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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雙面 Chapter1
寧芮整個腦子都是懵的,若不是背后一堵大白墻支撐著,她怕是已經跌滑到了地板上。
鼻端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兌的實在太濃了,不斷的刺激著鼻粘膜,剛開始還能覺得刺痛,后來漸漸的什么感覺都不剩,這個時候哪怕將鼻子戳進消毒水瓶子里,只怕都聞不出所以然。
不錯,這里是醫院。
表面上潔白明亮,背地里卻鮮血淋漓的急診科。特別是“搶救室”三個字,活像是用血潑出來的,幾乎能刺穿視網膜。
寧芮關注搶救室內的進展,不敢稍離半步,可她也不敢看頭頂上方那盞急救燈,只好盡力偏開視線。
怎么就出事了呢?
早上出門上班分開的時候,西晨不還好好的嗎?
盡管警察是當下數一數二的高危職業,但今天不是L市警察局開年中會的日子嗎?坐在空調會議室里,除非手眼通天的犯罪分子能將炸彈埋在會議室地下,實在想象不出有什么危險。
所以譚西晨昨晚便和她約好了,今天晚上兩人去如今最火的一家旋轉夜景餐廳吃西餐。
西餐好不好吃姑且不說,但刻意選在這么一個浪漫的地方,儀式感很重,這也讓寧芮充滿了期待。這不是嗎,她特意換了一身小香風的套裙,還專門買了一支時下最受追捧的口紅,繪了精致的妝容。
然而這一等,就在餐廳門口等了快兩小時。
從接到譚西晨同事電話到現在,寧芮的腦子都沒能理順過來,混亂的程度與她幾經折騰布滿褶皺的裙子如出一轍。
而這種混亂,也充分折射在她蒼白的面色上。
一名身穿制服的小警察,手中拎著一瓶酸奶朝這邊湊,每一個腳步都完美的權勢了何為“進退兩難”。小警察就這么進一步、退一步的原地踏步,直到酸奶都被體溫焐熱了,也沒敢將酸奶交給對方。躲閃的目光無意中瞥見寧芮難看的臉色,這才終于下定決心走近。
小警察攥著酸奶瓶,是標準的“扼喉”架勢,期期艾艾的搬出了打了半天腹稿的臺詞:“寧姐,都是我不好。譚隊是為了救我,才……才……”
寧芮勉強抬起眼皮看了對方一眼,有了譚西晨這層關系,對于市警察局特別是刑偵大隊的人都認識,即便不熟,不過總算可以叫上名字:“小汪,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攬責任。這種事……誰能想到竟然會有瘋……會有人持刀闖進幼兒園呢。西晨既然是刑警大隊的隊長,這是他的工作。”
“不是的……”小警察汪州著急,急的越發語無倫次,“譚隊身手很好,他會被歹徒連續刺中數刀,是因為我處理不當,歹徒襲擊的是幼兒園禮堂,里面擠滿了孩子,個個驚慌失措,還有哇哇大哭的,我……我也有些緊張,譚隊為了護著我,才……”
盡管汪州說的不清不楚,但寧芮先前已經和好幾個警察交談過了,對于譚西晨出事的來龍去脈已然了解的七七八八。
這不是快到六一了嗎,幼兒園搞什么匯報演出,今天是最后一次帶妝彩排,放學時間就拖得有點晚,來接孩子的家長在幼兒園外越聚越多。家長們也都不是閑人,誰也不愿意就這么耗著,不耐煩的情緒一個接一個的蔓延開來。要說,也實在是保衛措施有漏洞,被家長們圍的沒辦法的保安,最終還是忽略了門禁,不少沒規沒矩會來事兒的家長就沖進了園區。
本來依然不能算什么大事,頂多家長和校方吵上幾句。可壞就壞在,家長群里混入了幾個持刀歹徒……
按理說,在警方正式通稿出來之前,辦案的過程是不該對外人透露的,況且還是幼兒園被劫持這般嚴峻的社會事件,措辭稍有不慎便很容易引起社會恐慌。只不過,刑偵大隊的警察們,都沒有把寧芮當成外人。
原因無他,刑偵隊長曾以無比鄭重的態度將寧芮介紹給同事們,用的是“嫂子”的名義。
