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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愚人

2120年2月1日,春節。

復古的電子鞭炮和環保可降解春聯,包圍了神州大地。

從大城市濱城到3號保護區蘋鄉返鄉的磁軌空中動車擁擠得難以想象,沒有一個人是真的坐在座位上的。

除了一個穿著紫紅色條紋,像是精神病人病號服的奇怪高檔西裝,剛剛享用完佳肴并將銀制刀叉,放進精美瓷盤里的青年男人。

他坐在頭等艙般的牛皮座椅上。他身邊的一排,兩排,三排座椅……

他所在的7號車廂,整節車廂空無一人。所有高能鈦晶地板都被翻轉,將原本設置好的硬座全部隱藏。

整個車廂,一個座位。

瓷盤里的珍饈醬汁,被他閑來無事用叉子畫成了一個微笑。

沒有人要毀滅宇宙,今天可以盡情放松。

“先生……”

漂亮的乘務員小心翼翼地靠近。

“需要我幫您收走盤子嗎?”

“謝謝。”

飛馳的動車安穩地進入群山,男人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指尖不停翻轉著一枚沾著血痕掉色斑駁的兒童水上樂園紀念硬幣,閃轉騰挪猶如靈雀。

硬幣有兩面,字面是一個豎著的食指般的“1”,花面則是代表孩子們天真笑容的嘴唇。

他叫張演,曾經是個重度精神病患者,剛剛從世界最好的精神病院常春治好了病,有權威醫師出具的精神證明,他現在已經是正常人了。

他要趁著過年,乘磁軌空中動車回到老家蘋鄉,去看許久未見的老媽。

臨行前他已經給老媽打了個3D電話告訴她。聽到兒子已經康復出院,老媽的投影顯得無比激動,戴著熟悉的紅色塑膠手套就忙起來了。

“等你回來,媽給你做你最愛吃的。”

老媽會做什么呢?其實她大可以不用忙碌的,外面館子的飯也不差。現在我有錢了,又不是像以前一樣吃不起。

但老媽的飯,的確有一種獨特味道。張演想到這里,興奮地撥動幾下手中硬幣。窗外煙云遙。他雖然身無分文,卻獨享這一整節車廂。

這是為金錢所統治的時代,但是再多的金錢,也不可能讓人工智能(AI)社會系統為一個普通人騰出一整節車廂來。這是違反AI法律的。

但我就是打破規則的人。

但有人獨享了一整節車廂,自然就有許許多多的人尷尬地擁擠在一起。紙是包不住火的,更何況是一整節空蕩蕩的車廂。

很快有人無意中發現了7號車廂的奇怪,此事很快便傳開。

“7號車廂就一個人?騙人吧,我們在這里擠著,怎么可能有人擁有這種特權?現在可是AI法律的時代,我們每個人生來都擁有平等的權利,不可能啊!”

“是真的!我看到他進出7號車廂,確實只有一個人。”

金錢在這個時代可以買來任何東西,但唯獨買不來權利。你可以花錢買一包薯片,但你不能花錢營銷買流量讓自己的破爛文章走紅網絡。

AI法律,AI警察,AI法官是不會收受任何形式的賄賂的,錢對他們來說只是printf()程序后的一個字符串。

這沒來由的特權立刻便激起了其他不少乘客的怨恨。以蘋鄉惡霸馬老六為首的工頭兒聽說此事后義憤填膺,不顧阻攔強行沖到7號車廂附近。

如果沒人受擠,那么獨享一整節車廂這種事也根本無所謂。但如果大伙都被擠著,卻有人這樣享受,那所有人都是不服的。

“他娘的,大過年的這車上都是回蘋鄉的,老子看誰擺這么大譜!讓老子在那擠,他一個人獨享一整個車廂?”

馬老六可以忍受被擠,但絕不能忍受他被擠卻有人不被。這讓他的臉往哪擱?

“就是,走去看看是誰!哎,開門!”

