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我要跟你困覺！”

林小滿下意識往后退，后背抵在了墻上。胡德貴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濃重的酒氣。”

“王隊長，您喝多了，我要回去了。”她強作鎮定。

“我沒喝多。”胡德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小滿，跟了我，以后就不用吃苦了，我給你分最輕的活兒，再給你一斤豬肉，大肥膘的......”

“不要！”林小滿拼命掙扎，“你別過來！”

“裝什么清高！”胡德貴的聲音陡然變得猙獰，“你以為你還是什么大小姐？你就是個賤種！”

林小滿只覺得天旋地轉，胡德貴的手已經扯破了她的棉衣，棉布撕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冬夜里格外刺耳。

“救命！救命啊！”她聲嘶力竭地喊著，淚水模糊了視線。

陳超站在門外，寒風刮得他臉頰生疼。他死死盯著屋子里的畫面，整個人都驚駭不已。

“我怎么回到1978年了？！”

因為，他記得這一幕。

不，準確地說，他經歷過這一幕。

在1978年1月的這一天，陳超的妹妹蘭花生病發燒，家里缺吃少喝又沒錢，便想要來找隊長借錢給妹妹看病，隱約聽到呼救聲，靠近查看，發現里面隊長正在準備強奸女知青林小滿。

當時的陳超也想沖進去救人，可是......妹妹還等著錢買藥。得罪了隊長，別說借錢，怕是連工分都要被扣光。

就在他猶豫的當口，屋里傳來一聲慘叫。林小滿抓破了胡德魯的臉，胡德魯惱羞成怒，抄起桌上的算盤就砸了下去。

算盤重重地砸在林小滿的太陽穴上。她的身體軟軟地滑到地上，再也沒了動靜。

十八歲的陳超這才如夢初醒，一腳踹開門沖了進去。陳超顫抖著手去想要扶林小滿，卻感覺不到一絲氣息。

胡德魯見竟然鬧出來人命，慌不擇路地逃走了。

當時的陳超癱坐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

等他回過神來，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喊人，卻在半路遇到了胡德魯帶著幾個胡家兄弟。

“就是他！”胡德魯指著陳超，“我親眼看見他要強奸林小滿，還把她打死了！”

陳超還沒來得及辯解，拳頭就如雨點般落了下來。他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時，他已經被關在了村里的倉庫里。后來陳超才知道，因為救治不及時妹妹高燒不退，已經燒壞了腦子，母親急火攻心，突發腦梗去世。

就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林小滿的父親高干林振國來了。

林振國剛剛平反恢復工作，便第一時間來看望女兒，卻只得到女兒已經死亡的噩耗，只用了一天就查清了真相。胡德魯被繩之以法，陳超終于重獲自由。

可有些傷害，已經無法挽回。妹妹永遠失去了往日的靈秀，母親也撒手人寰。

雖然沒有救下女兒，但林振國還是感激陳超，親自推薦陳超當兵，成為他以后人生四十年的新起點，陳超后來下海經商成功，都依舊記得林振國當初的這一份幫助。

每當夜深人靜，陳超總會想起那個寒冷的冬夜，內心充滿無盡的悔恨。

如果當時他能早一點沖進去，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砰！”

屋內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陳超的心猛地揪緊了，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胡德貴會抄起桌上的算盤......

不能再等了！

陳超一腳踹開木門。

此時，胡德貴正舉著算盤，林小滿蜷縮在墻角，臉上滿是淚痕，衣襟已經被撕開。

“隊長，吃了嗎？！”陳超沖進門一聲大喊。

上輩子的人生經驗告訴他，蠻干解決不了問題。

胡德貴這孫子，畢竟沒有得手成功，再者說，胡家弟兄好幾個，全都是混不吝的橫貨。

陳超的家庭成分不好，屬于富農，父親又已經去世了，跟母親和妹妹相依為命，在村里屬于最底層，現在可惹不起胡德貴。

胡德貴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中剛剛拿起來的算盤“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轉過身，看到是陳超，臉上的驚慌立刻變成了惱怒。

“吃你個的頭！陳超，你來干什么？”胡德貴瞇起眼睛。

陳超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看了眼瑟瑟發抖的林小滿，又看向胡德貴：“隊長，我妹妹發高燒，想跟您借點錢......”

此時的胡德貴，經過剛才的驚嚇，胡老二已經徹底萎靡了。

“借錢？“胡德貴冷笑一聲，“就憑你也配？”

“我知道您手頭寬裕。”陳超一邊說著，一邊裝作剛看到屋子角落里的驚慌恐懼的林小滿，故意說道：“哎呀，這不是林小滿嗎？你大晚上來找隊長干什么，要是被隊長家嫂子知道了，那可得誤會了......”

要是說胡德貴是黃泥村一霸，那他老婆于鐵花就是霸中之霸了！

胡德貴的臉色變了。他聽出了陳超話里的威脅，今天他老婆不在家，才敢把林小滿騙到大隊院里來想要霸王硬上弓的。

“你威脅我？”胡德貴咬牙切齒。

“什么威脅？”陳超平靜地說，“我只是想借點錢給妹妹看病。至于今天的事......”

他看了眼林小滿，“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胡德貴雖然壞得冒黑水，但卻絕對不是傻子。

屋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胡德貴從口袋里掏出一塊錢，扔到桌子上：“拿著錢，滾！記住你說的話！”

陳超從桌上拿起這一張紅票子，說道：“隊長真大方。”

這年頭，一張壹元紅票子，比普工一天工資都多。

陳超抓起桌上的鈔票，轉身就要往外走。余光瞥見林小滿還蜷縮在墻角，渾身發抖，他皺了皺眉：“還不走？”

林小滿這才如夢初醒，慌忙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后。她的棉衣已經被撕破，寒風從破口處灌進來，凍得她直打顫。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身后傳來胡德貴咬牙切齒的聲音：“陳超，你給我等著！”

陳超充耳不聞，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林小滿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腳步，她看著這個陌生男人的背影，心里既感激又疑惑。

“那個......”她怯生生地開口，“謝謝你......”

陳超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明亮的光線傾瀉而下，勾勒出林小滿清麗的輪廓。

她的皮膚顯得格外白皙，仿佛能透出光來。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閃爍著微光。

她的眼睛很大，此刻因為驚恐而睜得更圓，像受驚的小鹿，卻依然清澈見底。

村里人都說，林小滿是他們見過最漂亮的姑娘。就連省城來的男知青們，也都對她的美貌人人愛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