然而,隊長與寧芮談婚論嫁這件事,被整個市局刑偵大隊一致評價為年度十大不可思議事件之一。
怎么說呢,問題就出在譚西晨本人身上。
若是用一句話來高度概括譚西晨——是個帥哥。
可如果再加上轉折——只可惜,不是正經的帥。
被那一身板正的制服壓著時還好,起碼著裝就代表了公道正派,此人身形高大姿態筆挺的往那一戳,倒是挺能給人安全感,非常唬人。
可問題在于,一旦此人換上便裝,立馬就變了個味道。帥,還是帥的一塌糊涂,只可惜給人感覺,壞的沒邊。
譚西晨眼睛生的很薄很長,眉頭又壓的很低,以至于就算與他面對面站著,都很難看清他眼中承載的情緒,眉梢上打下來的濃重陰影將這個男人的所思所想都蒙上了一層迷霧。
刀削斧砍出的鼻梁下是薄利的嘴唇,本來該給人鐵血硬漢的印象,可是此人時常帶笑,即使不笑,唇角也是往上鉤著的,流氓味道十足。
寧芮是個好姑娘,中層干部家庭出身,本人在本市某事業單位上班,乃是工作閑離家近的典型。沒有經受過任何風吹雨打的洗禮,好人家教養出來的姑娘柔軟、甜美,簡直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
譚西晨這人若是穿越回古代,必定就是那種游戲人間的浪客。試想一下,浪客不離身的羊皮囊中裝的不是又糙又辣的燒刀子,而是甜蜜蜜的蜂蜜水……東西當然是好東西,只可惜,不搭。
要怎樣的女人站在譚西晨身邊才算是相得益彰?目前還沒個定論。
不過刑偵大隊僅有的警花白藝的一句話很能說明問題——譚隊?養眼,隨時都可以拿來洗洗眼睛。但他本人,我是不敢招惹的。
汪州還在手足無措,搶救室忽然從內打開,風風火火沖出個白大褂,那醫生的步子又急又重,突兀的打斷了這一番剖心挖肝的自我譴責。
白大褂一邊往前跑,一邊扯下口罩一側的掛耳,沖著遠處的護士站大吼:“給血庫打電話,A型血不夠了!”
被醫生忽略并且遠遠甩在后頭的寧芮,在汪州的陪伴下追了上來。這個嬌柔憔悴的女人跑起來竟然不慢,那一雙近三寸的細鞋跟竟然也沒有給她的行動帶來任何不便。
可見,是真著急。
“醫生,我是A型血!”
焦頭爛額的醫生這才撥冗看了她一眼:“你是?”
“我是西……傷者的女朋友。我是A型血,我可以給他輸血!”
就當下血庫時時告急的現狀來考慮,有人獻血當然是求之不得的。醫生松下一口氣。當然,職責所在,他還是要多問幾句:“你的血型是怎么確定的?身體狀況如何,能支持獻血嗎?”
收到噩耗之后,寧芮的腦子便亂成一鍋漿糊,此刻竟然奇跡般的逐漸清明起來,至少關于獻血的這一塊理順了,有事情可以做,好歹可以寄托一點情緒。寧芮很是有理有據的回答:“我前年參與過無償獻血,這兩年身體一直都很好,連感冒都沒有。”
這一類身體健康的獻血者是醫院最歡迎的,血庫那邊先調著,傷者的女朋友正好可以填補這個空當,醫生當機立斷:“走!我帶你去驗血!”
寧芮正要答應,就聽得搶救室的門再一次從內部被打開,這一次沖出來的是位護士,畫風更加焦躁,活像腳下踩了一對風火輪,大門在她的掌下重重撞上墻壁,發出巨響,引得所有人都回頭張望。
“傷者內出血加重,存血馬上就要不夠了!”護士的嗓音比門扉撞擊出來的聲響還要高亢,尖利的刺耳。
出來調血的醫生再也顧不得許多,對寧芮道:“來不及化驗了,你跟我們來!”
到醫院已經好幾個小時了,直到此刻,寧芮終于見到了譚西晨。隔著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里面那個渾身上下插滿管子,緊閉雙眼生死不知的男人,陌生的讓她害怕。
帶她進來的醫生不能體會她的望眼欲穿,煞風景的取來了抽血的工具,正要動手……
玻璃房內再次走出一人,正是主持這次搶救的急診科主任。大半張臉都藏在口罩后面,只留出一雙格外嚴厲的眼睛。外間的情景只是掃了一眼,豐富的經驗下,急診科主任已經明白來龍去脈,“抽血前的各項檢查都做好了嗎?”