“你們真的不能進去,他……”

有萬能輪的圓筒形投影機飛速沖來打開投影,淡藍色的3D投影列車長滿頭大汗。

“你們不知道他是誰的人!”

“老子管他是誰的人,不開門是吧,滾開!”

馬老六一腳踢開列車長投影儀,憑借他全新重金替換的8000兆帕至高強度鋼鐵右手,一掄下去便砸向民用的普通車廂電子門。

“咚!”

藍白色的電子門上,凹陷出一個巨大的拳孔。

“小子!滾出來!”

五大三粗的馬老六是蘋鄉一霸,全家都是惡棍魚肉鄉里,糾結一大批地痞流氓放貸追債賭博無惡不作,人稱蘋鄉之恥。

加上這次重金更換的鋼鐵右手,馬老六的自信空前的膨脹,只愁找不到找事的機會。

張演察覺到身后的巨響,卻閉目養神沒有理會。

會是燜土豆嗎?希望老媽別又像小時候一樣,一到過年就做一大堆好吃的,累的腰痛。

“嘿!退后!”

馬老六等人的的暴行很快被隨后敢來的AI乘警暴力鎮壓,他卻一直沒有忘記透過拳孔縫隙看見的那個有些熟悉的背影。

好像在哪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小子,給我等著!等到下車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蘋鄉這塊地兒,還沒有老子怕的!”

馬老六一口痰啐到地上,動車便到站了。

架設在天空中等高度的動車站臺,使用強度適中的四態轉換場發生器,將固定區域的空氣由氣體轉化為固體,再依靠磁軌網絡支撐起來,就形成一個幾乎無需任何材料建造的空中樓閣。

腳踩在空氣上,白云觸手可及,向下便是山城。

擁擠已久的眾人終于得以釋放,如洪水般泄去了。只有馬老六帶著5個大漢,堵在站臺上等著7號車廂的人下車。

7號車廂門電子門平順劃開,張演獨自一人踏步走下站臺,左腰間別著一個滿是外露電路板和硅基線纜的光劍劍柄,整個人顯得十分放松。

今天沒有任務,不需要拯救人類文明,不需要出生入死,不需要調查研究。

我今天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回家過年。

沾血的硬幣被他彈起,不停轉動的字面是個手指般的“1”,花面則是一個微笑的嘴唇。

張演難得地放松無比。

而馬老六看到張演臉的那一刻,惡狠狠笑出聲來。

“他媽的,老子當是誰勢這么大,原來是老張家那瘋啞巴兒子,真他娘是離了大譜,他倒混成了!”

“甭問,肯定是在外面掙大錢了。”

“六哥,那咋辦?”

“哼哼,咋辦?”

馬老六冷笑三聲,吐煙把一踩,夸張的鋼鐵右手空捏,便將沒有固化的空氣捏的爆響。

“老子正有氣沒處撒呢,遇上這小子!掙錢啦?好啊!咱哥幾個正缺錢花呢!走!”

張演在站臺上心不在焉地拋著硬幣,似乎在等什么人。

研究院那邊給安排的接頭人怎么還沒到,不懷好意的馬老六眾人先到了。

“哎!瘋子!”

“嗯?”

張演凝眉望去,臉色一黑。

印象里馬老六絕算得上是壞人。小時候青年馬老六就沒少欺負自己,最重的一次甚至把張演打得鼻梁骨折。

當然張演也沒太吃虧,后來馬家人打小孩這事傳出去,整的馬老六全家都七葷八素。

家鄉,永遠是一團美妙又煩惱的云。但下車第一個遇見的竟然是馬老六,讓張演心情不好。

“我不是啞巴,也不是瘋子,我已經治好了。”

“你小子又會說話了?哎,作什么妖呢。之前不是說什么有個神吻了你,就啞巴了嗎?”

“我沒說謊。”

“沒說謊?哈哈哈哈!要不是因為你一直說什么神,怎么會進了精神病院?我看你這啞巴如今是治好了,但還是瘋!”

馬老六上去一把拽住張演的西裝,嘖嘖稱贊個不停。

“不過這也不打緊,看你這衣裳,真是好料子。是在大城市掙錢了吧?什么單位的?”

