化，龍族的特征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兩個人類。

失去了太多魔力，路明非腿一軟，眼前發黑，向前栽去。失去意識前，有人接住了他。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