很顯然,這位科主任積威甚重,一聽他開口,正要抽血的醫生都驚了,差一點把針管扔到地上。戰戰兢兢的回答:“郭主任,沒有。這位是傷者的女朋友,曾經參加過義務獻血,不是來不及了嗎,所以我帶她進來了。”
“胡鬧!”郭主任的嗓音不高,但卻將譴責之意表達的淋漓盡致,“輸血排斥反應是鬧著玩的嗎?病人和家屬不懂這些,你這個當醫生的也把規章制度扔廁所里了嗎?”
莽撞的是自己,那醫生連委屈都不敢,縮在一旁。
最為巧合的是,外面的門在這一刻開了,不會看人臉色的小護士提著新鮮調集來的A型血走了進來。
從打電話算起來,從血庫送血肯定是來不及的。但這一次受傷的刑警是為了救幼兒園的孩子負傷,光是沖著這一點,院方就不敢怠慢,應該是譚西晨剛剛被送來的那一刻開始,為了以防萬一,便已經同血庫方面取得了聯系。
郭主任接過血箱,進去之前吩咐了一句:“這樣吧,還是先帶這位病人家屬去化驗,萬一血還是不夠用,就只能麻煩她了。”
既然已經得到血庫支援,基本不會再出現不夠用的問題。郭主任這么做也是為了給同事一個臺階下,訓斥是一回事,也是為了讓他長點記性。但歸根結底也是救人心切,沒必要太打消他的積極性。
這血不化驗還好,化驗結果剛剛一出來,當即將那醫生嚇出了一身冷汗。
“我說你是怎么回事?想謀殺你男朋友嗎!”
“什么?”寧芮半個字都沒有聽明白。
惱怒兼后怕到了極點的醫生,根本沒有心情與她廢話,將一張化驗單重重拍在她手中。真恨不得將這個表面光鮮,實則愚昧的女人給轟出醫院。
如今醫院的任何一項儀器都先進的很,單是驗血的這臺,出來的單子上便列滿了各種數據。寧芮根本沒看其它那些復雜的數據,眼睛死死的只盯著一行字——
血型:B。
無比刺目的一個“B”,和紙上的其它內容比起來,似乎連字體都不同,明顯大一號,還特意加了粗。
頭腦里的昏沉沉仿佛具有傳染性一般,寧芮連眼睛都跟著發花。她下意識的問了一個無比愚蠢的問題:“這是我的化驗單?”
醫生不想跟著她一起犯白癡,不吭聲。扔下這個在他看來明顯不正常的家屬,匆匆走了。
后怕之余,他滿懷慶幸,幸好沒有一時情急將B型血輸給A型的病人。而這一切都多虧郭主任遵守章程,阻止的及時。所以醫生決定今后要好好的在郭主任手下干活。當下搶救室里還有一堆活兒,正是他掙表現的時候。
這位醫生在正職之余,私下乃是一個推理迷,當氣憤的情緒稍微消退之后,往急救室走的空當中,已經腦補出了一出“情殺”的戲碼。哦,對,或許還不止是情殺,今天不是發生了一起惡性事件嗎,說不定沖擊幼兒園的歹徒收買了警察的女友,準備來一個殺人滅口。
走到急救室門口的醫生正好遇到了在此等待的汪州,后者沒有看見寧芮,只看到醫生單獨返回,遞過來一個疑問的目光。
醫生認為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編造出來的故事或許不靠譜,但那女家屬故意弄錯血型的事卻是板上釘釘的,趕忙將過程說了一遍。
汪州一心都系在譚西晨身上,剛聽的時候沒有怎么過腦子,回味了好幾遍之后,臉上露出一個驚恐的表情。
譚西晨運氣不錯,雖然受傷和搶救的過程都兇險萬分,但自從被從搶救室推出來之后,竟然否極泰來一般,連一點并發癥都沒有,逐漸康復起來。
根據醫生的診斷,雖然譚西晨中了整整六刀,但沒有一處真正致命的,應該算是譚西晨平常勤加鍛煉的結果,在搏斗的過程中也本能的避免受致命傷。他的情況之所以一開始兇險無比,主要還是短時間內失血過多,血漿到位之后,加上救治及時,也就有驚無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