“醫院。”

“醫院好啊,掙錢老多!哎瘋啞巴,哥幾個小時候沒少關照你,不給哥幾個弄點錢花?”

張演沒有回答,只是眼神變得空洞起來,不停地呢喃著什么,想要推開馬老六,卻一不小心擰下馬老六脆弱的頭顱……

不,我要克制住自己,我已經不瘋了,我已經不瘋了……

張演完全沒有擰下馬老六的頭顱,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現實中,張演只是詭異地笑了。

那不是看見故人的笑,那是一種在外地的超市看到自己平時常買的最喜歡的食物的笑。

“有事嗎,沒事滾。”

“你說啥?再說一遍!”

馬老六見張演不準備拿錢還口出狂言,心中越發惱火一猛地腳就踹到張演身上!

“老子跟你說話呢!你他娘聾了?拿錢出來,否則叫你紅著倆眼回家過年!”

“混賬!”

不等張演回答,一位衣著光鮮的老人飛速沖到站臺上,老臉通紅!

馬老六回頭,看見老人的瞬間便立刻換上奴顏。

“呀!二舅,您不是當了咱蘋鄉模范嗎?大過年的您咋有空上車站來?早說一聲小六子我去接您吶,您……”

“真他娘的混賬!”

老人怒不可遏上來就給馬老六倆沖天響的大耳光,整個人紅地就像地里的紅薯,一個勁兒地低著頭看張演。

“常春的大人,您不要生氣,這畜牲是我太慣了,沒大沒小的……他踹您哪兒了,沒事吧,要不要我叫救護車?”

張演將被踹的褲腿揪起來,提到老人面前。

老人立刻心領神會,親自上手替張演撣一撣那鞋印灰塵。馬老六不知道張演是干嘛的,他馬游可知道。

常春的所有事情,都是不可言說的秘密。那關乎著人類文明的存續,是超越種族性別年齡國家的最高機密。

這機密被納米機器人封印在馬游杏腦內仁體的特殊點位上,絕說不出來。

“實在對不住,小的來遲一步,讓這不長眼的畜牲掃了您的興。混賬馬六,還不趕快給人家道歉?”

馬老六到此刻全程是瞠目結舌,嘴張的比籃球還大。什么情況?有權有勢的二舅怎么這么巴結這瘋啞巴?

見馬老六還不道歉,老人一腳奔在這畜牲腰上。

“混賬!快道歉,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馬老六的臉比他二舅的更紅,看看一旁幾個跟著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兄弟,又看看一言不發的張演,低下頭咬牙切齒。

“張兄弟,實在……對不起。”

馬老六煎熬斗爭了不知多久才說出這丟人無比的恥辱之言,抬起頭卻發現張演早已走遠了。

原來人家根本不在乎他這條畜牲的道歉!

馬老六這一刻的憤怒,淹沒了一切!鋼鐵右手,砸得站臺一震!

“張演,你給老子等著!雖然不知道二舅怎么回事,但你就是有再多錢,敢一個人到了蘋鄉這塊地兒,天王爺也得給老子跪下!”

馬老六眼珠子滴溜一轉,一條毒計便上心頭。

“大頭,這張家是不是前些年借了咱們的錢,到現在沒還?”

“對啊六哥,20多萬塊錢呢。每次去要錢張家他媽就拿幾千出來糊弄人,兄弟們把她家都拆幾次了!”

“好!走,去他家!”

“啊,真能整嗎六哥?看這小子今非昔比了呀。要不認慫?”

“滾蛋!他一個人還能打過咱六個不成?看他那有錢架勢,干這一票咱下半輩子不愁!”

讓老子跪下?等著!此仇不報,他馬老六還怎么在蘋鄉混?

