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秘密？”譚西晨都被逗笑了，“這個不知道什么案子的參與人是秘密，我師父最后辦的自殺案，那個小警員最后也因為重大失誤而被開除公職，我到今天為止都沒能找到他的任何信息，弄得我都懷疑是不是真的有這個人。”

高建林打斷對方的陰陽怪氣，“你究竟想說什么？”

譚西晨正色下來，“高局，事到如今你能不能給我一句實話，那些案子是不是從來沒有別人參與，都是我師父一個人辦的？”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高建林的臉色十分難看，“別管你如今是個什么狀態，別告訴我這么多年警察都白當了，那些規章制度都被你扔進廁所了，警察獨自出警是重大違規，你這種想法，根本就是陷你師父于不義！”

自從今天進了這個家，耳中就不斷的充斥著高建林的怒吼，以至于譚西晨無比麻木。其實，只要不理會老頭的怒氣，倒是可以從言語本身剝離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譚西晨點點頭，“我明白了。”

高建林一愣，莫名的有些膽戰心驚，“你明白什么了？”

“既然那名神秘警員真有其人，偏偏又找不到他的任何信息，所以，你們真正想保護的不是我師父，而是這個人。”

“你……”高建林很想反駁一句——你究竟在胡說八道些什么？但如此違心的話，他真的有些說不出口。況且就算真的勉強說了，只怕也沒什么意義，既騙不了自己，更騙不了對方。

譚西晨似笑非笑的掃他一眼，“我一定會找出那個人的！”

“隨你！”高建林又氣又無奈，重重的揮了一下手。盡管有些對不起老朋友，但此刻他是真心想把田云杰從墳墓里請出來，將他這個麻煩的徒弟還給他，誰家徒弟誰自己管教。

譚西晨見好就收，沒再繼續糾結那位神秘警員的事，換了一個話題，“關于那位邵仲庭，高局知道些什么？”

近來時不時就被下套的高建林，戒備心已是相當重了，沒有貿然回答，反問道，“他的信息應該還是可以找到的，你難道沒有自己動手查查？”

“查了。民間和官方消息都不少，但雖然龐雜，有用的東西卻不多，只能看出此人曾經陷入學術造假的風波，當時有過不少新聞報道，也曾引起社會大討論，但到底造了什么假，沒有一篇文章說清楚了的。”

“既然沒有說清楚，你還這么在意做什么？就因為你在地下的屏幕上見過他的名字？”

“不，我早就開始查這個人了，只不過是暗中進行，沒讓任何人知道。”

“你現在倒承認的挺爽快。”高建林冷哼，他發現自己對譚西晨真是徹頭徹尾的看走眼了。別看他現在承認了這件事，但除此之外，天知道他還暗中查了多少事，查了多少人。

譚西晨繼續講述，“前次帶著搜查令去冰山科技，雖然從監控系統上沒能找出端倪，但有件事卻讓我十分在意——他們公司的榮譽墻上有一片空白。雖然當時接待的那位經理解釋，原本那里就沒有貼照片，但我看來，照片是臨時撤走的，說不定就是為了避免讓我看見。”

高建林的反應不慢，“你是說那照片是邵仲庭的？”

“對！”譚西晨點頭，神色凝重。過去他也不曾料到，這點不起眼的細節竟然會成為關鍵，讓他接觸到事件核心。“我曾經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查閱冰山科技的信息，包括他們的官網和各種媒體上的報道，但電子資料是很容易篡改甚至于刪除的，所以我的重點放在了紙媒上頭。”

“我有點印象，那幾個休息日你好像時常往圖書館跑。”

因為那個時候譚西晨已經與女友鬧了矛盾，局里一度還流行江湖謠言，說刑偵隊長為了逃離失戀的痛苦，索性將自己淹死在知識的海洋里。

“然后我在一張十幾年前的舊報紙上找到了冰山科技公司成立的報道，上面有創始人的名單，邵仲庭的名字不僅在其中，而且排在首位。”首位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絕對的核心。

高建林身子猛的往前一傾，像是恨不得撲到對方身上，“報紙呢？你放哪里了？”

譚西晨還真沒料到對方會如此激動，更加確定這老家伙隱瞞了不少東西。“報紙原件我沒有帶走，我認為放在圖書館里比隨身帶著更加安全，而且現在的人若非必要，幾乎也不會前往報刊室。我只是用手機翻拍了一張照片，那部手機如今想必已經作為證物放在局里了吧，不過里面的照片還在不在，我就不能確定了。”

雖然譚西晨從爆炸中撿回一條命，但他的隨身物品卻一樣都沒能留下，早已被翻了個底朝天。可問題是，高建林并不記得有那張照片的存在。

明明是譚西晨自己挑起的疑點，但他卻說，“不管邵仲庭是不是冰山創始人，幾年之后他都陷入學術造假丑聞，身敗名裂。冰山科技哪怕是為了公司名譽，將此人逐出榮譽墻，也并不為過。”

高建林不明白了，“既然不為過，那你干嘛還這么在意？”

“兩個理由。第一，是時間。”

時間？高建林忽然意識到這里頭有個陷阱——之前譚西晨只說了是十多年前的舊報紙，卻沒有指出具體年份。不僅冰山創立的年份，還有邵仲庭被驅逐的年份，譚西晨都只是隨口帶過。是他記不清了嗎？呵，敢情是故意的，挖好了陷阱，在這里等著呢。

譚西晨仿佛突然之間不會看人臉色似的，旁若無人的繼續道，“將冰山科技的新聞與邵仲庭造假一事相互印證，我居然發現，當初那件事居然還立了案，負責偵破的就是我們市局。這就有點奇怪了，那個時候我已經進來市局刑偵隊，可怎么對冰山和邵仲庭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即使當時我沒有參與案子，但道聽途說些消息總是少不了的，但我當真什么都不記得。高局，你說，究竟是我記憶斷片了？還是被人故意蒙在鼓里？”

高建林無話可說，也于事無補。既然譚西晨已經抓住了疑點，勢必是要刨根問底的。

譚西晨當然知道自己當前的舉動是在挖掘前人秘辛，但該說的話，終究還是要說完才行，“邵仲庭學術造假的偵破經過是秘密，我師父對邵仲庭心存愧疚的來源也是秘密，時間相互重疊，結論難道不是一目了然的嗎？”

高建林連連嘆了三口氣，“既然知道是秘密，就不要再查了。但凡能夠告訴你的，你師父當年會苦心孤詣的瞞著你嗎？”

不管怎么說，田云杰對他的影響還是深遠的，譚西晨靜默下去。

高建林以為總算是說服這小子了，正準備去給自己續一杯熱茶，苦口婆心說了半天，他嘴巴都干了。可是還沒等站起來，譚西晨下面的話便砸了過來——

“本來我應該聽你們的，不再管。可是，邵仲庭的事卻牽扯上了小芮，對她，我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