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籠掀開的霧氣從早點鋪子飄出來，混著油條和豆漿的香味。

路明非站在街口，看著往來的人群，恍惚間有種回到國內的錯覺。

“所以，裝備部那群瘋子想要‘國風老物件’？”，路明非撓了撓頭，“他們不是整天研究怎么把煉金炸彈做成烤面包機嗎？轉性了？”

芙莉蓮平靜地回答：“據說是看了中國的古裝劇。”

“《瑯琊榜》還是《甄嬛傳》？”

“《仙劍奇俠傳三》。”

路明非嘴角抽搐：“他們該不會想造一把'魔劍'出來吧？上次那個‘言靈增幅器’炸掉的墻還沒修好呢。”

芙莉蓮沒接話，仰頭看著一塊褪色的招牌，上面用金漆寫著「聚寶軒」三個大字。

“副校長說過，四十年前這里的古玩店很齊全。”，芙莉蓮指了指聚寶軒的牌子，“先去這家看看。”

前一天晚上，副校長辦公室。

“淘老物件？”，副校長弗拉梅爾灌了一口威士忌，醉醺醺地笑了，“裝備部那群瘋子又突發奇想？”

芙莉蓮點點頭：“他們說要增加裝備部的‘文化底蘊’。”

“放屁！”，副校長拍桌大笑，“肯定是他們最近看什么電視劇上頭了！上次他們還問我能不能把賢者之石做成玉佩掛在劍上，說這樣比較‘仙俠’！”

路明非小聲嘀咕：“我就知道。”

副校長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從抽屜里翻出一張泛黃的地圖：“去唐人街吧，四十年前我在那兒見過幾家不錯的古玩店。”

他頓了頓，瞇起眼睛，“你們確定不是被裝備部忽悠了？他們八成是臨時起意，等你們真把東西買回去，他們可能早忘了這茬。”

芙莉蓮：“學分照拿。”

路明非：“有道理。”

推開「聚寶軒」的雕花木門，一股檀香味。

店內光線昏黃，架子上擺著各式瓷器銅器，一個戴圓框眼鏡的老頭捧著紫砂壺喝茶，見他們進來，笑瞇瞇地放下壺：“年輕人，找點什么？”

“呃，有沒有比較有‘年代感’的老物件？”，路明非硬著頭皮問。

老板眼睛一亮，轉身從柜臺下捧出個紅木匣子：“清朝的銅錢劍！正宗五帝錢編的，驅邪鎮宅！”

路明非接過來掂了掂，銅錢嘩啦作響。

他偷偷對芙莉蓮耳語：“像是上周剛鑄的。”

芙莉蓮輕撫劍身，搖頭：“做舊的銅銹，醋酸泡的。”

老板尷尬地咳嗽一聲，又拿出個錦盒：“那看看這個？明代青花瓷片！”

路明非瞄到盒底的標簽——「景德鎮2000年制」。

見兩人不為所動，老板嘆了口氣，摘下眼鏡擦了擦：“現在的年輕人不好糊弄啊。”

他指了指里間，“真要老東西，里面有幾件，不過價錢就。”

里間的玻璃柜中，一枚生滿銅綠的漢代銅鏡靜靜躺著。

老板小心翼翼地取出來：“這是我爺爺那輩帶來的，當年在舊金山挖鐵路時，從一個華人勞工手里收的。”

他摩挲著鏡背的蟠螭紋，“那會兒哪有現在這么風光？我們這些人，都是拿命換口飯吃。”

路明非看著鏡面上斑駁的痕跡，沒買，價格后面跟著的零讓路明非手抖。

第二家「翰林墨」專營文房四寶。

老板娘燙著卷發，用雞毛撣子清掃硯臺上的灰塵。

“古風？”，她熱情地引他們到里間，“這套仿宋代的狼毫筆，筆桿是紫檀的！”

芙莉蓮拿起一支筆，問：“能試寫嗎？”

老板娘愣了一下，趕忙鋪開宣紙：“當然可以！”

芙莉蓮蘸墨揮毫，一行龍飛鳳舞的字躍然紙上.

「裝備部都是神經病」

路明非：“……”

老板娘盯著那筆力透紙背的字跡，紅了眼眶：“字寫的真好，我父親生前也愛寫字。”

她撫摸著紙面，“他總說，在異國他鄉，筆墨是最能讓人想起故鄉的東西。”

她從柜臺下取出個布包：“這筆是我從老家帶來的，真正的老手藝。本來不想賣。”

她苦笑，“但孩子們都在硅谷當程序員，沒人接這鋪子了。”

路明非看著筆桿上細微的裂紋，是常年使用留下的痕跡。

還是沒買，芙莉蓮說這筆應該被好好珍藏，不該拿去給裝備部炸著玩。

第三家店藏在巷尾，招牌只剩半個「真」字搖搖欲墜。

推門時鈴鐺發出沙啞的響聲，昏暗的燈光下，滿架子物件都蒙著層薄灰。

一個穿唐裝的中年人擦拭銅鏡，頭也不抬：“自己看。”

這里的物件大多沒有標價，路明非拿起一個銅香爐，底部刻著「大明宣德年制」。

“那個是清末仿的。”，老板開口，“真品在故宮。”

芙莉蓮從角落的木箱里翻出幾塊青磚：“這上面的銘文？”

老板放下手中的活，驚訝地走過來：“你能認出來？這是漢代墓磚，‘永壽二年造’。”

他蹲下身，指著磚上模糊的字跡，“這是一位華人勞工的遺物。我爺爺把它們一塊塊撿回來，說不能讓人在異鄉連遺物都沒了。”

老板摸索出半塊殘缺的玉佩：“要買就一起買這個吧，當年有個老華僑臨終前塞給我的。”

路明非接過玉佩，背面刻著「平安」二字，磨損得幾乎看不清。

這次真的買了，價格合適，資金充足。

路明非拎著大包小包走出店門，有人從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喲？”

老唐站在巷口，背著個大包。胡子拉碴的，黑眼圈比上次見面時更重了。

“老唐？！”，路明非瞪大眼睛，“你不是說在忙大單子嗎？”

“啊哈哈，客戶約在這看貨。”，老唐眼神飄忽，看到他們手里的東西，“喲，你們也來淘貨？瞅瞅我的，看上什么直接拿！”

他從包里掏出個青銅爵，“周朝的！呃，可能是上周的。”

芙莉蓮拿起爵杯，指尖在紋路上摩挲：“真品，至少2500年前的青銅器。”

老唐額頭開始冒汗：“這個，其實是我一個收藏家朋友給我的。”

路明非盯著他臟兮兮的工裝褲和沾著泥的靴子，想起新聞里說的「近期多起博物館失竊案」。

他一把拽住老唐：“你該不會在？”

“我發誓是合法渠道獲得的！”，老唐舉起手指對天發誓，“哎呀，先找個茶館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