另一邊,張演在馬老六二舅的陪伴下,從空中站臺乘近地磁軌縱列電梯下行,終于漫步在熟悉又陌生的蘋鄉的街道上。

泥土的感覺,令人陶醉。

山城蘋鄉,包裹在喜慶的紅色中。水墨的山,火紅的投影,變幻的光幕,歡迎來到2119年,亞洲龍國區,山省蘋鄉市。

“大人,近些年咱們這兒的發展可是日新……您是不是要先回家?”

“嗯。當然先回家看看我媽。”

“好好好,真是孝子啊。那小的就不打擾您了,您先忙!”

近鄉情更怯。在故鄉街道上恍惚了兩個小時后,保護區內熟悉的土灰色的單元樓門前,張演提著精心挑選的兩袋紅蘋果,抬頭望了望四樓左邊那一家。

保護區內的一切都保留著復古的模樣,沒有受到現代科技的侵染,像極了一個上個世紀初2000年的小世界。

家里復古鋼鐵防盜窗內,是左右打開的的紗窗,一股熟悉的香味從中撲鼻而來。

廚房的燈亮著,張演甚至不用思考,老媽一定是做了他最愛吃的黃豆豬蹄。曾經窮人家的孩子是吃不起好肉的,豬蹄已經算是過年才能開一次的口福了。

整整衣領擦掉口水,張演稀有地揚起嘴角,這半年多的一切都是有價值的。不管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他總能回到這避風的港灣。

他學了多少,知道了多少秘密,逆轉了多少次時間,進入了幾次二象維度,戰勝了多少人和神,擁有何等的偉力,結識了多少朋友,全部都想告訴老媽,告訴世上他唯一在乎的女人。

張演哼著旋律,蹦跳著步,舞上臺階。

黃豆豬蹄,我來了~

雀躍的左腳,踢踏的右腳,飛揚的左腳……

步子停住了。

張演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熟悉的鐵門被人整個拆掉,而后的木門更是涂抹得亂七八糟,漏風地歪斜著。

門框上,有血紅的漆,寫著“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歪門內,更時不時傳來老媽的聲音!他從沒聽過要強要面子的老媽發出那啜泣般的可悲聲音!

沖天怒火,一瞬燒上天靈蓋!

張演兩手一攤兩箱蘋果陡然落地,下一秒破門而入,化身惡魔!

誰!是誰!

“喲,瘋啞巴,回來啦?”

馬老六悠然地坐在沙發正中間陰森冷笑。

老媽被綁著手腳,躺在地上。摻雜著白發的黑發,被人多次揪成一團。

“兒子……”

躲閃的眼光,額頭的淤青。

張演立刻憤怒地便要上前,卻被馬老六帶來的5人左右鎖住。這些人皆非等閑之輩,立刻把張演搜身,拿出兩件東西。

在腦機普及率60%的2120年如今,即使是地痞流氓只要開顱植入了腦機,只需要花一點慧點,就可以直接將全套的現代格斗術植入腦海,移花接木。

普通的地痞流氓是斷然不懂得搜身的,但這些人是植入了腦機的地痞流氓。

“大哥!身上就這些破東西。”

一件是張演的超智能手機,一件是張演貼身放著的簿檔案袋。打開檔案袋,那里面是常春權威精神醫師開具的精神診斷書,本來是張演給老媽準備的驚喜。

還有一個,便是張演腰間線路外露的類似光劍劍柄一般的東西。

那部超智能手機并不是市面上販售的版本,那光劍劍柄也蘊含著巨大的能量,只是這些流氓自然是看不出這些東西有何玄機。

“都放著。”

張演本打算用那劍柄拔劍,奈何東西被人搜走了去,只好陰沉著臉。

“你到底想干什么。”

馬老六得意洋洋,且品一口茶。

“啊……小張啊,又見面了。也甭拐彎抹角,今個兒哥幾個來,就是要賬來的。哎大頭,他家之前欠多少來著。”

“六哥,欠27萬3千。”

“哦,對,欠……40萬。”

大頭滿面疑惑。

“六哥你聽岔了?是27萬3千。”

“滾!算上利息,就是地球幣80萬!嘿嘿,小子。老子知道你如今有錢,我二舅都得巴結著你。但老子不管這些,今個兒你不交這錢,你和你娘都別想走出這扇破門!”

