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二號區(qū)域,宿舍區(qū),男舍403。
“砰!”
巨響,硝煙。
張演渾身插滿二十多把飛刀,被沖擊力震地后仰,重重砸墻跪地。
幸運的是沒有一把飛刀插進要害。
斷鋒再次摸出肩膀上綁著的特殊合金飛刀,嚴陣以待。
明明已經占了優(yōu)勢,斷鋒卻完全感不到一絲安心。
如果那個愚人真的成為敵人的話,他能贏嗎?
斷鋒輕咬舌尖,以刺痛快速收斂亂麻般的心思,全心全意聚焦在張演身上。
他不信,愚人為什么會謀殺同僚?
“引力真的是你殺的?為什么,就因為他當眾挑釁過你?”
硝煙散去,張演渾身插著飛刀,鮮紅的血液不停流出。
因為不死之身的關系,張演的血很難流盡。
而那些自帶放血槽的飛刀,毫無意外也不可能現(xiàn)在一根根拔出。
流血就流吧,這樣顯得更像個反派。
張演笑著,站起身。
“不,殺引力只是任務而已,不過沒想到還有天才火種送上門來。既然暴露了,那就連你也一起殺了吧。”
沾滿血的硬幣拋起,卻沒有落下。
張演施展全速的風神力猶如驚靈,輕易閃身躲避斷鋒的飛刀,而后火焰纏繞雙拳,極速接近。
這是沒有任何留手的攻擊,只為了徹底置斷鋒于死地。
一道迅捷無比的獸影疾馳而來,前兩爪捏住硬幣,后雙腿迸發(fā)巨力蹬踹在張演胸口之上。
連帶著胸骨的第三肋到第六肋的多塊軀干骨瞬間受力碎裂,巨大的沖擊更是讓張演撞破高強度涂層玻璃,摔進操場。
“轟!”
劇烈的胸悶以及碎骨扎進器官中的疼痛,讓張演眼前一黑。
太快了。
那個出手毫不留情的黑色獸影,是平日里十分隨和的老貓。
“噗!”
張演天旋地轉中強行起身,狂吐不止。
多處刀傷加內臟骨骼碎裂,可怕的內出血甚至比外觀更慘,若不是有不死之身頂著,張演早就含笑九泉了。
超大量的血液,在青春的綠操場上劃出一道無比鮮明的血色傷痕。
張演剛剛想要站起,便感到一陣狂烈的風壓撲面而來。
“嗡嗡嗡嗡!”
四道接踵而至的音波,將張演的左右手腳沿著完美的肩關節(jié)髖關節(jié)依次打斷。
張演瞬間便被廢了,如同一根人形冰棍一樣栽倒在地上。
惡人伴隨著藍色光束出現(xiàn),掐住張演的后頸如同提溜一只野貓一樣單手抓了起來。
“哼,我就說這小子不干凈吧!果然是敵人安插在我們內部的間隙!”
“說,夢龍到底怎么了?”
老貓從宿舍墻上靈巧地轉圈爬下,跳入操場。
雅士也撫摸著琵琶,逐步靠近。
三位研究員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引力可是難得的優(yōu)秀學員,將來有望挑起常春一根大梁的人才,居然在自家眼皮子底下如此慘死,而且兇手還和愚人有關……
這一下直接廢了兩個天才學員,哪個人心中都不好受。
老貓眼神更是陰沉。
如果張演真的是試圖打進常春內部的敵人,那毫無疑問在今天之前他做的都非常成功,騙過了大部分人。
想到剛剛自己還親自帶著他去測試專武,老貓非常惱怒。
他一直對張演不錯,可奈何張演是敵人。
對待敵人,他們從來無情。
“惡人,這里不是審問的地方。先把他帶回三號區(qū)關住,再向副院長請示下一步。”
在操場上當著其他學員面這樣斷人手腳,影響并不好。
“嗯?”
惡人眉頭一皺,他可不管這會不會對其他學員造成影響,他只迫切地想弄清楚關于好兄弟夢龍的真相。
“說,你把夢龍怎么了?”
張演強忍著痛苦瘋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夢龍?我打入你們內部的路上,那個蠢貨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當然被我們做掉了啊,一群弱智!”
“什么!?”
惡人大怒,隨手抓著張演往操場上一拍,地面直接龜裂!
“咚!”
以額骨為中心,張演頭蓋骨直接出現(xiàn)外力碎裂!
