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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播種者

陳超的菌絲心臟在金屬橡樹前痙攣,第93次倒計時紋身滲出淡金色汁液。當他觸碰樹干時,年輪縫隙突然裂開,伸出布滿孢子的機械觸手將他拽入樹心。失重感持續了整整十分鐘,最終跌進某個量子化的子宮腔室。

熒光羊水中漂浮著十二個胚胎,每個都長著陳超的臉和林小滿的機械義眼。腔壁上的神經突觸自動連接他的菌絲網絡,海量數據沖刷著意識:外星孢子的母星在三千光年外爆炸,這些寄生生命本是星際難民,蘇聯人當年的量子實驗意外喚醒了它們。

“你終于來了。“林小滿的聲音從胚胎中傳出。某個胚胎突然破裂,鉆出渾身纏滿數據線的少女,她的左半身還是2010年的模樣,右半身卻呈現金屬橡樹的紋理,“第92次播種時,我把自己的意識上傳到了孢子網絡。“

陳超的菌絲心臟突然暴長,刺入腔壁的瞬間讀取到恐怖真相——所謂播種倒計時,實則是孢子母星在量子層面的重生進程。每完成一次播種,地球就會向毀滅母星的超新星爆炸靠近一步。

金屬橡樹劇烈震顫。腔室外傳來伐木機的轟鳴,陳超透過神經突觸看到護林局正在砍伐新生樹木。電鋸濺出的不是木屑,而是泛著藍光的孢子粉末,工人們吸入后瞳孔開始呈現年輪狀收縮。

“他們已經是孢子的傳播媒介。“林小滿的數據線纏住陳超手腕,將他拖向腔室核心,“唯一阻止重生的辦法是...“

防空警報突然在量子層面炸響。陳超的意識被拉回現實,發現金屬橡樹正在發射激光束,夜空被燒灼出巨大的年輪狀蟲洞。蟲洞另一端,分明是六十年代的蘇聯實驗基地,年輕的爺爺正將某種裝置對準1998年的時空坐標。

母熊幼崽的瑪瑙碎片突然從地底射出,在陳超掌心重組為環狀密鑰。當他把密鑰按進樹干的瞬間,整片林區的年輪開始正反交替旋轉,蟲洞彼端的實驗基地突然長出無數金屬橡樹。

“你啟動了時空錨定!“林小滿的數據流開始紊亂,“這樣會把孢子引向...“

陳超的視網膜突然覆蓋上星際地圖。他的菌絲心臟正在將地球坐標廣播向宇宙,三千光年外的超新星殘骸突然閃現出孢子文明的求救信號。新生樹木集體調轉枝干,年輪中心睜開復眼狀的量子觀測窗。

護林局的直升機在蟲洞邊緣解體。陳超看見飛行員的身體碎片在時空中增殖,變成億萬微型播種者撲向1998年的防火溝。菌絲心臟的倒計時突然加速,第93次播種剩余時間從72小時驟減至27分鐘。

金屬橡樹的根系刺穿地幔。陳超在巖漿與量子流的夾縫中墜落,看見地核處懸浮著孢子母星的微縮投影。十二個自己的克隆體正在投影周圍布置爆破裝置,他們手中的起爆器顯示著不同年代的倒計時。

“這就是你要的真相。“林小滿的殘影從巖漿中升起,機械義眼播放著陳超從未見過的記憶:五歲生日那天,父親將孢子溶液混入蛋糕;2010年礦井下的“意外“,實則是量子載體的激活儀式;此刻正在發生的全球變異,不過是播種進程的預熱階段。

母熊幼崽的嚎叫穿透地層。陳超的菌絲心臟突然脫離身體,在空中展開成星際羅盤。當他的手指觸碰羅盤中心時,九十三個時空的播種現場同時浮現。每個畫面里,不同年齡段的自己都在重復相同的動作——將菌絲插入大地。

“選擇吧。“林小滿的數據線刺入他的太陽穴,“成為播種者完成文明延續,或者...“

陳超折斷數據線,任由量子流侵蝕身體。他抓住最近的克隆體,菌絲突觸暴力破解其記憶庫。當看到2025年的自己將孢子導彈射向太空時,終于明白所有掙扎都是播種程序的一部分。

金屬橡樹突然集體爆炸。陳超在能量風暴中抓住母星投影,菌絲心臟的倒計時歸零瞬間,整個地核開始播放孢子文明的最后訊息。那不是侵略宣言,而是三千個瀕死種族的知識傳承。

第93次播種的倒計時紋身突然發光。陳超的視網膜接收完所有數據后,菌絲網絡自動解體。新生樹木的年輪停止旋轉,蟲洞另一端的超新星殘骸逐漸暗淡。當最后一絲量子脈沖消散時,他抱著石化殆盡的林小滿殘軀,站在長滿防火樹種的焦土上。

朝陽升起時,曬谷場廢墟鉆出嫩芽。陳超跪地輕觸葉片,發現年輪里刻著林小滿的墓志銘。菌絲心臟的灰燼隨風飄散處,無數正常橡樹破土而出,每片葉子的葉脈都是護林員徽章的紋路。

直升機轟鳴聲再次臨近。陳超握緊褪色的瑪瑙碎片,看著駕駛艙里年輕護林員熟悉的臉龐——那是2023年本該死去的實習生,此刻正帶著未被污染的燦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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