張演老媽顫抖著從茶幾下的鐵盒里拿出一團折得皺皺巴巴的紙,小心翼翼遞到馬老六面前,聲音虛弱得可怕。

“六哥,說好的,欠的27萬3千每個月還2千,每個月都沒少給,白紙黑字你放過我們吧……”

白紙打開,上面寫滿了琳瑯滿目的數字。2115年3月6日,還款貳千元整。2118年12月1日,還款地球幣貳千元整……2119年1月……

“去去去,滾!”

馬老六看的惱怒,一巴掌將張演老媽扇暈過去,又一把將那每一筆賬都記得清清楚楚的紙條無情撕碎。

象征著絕對霸權的鋼鐵右手,可以將張演和他老媽輕易撕碎。8000兆帕的強度,相當于指甲蓋上四輛坦克。

在原始復古的3號保護區,馬老六憑借這條手臂和腦機里全套的現代格斗知識,可謂橫行無忌。

張演怒了,聲音冰涼。

“你這是綁架勒索,違法的!”

馬老六瞬間怪笑,咳嗽后用鋼鐵右手抓起桌上張演的精神診斷書,一點點捏碎成渣。

“綁架?你說綁架就是綁架?你一個瘋子,誰在乎你說了什么?嘿嘿,不過如今80萬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吧?”

張演看著被捏成渣的診斷書,心中有什么東西也被碾碎了。

不要,不能沖動,我要冷靜,我已經不是瘋子了……

馬老六音調一轉,一拳轟碎整個茶幾。

“今天拿不出80萬給老子,你老娘可未必能活。管你是什么大老板,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是一個人!保護區里,老子還沒怕過誰!”

“沒有AI機械警察,老子看誰來救你!”

保護區是為了防止科技過度影響人類,專門為一部分不愿意跟隨時代變化的人設立的區域。

這里的科技整體保持在上個世紀初的水準,因而不屬于AI機械警察的轄區。這里的治安仍舊復古地由人類自行維護,只是馬老六顯然早已買通了不少人。

“哈哈哈哈哈!”

眾惡皆嘯,群魔亂舞。

張演被束縛著,兩只手根本抽不出來,眼球越發深陷,如同一具活著的干尸。

怎么會這樣?這本該是他愜意的休假,本該是母子兩人久別的感動重逢,本該是和諧幸福的大年三十……

張演真的不想出手,他的能力根本不該對人類使用。不是因為倫理問題,是因為他的能力。

他的神力,能改變一切規則。他的神力,本該是用來對抗敵神。

可他還有選擇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不是別人,是他老媽。生他養他,在他被診斷出精神病后從未放棄過他,要強的老媽。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這一刻,張演的神情變色極其邪惡病態,陰暗的眼球深陷,如同絕癥中的病人。

瘋不瘋的,他不在乎了!他只想要傷害他的人徹底消失。

“放開。”

大頭緊抓著張演,冷笑。

“放開?你想得美,放開你跑了怎么辦?”

馬老六大怒!

“混賬!你不放開他怎么拿錢?放開放開!他一個大活人還能消失了不成?把門關上。”

張演雙手掙脫開的第一秒,伸進西裝口袋摸出硬幣,大拇指一撥彈起,說出毫無邏輯且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

【猝死。】

硬幣落下,字面向上。幾秒鐘后,屋內無事發生。

馬老六越發惱火!

“你又瘋了?什么他娘的猝死,趕快拿錢!三分鐘之內不打到老子賬戶上來,先卸一根手指!”

鋼鐵右手抓住張演老媽,一切時間似乎慢了下來。

以前的一切現在想起來都很慢。美滿的家庭,善解人意的父母,可愛的妹妹。

少年曾經擁有一切,可那時只想在微機課上偷偷玩小游戲的他,以為這一切都是應得的。

直到放學后,老師將他帶到醫院。

慘白的走廊上空無一人,少年推開門看到了額頭纏著繃帶的老媽。

“你沒事吧?老爸呢?我妹呢?”