惡人再次把張演抓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說不出話來。
雅士見惡人還要動手,立刻撥弄安心曲。
了了的幾聲清寡音,便教人心緒安寧。
“惡人,老貓說的沒錯,按規(guī)章辦事!而且我覺得這些事情太過湊齊,也許另有內情。”
惡人此刻仍在氣頭上,哪里聽得下去這話?
“雅士,都這樣了你還在替他開脫?引力如此慘死,我心中豈能平?”
再怎么說,引力也算惡人記名的徒弟。
兩人雖說認識不久但生性相投,脾氣很對的上。不論是孔雀山前師徒倆的忙碌特訓,還是孔雀山后慘敗引力找到惡人痛哭……
惡人盛怒情有可原。他的好兄弟夢龍死在了張演手里,如今他的徒弟引力又慘遭同一人毒手。
說實話他還沒捏死張演,已經是在竭力遵守規(guī)章了。
雅士卻并不覺得事情如此簡單。
“如果愚人真的是想打入我們內部的敵人,葉風又為什么三番四次追殺他?”
這種事情,解釋不通。
張演在不死之身的運轉下傷勢略輕,再次邪笑。
“那是……苦肉計,咳咳……”
三個字,卻解釋了葉風為什么追殺張演。因為張演和葉風從一開始就是一伙的,故意使的苦肉計。
多次被敵人追殺針對的人,當然是常春的骨干而不可能是內鬼,一般人都會這樣想吧。
雅士瞬間臉色變了,沒想到張演這個年紀,做事居然如此處心積慮。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惡人冷哼一聲。
“既然本人都承認了,我看直接按處置內鬼的章程處理就完事了,便是副院長也說不得。”
“等等,等下!”
超能扶著頭上的鍋蓋跑了過來,氣喘吁吁。
“我看這件事情沒那么簡單,誰會在自己的宿舍里殺人?”
張演立刻呲著血牙,瘆人地冷笑。
“超哥,你真好,真天真。”
“什么?”
超能也沒見過張演這股副模樣,瞬間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我當然是要在自己宿舍里殺人了,不然哪里沒有監(jiān)控?”
這一句話,邪惡地讓人醍醐灌頂。
整個常春二號區(qū),學員區(qū),就只有學生宿舍內部和衛(wèi)生間沒有監(jiān)控。
在衛(wèi)生間殺人顯然是下下策,畢竟那地方什么時候都有可能進來不速之客。
只有在宿舍里殺人最合適,畢竟能鎖門。雖然可以用電子門禁從外解鎖,但只要事先支走舍友,就可以為所欲為。
當然也不可能跑到引力的宿舍去殺人,那樣會被引力的宿舍門外監(jiān)控拍下。
超能瞬間愣住了,難道張演真的是想打入內部的敵人?
神力感知,超能忽然一驚。
從張演身上感受到的情感,只有一股讓他渾身血涼的最極致的瘋狂。
張演非常享受這種所有人都異常震驚的時刻,好爽。
我的謊言又一次欺騙了所有人!
超能仍舊心懷希望:“不,他說了他是南如陰,不是愚人小兄弟,氣質也相差甚遠。我看這很可能是某種附身術,我相信真正的愚人小兄弟不是這樣的……”
“哦?是這樣嗎?”
惡人聽到這話,總算冷靜下來。這倒是一個非常合理的猜測,不管是突然間性情大變的張演還是口吐狂言的全部承認,都不像惡人認識的那個張演會做的事。
惡人認識的那個張演,是個很龜?shù)膽Z貨。
“是這樣嗎?”
惡人微微舉起張演,似乎想得到否定的回答。
“呸!”
回答惡人的,是張演撲面而來的一口老痰。
“是個屁!一群蠢貨,從一開始老子就是南如陰,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愚人這個人存在!”
“找死!”
惡人徹底暴怒,高躍跳起沖過整個操場,抓著張演直奔三號區(qū)而去。
“不把你關進空白之間,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剩下的幾位研究員對視一眼,分別做起了各自的工作。
而宿舍樓里,2119屆的學員們徹底看傻眼。
“什么啊,愚人是敵人?”
“不會吧,前幾天還是他帶著咱們活下來的呢。”
“是啊,孔雀山沒他我們都不一定活的下來,怎么會呢?”
鬼手冷笑。
“哼,他騙得就是你們這種天真的蠢貨。你們不知道嗎,他是天生的騙子!”
