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沸騰了。

校董會的緊急通知通過諾瑪發到了每一個學生的郵箱，執行部的專員全副武裝地登上直升機，裝備部的瘋子們連夜改裝了龍族追蹤器。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曾經在“獵人市場”網站上接單無數的賞金獵人老唐，就是青銅與火之王諾頓。

“真是諷刺啊，”，芬格爾咬著漢堡，盯著大屏幕上老唐的資料，“我居然和一個龍王在星際爭霸里一起打過游戲。”

諾諾抱著手臂，眉頭緊鎖：“他來學院找路明非和芙莉蓮的時候，我們沒人懷疑過他。”

楚子航沉默地擦拭著村雨，眼神冷峻。

愷撒靠在窗邊，瞳孔里映著遠處升起的直升機探照燈：“校董會已經下令，一旦發現目標，格殺勿論。”

只有路明非沒有說話。

他站在人群的邊緣，無意識地捏緊了衣角。

“老唐，你以后要是發達了，想去哪兒？”

“哈哈，回我小時候呆的孤兒院唄，那群小鬼可煩人了，天天纏著我講故事。”

路明非喉嚨發緊，他知道老唐會在哪里。

“龍和人，不能共存嗎？”，芙莉蓮輕聲問，摩挲著法杖。

“我不知道，芙莉蓮，我不知道。”

“他是你的朋友，對吧？”

“嗯。”

“不能放棄朋友。”

路明非沉默良久，終于開口：“我想去看看他。”

芙莉蓮點點頭，法杖輕點，淡藍色的魔法光芒籠罩兩人：“這樣，就不會被發現了。”

路明非望向遠處的夜色，低聲道：“謝謝。”

芙莉蓮只是安靜地走在他身旁，像一道無聲的影子。

夜色深沉，布魯克林郊外的風卷著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路明非和芙莉蓮站在孤兒院的鐵柵欄外，遠遠地望著院子里昏黃的燈光。

芙莉蓮舉起法杖輕輕一劃，一道微弱的魔法籠罩了兩人，【存在感降低】，這是她掌握的基礎隱匿魔法，在這個世界，這個魔法可以以讓監控設備和混血種的感知失效。

“要進去嗎？”，芙莉蓮輕聲問，“他就在里面。”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嗯。”

推開鐵門的瞬間，他們聽到了孩子們的笑聲。

院子里，老唐，不，諾頓蹲在地上，手里拿著一個破舊的足球，康斯坦丁站在他旁邊，像個普通的小男孩一樣，笨拙地踢著球。

孤兒院的孩子們圍在他們身邊，嘰嘰喳喳地吵鬧著。

“羅納德哥哥！再來一次！”

“康斯坦丁好笨啊，連球都踢不準！”

康斯坦丁撅著嘴，有些委屈地看向諾頓：“哥哥。”

諾頓笑了，揉了揉他的頭發：“別理他們，慢慢來。”

路明非站在原地，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眼前的人，真的是那個暴戾的龍王嗎？

諾頓抬起頭，目光越過嬉鬧的孩子們，直直地看向路明非和芙莉蓮。

空氣仿佛凝固了。

然后，他笑了笑：“你們來了啊，先吃個飯吧。”

孤兒院的晚餐很簡單，燉土豆泥、面包、熱牛奶。

諾頓坐在桌子的主位，康斯坦丁挨著他，像個小尾巴一樣寸步不離。

孩子們嘰嘰喳喳地吃飯，完全沒意識到坐在他們中間的，是足以毀滅一座城市的龍王。

路明非低頭扒拉著盤子里的土豆泥，味同嚼蠟。

“怎么，不合胃口？”，諾頓問。

“不是。”，路明非悶悶地回答，“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見面。”

諾頓笑了笑，沒說話。

芙莉蓮安靜地坐在一旁，手指在桌下輕輕畫了個圈，一層幾乎不可能察覺的魔法屏障籠罩了整個孤兒院，【防護結界】，能暫時隔絕外界的探測。

“你早就知道我們會來？”，她問。

“猜到了。”，諾頓聳聳肩，“畢竟，路明非是唯一一個知道我會回這里的人。”

路明非拿著勺子的手微微顫抖。

“為什么？”，他低聲問，“你明明可以逃得更遠。”

諾頓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餐桌上吃著飯的孩子們。

“我答應過他們，會回來的。”

夜深了，孩子們被帶回房間睡覺。

諾頓站在孤兒院的后花園里，仰頭望著星空。路明非走到他身旁，兩人沉默地站了一會兒。

“你覺得，龍是什么樣的生物？”，諾頓忽然開口。

路明非一愣：“強大的象征？”

諾頓搖了搖頭：“不，龍一開始，也只是一個對世界好奇的嬰兒。”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

“我們活得太久了，久到忘記了自己最初的樣子。可康斯坦丁，他不一樣。他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我，哪怕過了幾千年，他仍然像個孩子一樣。”

路明非沉默了很久。

“那你呢？”，他問，“你是諾頓，還是老唐？”

夜風拂過，花園里的蒲公英輕輕搖曳。

諾頓沒有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飄落的蒲公英，看著它在掌心緩緩燃燒成灰燼。

“重要嗎？”

路明非看著他，眼眶發酸。

是啊，重要嗎？

他是龍王諾頓，也是會陪孤兒院孩子們踢球的老唐。

他是青銅與火之王，也是康斯坦丁唯一的哥哥。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夜空。

“學院的人快找到這里了。”

諾頓笑了笑：“我知道。“

“你，不逃嗎？”

“逃？”，諾頓搖頭，“我逃了幾千年了。”

他轉過身，看向孤兒院，康斯坦丁趴在窗臺上，眼巴巴地望著這邊，等他回去。

“路明非，”，諾頓嘆了一口氣，“如果有一天。”

話沒說完，遠處傳來了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

諾頓的表情冷了下來。

“走吧。”，他淡淡地說，“趁現在還能走的時候。”

路明非站在原地，喉嚨發緊。

芙莉蓮輕輕拉了他一下：“該走了。”

路明非攥緊拳頭，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走出幾步后，他忍不住回頭。

諾頓依然站在花園里，火光在他指尖跳動，映照著那雙金色的瞳孔，孤獨又平靜。

像是早已接受了命運。

路明非咬緊牙關，快步離開。

夜風里，蒲公英的種子四散飄落，像是一場無聲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