老媽吃力地笑著,說出了影響少年一生的謊言。

“你老爸他……要去其他洲出個很遠很遠的差,可能很久不會回來了。你妹妹怕他寂寞,陪他去了。”

突如其來的車禍將這個美滿的家庭撕成兩半。

少年便從那時學會了說謊,而老媽也越發辛苦地一個人將他拉扯長大。

如今那個難掩白發的母親正要被人傷害!

很好。

張演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地邪惡,就像是眺望著人間的死神。

“你想要錢?”

張演拋起硬幣,說出瘋了般的話語。

【我手上現在出現800萬紙幣現金。】

馬老六根本不屑一顧,反倒笑了。

“你說有就有?你比老天爺還牛逼?”

硬幣落下,只是這次是花面。

張演笑的很扭曲,他張開雙手,一沓沓的鈔票便魔術般井噴式憑空出現,足足800萬!

“喲,魔術玩起來了?這……真錢假錢?”

一沓鈔票如同廢紙般被張演從自己懷中扔出,正正砸在馬老六臉上,砸的人懵了。

“夠不夠。”

馬老六滿心疑惑抽出三四張紙幣仔細觀看,號沒問題,分明就是假一賠十的真貨!

“啪!”

清脆的聲響,又是一沓鈔票打臉!

“夠不夠!”

馬老六完全被鈔票砸傻了!

800萬鈔票砸臉!

“夠不夠!!”

最后一沓鈔票出手完的那一刻,張演的表情化為猙獰厲鬼!

【火葬!】

硬幣再次拋飛落入掌心,這次也是花面向上!

幾乎是硬幣落下的同時,沐浴在鈔票雨中傻笑的馬老六身上燃起無源之火,橙黃色火星很快變做滔天烈焰,將他和鈔票一同化作火海!

“可惡!怎么著火了!”

奇特的無源之火在馬老六身上爆發生機,燦爛的火苗如同樹苗一般扎根在馬老六身上,便要將他吞噬殆盡!

灼骨的劇痛也讓馬老六立刻恍惚,好在腦機檢測到異常,強行開啟了痛覺稀釋功能,這才讓馬老六暫時清醒。

滋滋的烤肉聲中,馬老六怒火中燒!抬起尚未完全融化的鋼鐵右手,對準張演頭部全負載揮下一擊!

“是你!”

只有張演說過“火葬”的話,可以解釋這莫名其妙的天火焚身!馬老六不傻,雖然不知道張演如何做到的,但很清楚這火必然與張演有關!

強度8000兆帕,速度30公里每小時,重量400斤的一拳撲面而來!

這是足以將這棟并不怎么牢靠的保護區老式混凝土單元樓整個樓體徹底粉碎的一擊!

張演揚起嘴角。

【如此孱弱的攻擊,根本不值一提。】

硬幣落下的同時鐵拳正面擊中頭部!

空氣都被擦出白煙的一擊,連眉毛都沒能擦傷一根。

手掌打開,落下的硬幣花面向上,安穩地躺在掌心。

“什!么……”

馬老六怔怔地倒下去,縱然腦海中嵌套著如何高級的機器,人類的肉體在火焰面前依舊不堪一擊。

那是他能做到的最強一擊!可是!

昔日強大無敵無惡不作的鋼鐵右手,竟然也在那鬼火中逐漸脆化融毀,最終變成了一攤銀水。

尖叫,逃跑,沉默。

馬老六尚還沒死,帶來的小弟們卻早已大驚失色,完全將張演當做了什么巫師,四散奔逃。

“臥槽這人不對,快跑!”

今天一個也別想走!

張演冷漠如神的雙眼,如同亡靈獵人般望著所有逃跑的惡人。

我要把這些人全部殺死,為什么不呢?為什么一切事情都要有原因和理由呢?

“呵呵,哈哈……原、來、還、是、瘋、了、好!”