“聽說他小學的時候就會騙父母錢,偷改分數(shù),甚至在班里開盤口把同學的錢全騙了……”
“啊??”
“這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來以后咱們都要多留神,我們的敵人遠比想象中可怕。”
水缸中的鐵鉗沒有說話,只是用鉗子夾了兩下海草。
魅浪望著張演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盡頭,臉色徹底地黑化。
沒想到她初戀的男生,居然是這樣一個表里不一的貨色,甚至還是常春的敵人。
魅浪打心底里不想相信的,可是張演自己都承認了,還有什么好說的?
但凡張演不親口承認只是爆出尸體,魅浪都更相信是有人故意把引力的尸體放在他宿舍栽贓,可是……
魅浪就是從此刻,逼著自己徹底斬斷了對張演的一切幻想。
他和她,也徹底走上兩條完全不同的道路。
魅浪回頭,卻發(fā)現(xiàn)東方楚兒和悖論都不見了。
悖論正在走廊上,反復倒放著腦機里共享的,斷鋒肉包菜包三人發(fā)現(xiàn)尸體的第一畫面。
是的,悖論完全不信。
他不信真的有人會在自己宿舍里謀殺同僚。雖然聽起來這是唯一殺引力的地方,但有一個更奇怪的問題——這個地方很爛,爛到無法圓場。
他不相信張演會做出如此弱智的抉擇,選擇在這個時機這個地點殺死引力。
如果想殺,孔雀山張演用陷坑俘虜整個引力團隊的時候,一萬個機會可以殺人拋尸,讓這徹底成為無頭案。
“你到底在做什么……”
悖論捏緊手指,腦機中的畫面一幀幀縮放,魔術師的他很快找到了畫面中某個不自然的地方。
常春,三號區(qū)。
一號區(qū)是對外的普通精神病院,二號區(qū)是學員導師們活動的區(qū)域,三號區(qū)。
才是真正的,獨當一面的壯年研究員們,拋頭顱灑熱血的地方。
能在這里活動的,都是優(yōu)秀的人類精英,意志堅定的戰(zhàn)士,機智非凡的科學家。
暗室的位置則屬于三片區(qū)域的匯集點,四通八達。
此刻的暗室內,木偶徹底陷入沉思。
投影定格在張演的邪笑,常春高層全部陷入沉思。
“沒想到敵人如此喪心病狂……”
“那種連環(huán)苦肉計,是人能想的出來的?當初風子飛鏢事件,如果不是雅士愚人那小子已經被葉風斬首,他們居然是一伙的?”
雨荷同樣驚訝,捂著小嘴。
“副院長,我們……”
木偶沉思良久,睜開眼睛。
“一切按正常規(guī)章走。”
這幾個字雖然輕,卻毫不留情。
按正常規(guī)章走,那就是說不要留情,把張演當做真的內鬼處置。
空白之間,不是人待的地方。
從某種角度說,那是最可怕的監(jiān)獄也不為過。
2119年5月1日。
張演在一片空白中醒來,這里什么也沒有。
沒有方向,沒有開始,沒有盡頭。
八個角的空白盒子,仿佛永遠也走不出去。
張演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結果。
沒有人來,沒有異常,沒有動靜。
一切都在空白中逐漸虛化,一切仿佛都變得不再重要。
張演在這里唯一能做的,只有陷入無盡回憶漩渦中去。
他永遠記得自己在斷鋒用電子門禁卡打開403宿舍電子門前的幾秒鐘內發(fā)生了什么。
那一刻,張演的大腦高速運轉。
敵人殺了引力,又刻意栽贓給自己,很顯然是知道自己和引力關系并不好,純粹是想栽贓陷害。
對于這件事情,張演沒有太多可以還擊之處。
對方是處心積慮早有準備,等到張演打開那個死亡威脅,發(fā)現(xiàn)引力尸體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在這件事情上敵人占盡了先機,而且完全藏在暗處。
如果張演極力否認,出于謹慎常春一定還是會把自己當做嫌疑人對待,就算最后能夠洗清嫌疑,也會在常春高層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
如果常春的自己人都不相信他,張演怎么查內奸?
比起這種完全在敵人意料之中的對策,張演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種。
張演取出身上的神力收集器和超距擴音器放在桌上,防止這兩個寶貝在戰(zhàn)斗時損傷,而后毅然決然的。
走向了黑暗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