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J的半個月過得飛快，卡塞爾學院關于地鐵死侍的調查沒有結果。

搜了里三圈外三圈，翻了個底朝天，愣是沒找到任何有關死侍的東西，學院只好暫時作罷。

清晨胡同里商販叫賣著豆?jié){油條，午后槐樹下可以看見打盹的野貓。夏彌經(jīng)常拎著烤鴨風風火火沖進門喊“開飯啦”。

路明非有點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以至于他和芙莉蓮收拾行李準備離開，心里生出了一絲不舍。

“這就走啦？”，夏彌蹲在行李箱旁，手指揪著箱子的拉鏈扣。

“嗯，假期還剩半個月，回自己家住了。”，路明非把疊好的襯衫塞進包里，抬頭沖她笑了笑，“反正開學就能見了，你不是馬上要入學了嗎？”

夏彌撇嘴：“那還得等半個月呢！”。

她飛撲過來，一把抱住路明非的胳膊，“學長，你回去可不能忘了我！入學第一天我就去找你抱大腿！”

路明非被她晃得差點摔倒，哭笑不得：“行行行，歡迎抱大腿。”

芙莉蓮站在一旁，默默地把夏彌偷偷塞進行李箱的辣椒醬塞得更緊一些。

去機場的路上，夏彌執(zhí)意要送他們。

她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手里還拎著兩個塑料袋，里面塞滿了稻香村的點心、六必居的醬菜和真空包裝的烤鴨。

“路上吃！”，她一股腦兒把東西塞給路明非，“這個糖火燒特別香，這個醬瓜配粥一絕，還有這個。”

“等等，這也太多了吧？”，路明非手忙腳亂地接住，“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

“那不一樣！”，夏彌瞪了他一眼，“這可是老BJ的味道，別的地方買不到正宗的！”

芙莉蓮接過一個袋子，輕聲說了句“謝謝”。

夏彌眨眨眼，湊近路明非，壓低聲音：“學長啊，芙莉蓮姐姐是不是對你特別好？”

路明非一愣：“啊？”

“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樣哦。”，夏彌狡黠地笑，“我觀察半個月了。”

路明非耳根一熱：“胡說什么呢！”

夏彌哈哈大笑，跳著躲開路明非試圖捂她嘴的手。

“開學見啦～”，夏彌輕輕一退路明非。

飛機起飛后，路明非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明非啊，聽說你放假了？要不要來叔叔家住幾天？你嬸嬸念叨你好久了。」

發(fā)信人：叔叔路谷城。

路明非盯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遲遲沒按下去。

“怎么了？”，芙莉蓮問。

路明非把手機遞給她看：“我叔叔，叫我去他家住。”

芙莉蓮掃了一眼：“不想去？”

“也不是不想。”，路明非抓了抓頭發(fā)，“就是，挺復雜的。”

他想起叔叔家擦得锃亮的茶幾，嬸嬸挑剔的目光，堂弟路鳴澤陰陽怪氣的嘲諷。

叔叔家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回去”，而是“做客”，是個提醒他“你不屬于這里”的地方。

芙莉蓮靜靜地看著他：“你變了。”

“嗯？”

“不只是力量。”她指了指他的心口，“是這里。”

路明非怔了怔。

“讓你叔叔一家看看現(xiàn)在的你。”芙莉蓮說。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低頭打字：「好的叔叔，我會和一個朋友一起回去，方便嗎？」

發(fā)送。

不到十秒，回復就來了：「方便方便！帶朋友來更好，家里熱鬧！」

路明非苦笑：“這下真得去了。”

空乘送來飲料，路明非灌了一口，從背包里掏出一張表格，假期行程報備表。

他咬著筆帽，一項項填寫：

·目的地：合肥

·停留時間：15天

·是否使用言靈：否

·是否接觸龍類或可疑目標：否

·身體狀況：良好（無出血、幻聽等癥狀）

寫到“備注”欄，他猶豫了一下，看了眼身旁的芙莉蓮，補充：

·同行人員：芙莉蓮（已報備）

簽完名，他把表格折好塞回包里。

窗外云層翻滾，陽光透過舷窗照在手上，暖融融的。

“說起來。”，路明非喝完剩下的飲料，“芙莉蓮，你去過普通人的家里嗎？”

“沒有。”，芙莉蓮搖頭，“來到這個世界后，我只去過你家還有老唐家。”

路明非干笑：“哈，嬸嬸脾氣有點不好，千萬別生氣。”

合肥的空氣比BJ潮濕多了。

路明非和芙莉蓮拖著行李箱走出地鐵站，天色已晚。

老舊的居民樓亮起零星的燈光，樓下小賣部的阿姨收著冰柜里的雪糕。

“就是那棟。”，路明非指了指前方的樓房，“三樓，左邊那戶。”

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芙莉蓮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他手里的行李箱：“走吧。”

“叮咚”

門鈴響過兩聲后，里面?zhèn)鱽硗闲距距穆曇簟?

“來了來了！”

門開了。

叔叔路谷城穿著皺巴巴的Polo衫站在門口，臉上還沾著一點面粉，看樣子在做飯。

他的目光先落在路明非身上，笑容滿面：“明非啊，長高了！”

然后，他看到了芙莉蓮。

笑容凝固了。

“這位是？”

路明非清了清嗓子：“我朋友，芙莉蓮。”

芙莉蓮微微點頭：“打擾了。”

叔叔的眼睛瞪得溜圓，視線在路明非和芙莉蓮之間來回掃了幾遍，扭頭沖屋里大喊：

“老婆！明非帶女朋友回來了！！！”

路明非：“？？？”

芙莉蓮：“……”

屋里傳來嬸嬸的驚呼和鍋鏟掉地的聲音。

路明非絕望地捂住臉。

五分鐘后，路明非拼盡全力解釋自己與芙莉蓮是同校的同學，只是關系很好。

叔叔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原來是同學啊！你好你好，我是路明非的叔叔路谷城。”

他局促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想握手又覺得不太合適，最后只是笑了笑。

嬸嬸端著果盤從廚房出來，在看到芙莉蓮的瞬間愣住了。

這個銀發(fā)少女安靜站在門口的樣子，讓她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個雨天，喬薇尼撐著傘來接路麟城，那種與生俱來的氣質，嘖。

“媽，她頭發(fā)是白色的誒。”，路鳴澤小聲嘀咕，眼睛一個勁兒往芙莉蓮的腳上瞟，被嬸嬸一巴掌拍在后腦勺上，差點撞到鞋柜。

“沒規(guī)矩！”，嬸嬸低聲呵斥，強撐著笑容：“進來坐吧。”

她轉過身，拽了拽自己洗得發(fā)白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