他的聲音,如同癲狂的創世之神。

他說:【雷霆!】

硬幣詩意地旋轉,花面向上落下。

于是雷霆降下,擊碎避雷針順著張演手指迸發,雷電一閃便是焦尸一具。

一閃而過的直擊雷,在空氣中擦出焦熱的電火花,連人帶墻壁全部擊穿!

憐憫不過是可悲的謊言。

“轟隆隆!”

白色閃爍,黑暗消逝。

他如那天上雷神,所指之處便是光。

18000度至28000度的閃電,極度高熱膨脹的氣波雷隆,籠罩蘋鄉。

整個單元樓所有電器在頃刻之間全部短路,整個小區陷入黑暗。多余的雷霆在無情帶走惡人的性命后,將脆弱的老式樓板徹底擊穿。

雷火吞天!

“轟隆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對神力,凡人只能恐懼。無邊的恐懼席卷心頭,雙腿早已不聽使喚。來時六人,雷劈兩個個。

渾身浴火的馬老六早已嚴重燒傷,皮膚與衣物融合在一起滴落,肉已經通紅還在下意識不甘掙扎。

“你……為什么……”

你為什么這么強!?他引以為傲的全力的鋼鐵之拳,竟然連眉毛都沒打折一根!?

他恨啊,他怎么知道他招惹了神?

火災中的死者大都不是被火直接燒死的,這種手段并不能算是高效的殺人手法。只是看著馬老六無聲哀嚎,很讓張演心情舒暢罷了。

“我為什么這么強?”

張演嗤笑一聲揚起嘴角:“并不是我太強,而是你太弱。”

“你見過速度超過光的存在嗎?你看過群星被吞噬,你見過太陽成為玻璃彈珠,你看過有人從黑洞中誕生嗎?你目睹過神嗎?”

“你引以為傲的可笑手臂,只是這個宇宙里的一片落葉而已。”

馬老六劇烈地掙扎著,但卻看起來是絕癥病人臨死前的無力的回光返照罷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瞪大火中驚恐雙眼,望著張演一個個殺死他的走狗。

還剩四人。瑟瑟發抖的三人,掩耳盜鈴地捂住眼睛。

夜灑萬壑暗,不見群山銀。

【斬首。】

硬幣落下,花面向上,一個惱羞成怒的肌肉惡人舉起板凳正要拍死張演,卻忽然人頭分離,漿水四溢。

完美平滑的肌肉骨骼神經切面,令人作嘔。

當初鎖門的那惡人滿頭大汗拍打著木門,可他卻忘記了那木門就是多少年來他自己踹得變形卡住的。

【毒殺。】

硬幣落下,花面向上。還在拍打門的惡人忽然口吐白沫,如螞蚱般顫抖著四肢幾秒鐘便死去。死因:氰化物中毒。

最后一個惡人渾身顫抖!

“你,你到底是誰!為什么你能控制……”

【病死。】

硬幣落下,運氣很好地再次花面向上。

最后這一個惡人已經驚恐到無以復加,顫抖著倒在地上,渾身過度緊張痙攣不停,心梗死亡。

死亡前的最后一刻,他聽到了回答。

張演收起硬幣,拍打身上灰塵,整理頭型,豎起衣領,將食指豎擋在嘴唇前。

“噓……他們稱我為愚人(Fool)。你死之后把我的名字帶到那里,帶給他,帶給亡神。告訴他,等著我。”

“為什么我能掌控雷霆?只要我說一句話后拋硬幣,并且硬幣是花面向上,那么不管我說什么都會立刻成真。”

二分之一概率,只要花面向上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是兩耳光。

馬老六瞪大眼睛,渾身已經化作火人。

他怎么會知道,在這個窮鄉僻壤招惹到了神。他可悲的腦容量根本無法理解這等打破物理規則的神力。與其說震驚,倒不如說他根本不相信!

