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方銳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幾根橫梁，左右好似泥土制成的墻面。

似曾熟悉的片段在腦中一一閃過

“唔，頭痛”

方銳重生了，他回到了17歲的時光，青山村，依附在連綿山脈旁的一個山村，烏蘭察布境內，距離內蒙古首府不到一百公里。

穿上衣服來到屋外，看著院子里，羊圈，牛棚，豬圈，悠閑散步的母雞，還有腳下歪頭看著他的小狗。這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陌生，方銳抬手捂住了眼睛，情不自禁酸澀到：

“真的回來了”

回到屋子里看到墻上的偉人掛歷，1985年9月21日，星期六，現在正是初四開學第2個周六，距離畢業還有不短的時間。

此時父母正在地里秋收，家里的二十畝地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完，原來的自己比較懶散，周六日在家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聯想到此，方銳立馬到甕里舀了一瓢水在陶瓷盆里，稀里嘩啦胡亂洗了臉刷了牙，掛好兩道門閂便走了出去。

村里兩條主路呈十字形，其間延伸還有很多小路，清澈的天空，新鮮的空氣，淡淡的牛糞味，仿佛就像夢里的回憶。

方銳大步走在行往田間的路上，腳邊名叫跳跳的小黑狗矯捷的左竄右跳。

村里早上八點這個時間沒有閑人，不是在地里就是在家里，十一二點才是老人聚集曬太陽閑扯的時間。

田間地頭，父母的身影越近，方銳的心頭越是忐忑，先是走后是跑，方銳奔跑途中此時心里只有父母的身影。

路邊地里同樣勞作的村民陸續打招呼玩笑道：

“小銳，這么早，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哈哈”

“跑甚了，這是咋啦，沒事哇”

方銳只顧得擺擺手。

“這小家伙大概又跟人打架了”

“按說志勇打孩子已經挺手黑了，這咋還越打越灰”

耳邊的聲音陸續飄過，方銳先看到了在地頭的母親還有在地里的父親，飛奔過去一把抱住了母親。

“媽！”

真好，這一切真好。

“這孩子又抽啥瘋”

母親丁梅拍了拍方銳的腦袋

“起這么早？”

方銳只是沉浸在這個片刻。

“像點樣，下地去幫你達”

看著34歲溫婉嫻淑的母親，方銳回道：

“知道了媽”

來到地里，田間的土豆錯落有致的形成一攏又一攏。

父親方志勇拿著鋤頭看了一眼方銳，然后鋤把遞給他。

“你從這攏往下，天還早趕緊干”

家里二十畝土豆，一般需要一周時間來挖和分揀，此時只剩最后幾畝地還沒有收完。

方銳拿起鋤頭便開始干活，邊挖邊撿，跳跳則在田間地頭玩耍，隨著時間的加速陽光的照射，汗水浸濕了衣服滴落在黃土表面。

方銳站在田間地頭感慨道：

“這一次，一定要珍惜當下”

方銳上一世很早便離開了村子把父母接到了市里，然而父母最終還是回到了這個扎根之地。

后續很多年青山村里留下的只是空巢與荒草，只剩下幾十戶人家。

曾經在村里一起玩耍的年輕人都各奔東西尋找未來，卻只是在生活中無奈的掙扎。

多好的年代啊，一定要做一些改變。

“小銳，老方，先收拾了回個吃飯哇”

方銳聽到母親的聲音才發覺已經是下三點左右了。

此時村里人多數都是兩頓飯，電力尚未普及還在使用煤油燈，因此大多數人七點到八點太陽落山便睡覺了。

父親牽來馬車，一家人把揀好的土豆麻袋裝在車上，母子兩坐在馬車的邊緣一起回家。

田間路上都是陸續回家的村民，相互打著招呼，各回各家。

剛到家門口小狗跳跳已經先一步進家，打開大門等待村里的放牧人和家里的牛羊回來，把土豆卸下等糧站來統一收購。

丁梅去做飯，方銳跟著父親忙活起來喂牲口。

洗漱一番端菜上炕吃飯，就是簡單的莜面燴菜還有咸菜，這頓飯方銳可懷念了好久。

此時更是胃口大開，丁梅看到便是連連白眼，道：

“慢點吃！早上叫你吃飯也不起”

方志勇損道：“你這點活可沒白干”

方銳只是嘿嘿笑“我媽做的好吃”

方父“那你就多吃點，就著水，看噎著的！”

方銳一頓狂炫，吃飽喝足癱在炕上長出了一口氣

“呼...”

丁梅瞥了一個眼神給方父，大概意思是

“又缺打了”

“......”

“爸，趁著天還沒黑咱們把剩下的山藥收拾了，明天我去旗里轉轉就不跟你們翻地了”

85年的時候國家剛剛取消統購，不過這邊缺少渠道，大部分糧食主要還是賣給糧站。

土豆因為不算做主糧產物可以自行買賣，但村民為了省事基本都是賣給糧站。

方銳明天準備去旗里轉轉，順便去淀粉廠和粉絲廠看看。

方父遞過碗給他，方銳自覺拿起暖瓶往桌上的碗里倒了半碗熱水。

方志勇用手指點了點他：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說罷連吃帶喝一抹嘴下地了。

“媽你吃完慢慢收拾，睡上一會，我和爸先去地里了”

丁梅笑道“小銳還是長大懂事了”

方志勇一把拍在方銳肩頭：

“多干事就多懂事，去套馬”

剛剛吃過飯不好趕路，父子兩出了門晃晃悠悠一路往地頭去。

跳跳在家門口左看看右瞅瞅，還是一溜煙回到屋里圍著丁梅打轉轉。

此時大多數村民還在家里吃飯休息，田間地頭沒幾個人，兩人回到地里沒什么廢話，埋頭就是干。

隨著太陽下山天色變暗，父子倆已經站在地頭裝車了，再等翻過地，今年地里就算沒活了。

回到家里卸好土豆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家里的牲口下午已經陸續歸圈。

方志勇脫了上衣正在洗漱，看到兒子還在堂屋磨蹭便問道：

“你磨刀子了？趕緊洗洗睡哇”

此時隨著天氣轉冷家家戶戶基本都生起了爐子，燃料還是木柴秸稈和牛羊糞還有零散煤，所以凌晨之前家里還是熱乎乎的。

方銳擦了把臉“我去趟虎根家，一會就回來”

方父知道他明天要去旗里。

“呢就趁捏沒睡下趕緊去”

“知道啦”

方銳在屋外抖了抖褂子，穿在身上往外走去。

此時外面的夜空月光皎潔，村里還能看到有的人家還有淡淡的炊煙。

月光和各家各戶的煤油燈組成一副人間煙火的畫卷。

走了幾百米后方銳來到一戶院前，伴隨著狗叫聲拍門喊道：

“二叔睡下么，虎根在家了哇”

隨即便聽到一道男聲。

“門沒插，小銳進家哇”

方銳從大門中間的小口伸手進去擺弄了一下推門進院，看了一眼幾米外聽到主家聲音便沒再開口的大狗子。

這時屋里低頭走出來一個壯漢，一米九的身高出門不得不低頭，身后的燈火和屋外的夜色，映照著肩寬背厚的身軀。

“哥？”

“嘖”

方銳擺擺手示意壯漢往外走幾步，隨后站在屋外先說到。

“二叔，不進家了，我們就在這說哇”

看著眼前裸露上身的壯漢，方正的面相，短發長腿麥色的皮膚，再過幾年就到195了。

方銳拍了拍壯漢的肩頭，酸澀感慨道：

“小根，好久沒有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