“你……騙我……”

“我從不說謊。”

馬老六最后一個,受盡折磨后瞪大眼睛死去。裹滿鈔票的黑色焦黑肉殼已經酥脆,如同一道精致可悲的上流社會經典佳肴。且昂貴。

張演結束掉一切,扶起還在昏迷的老媽,背在背上,混在下樓避難的小區人群中離去。就如同他還是個男孩時,老媽將他背在背上。

一地尸體,滔天雷火,不是幻想。他沒瘋,一切到目前為止還都是真的。但他一定是瘋了,殺了這么多的人,卻沒有覺得負罪。

他只覺得一股病態邪惡扭曲的暢爽的冰涼自下而上沁潤身心。

“媽,兒子不瘋的,兒子從來說的都是真話。兒子也不啞巴,十年前是有個神吻了我。如今我回來了,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欺負您……”

一個青年背著老媽,在雷霆交加的喜慶新年夜笑著走向黑暗,卻比誰都幸福。

老媽在他背上醒來,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地眨眼抹眼睛。

“兒子……你沒事吧……他們怎么放咱們走了?”

“媽,放心吧,馬六叔只是開玩笑的。”

老媽被逗笑了。

“騙人。到底怎么回事,你給他們錢了?”

“放心吧,一切都處理好了。”

“騙人。那咱現在去哪?”

“家里太亂我叫人收拾了,我們先去賓館住一天。”

“那哪行呢!叫人收拾?那得多貴啊,我收拾兩下就好……哎呀,我的豬蹄還在鍋里煲著呢!快回去!”

家里都是尸體,哪里還回的去?

“媽,兒子在外面掙錢了,今年咱不吃豬蹄,咱去最好的水上樂園,我帶您去吃魚,吃最貴的魚,吃佛跳墻!”

小時候望而卻步的東西,如今早已唾手可得,卻已然失去了。

“哎,好,好……”

不知是什么,浸濕了她的眼。

十年前,她本來要帶兒子去水上樂園,才給了張演那一枚水上樂園幸運硬幣,希望他每天十點準時上床睡覺。

那個曾經坐在她頭上頑皮的少年,已經成了背著她前行的人。

“好,我兒出息了……”

張演聽到這句話,心中是多么地舒坦。一股前所未有的蕩氣貫徹身體,他終于做到了,他終于讓老媽打心底里真的為他而驕傲了。

不是因為他涂抹了卷子上的成績,不是因為他買通了體育老師,不是因為他的謊言。

這簡直是他人生中最棒的一天,不需要依靠他最拿手的謊言,就得到一切!

張演感到肩膀濕濕的。

“媽,別哭。”

“媽沒哭,媽這是笑呢。永遠記得……”

“永遠記得微笑,媽,你說的我都記在心里呢。”

學步時,滑梯時,騎車時,一次次摔倒,從小到大,這是老媽說過最多的話。

“永遠記得微笑。”

我做到了。

張演正飄飄欲仙著,身上的重量卻越來越小,一切景觀都開始變得模糊。

那是什么?

張演瞥到了一尊模糊的佛像,想看清時用力睜開眼……

慘白熟悉的精神病院天花板上,畫著一個巨大血紅的微笑嘴唇。

他被牢牢地綁著,窗外有瘋。

這里是3號保護區,蘋鄉精神病院,他是病入膏肓的13號病人張演。他從未離開過這里,從未加入過那個拯救世界的神秘組織,更從沒讓老媽驕傲過。

拯救世界的人,世界未必拯救他。

原來我現在還瘋著呢……重疊破碎的夢境,被改變的過去,扭曲的未來,未知的現在,交替的真實與虛假,頭好痛,分不清了。

張演如干尸般緩緩咧開嘴角,望著天花板癡笑。

【我能戲弄神明,顛覆科學……】

【我能,我能的……】

【我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不,我是個只會說謊的瘋子,不,我是謊言之神!】

【我會飛!哈哈哈!】

想說的話,卻是啞巴。

張演只能無力地嘟囔著難聽的噪音,一切東西就像卡在喉嚨中,劇烈的痛。

穿著白大褂的惡魔立刻開始叫喊。

“嘿!13號又犯病了,來人!”

他只是個胡言亂語的瘋子,沒有人會來拯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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