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研究院2號區域教學樓，4月5日晨。

曦落沉影。常春里隨處可見的常青樹，樹枝在風中軟塌塌的搖擺，發出聲音。

“沙沙……”

腦機中的上課鈴響了，打鬧的學員們紛紛排隊通過ID卡和虹膜檢測，打開電子門依次進入各自的教室。

六班，拿著足球的肉包走進電子門，一眼就注意到講臺上，老貓身旁那個病怏怏的熟悉青年。

那不是昨天在操場上遇到的人嗎？

“哎，真是你！？”

張演有氣無力地遠遠同肉包揮了揮手，仍然沉浸在昨天的后怕之中。

差點就被拉去開顱了。

張演不是曹操，可是也怕。好在自己最后堅決拒絕，木偶便沒有強行要求。

老貓咳嗽道。

“先回座位。”

肉包點點頭，急忙跑回了自己的座位。再次見到張演，小胖子看樣子還挺樂的。

肉包的弟弟菜包也是類似反應，而最后一個進入教室，姍姍來遲的學員……

她穿著十分誘惑的連體緊身皮衣，彈性黑色勾勒玉腿若隱若現。濃妝淡抹的紅唇媚眼，火辣高跟鞋事業線，只怕天下沒有幾個男人把持得住。

身材太……美了。人體的曲線凹凸，完美的黃金比例。

雖然打扮的非常魅惑，但她與張演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臉上卻，浮現青春少女獨有的羞澀。

張演也有些臉紅，連忙移開視線。

太大了！太長了！太白了！

怪可愛又怪魅的，又純又欲！

老貓壞笑！

“對了，特意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六班的尖子生，也是班花，代號魅浪。她是色欲女神的神使，別看她這么打扮，實際上連男孩的手都沒碰過。因為受到色欲女神的影響，她的三觀與常人……咦，你怎么臉紅了？”

六班同學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

“老師，新同學也喜歡魅浪呢！”

好尷尬！還好躲在講臺后面，不然出大事。

張演臉色一沉，頗有些緊張地捏了捏掌心的幸運硬幣。

誰讓他沒見過女孩呢……

蘋鄉精神病院里他幾年都沒見過女人，更別提魅浪這種。

老貓一揮手，魅浪偷瞄了張演，紅著臉立刻飛速地掩面回到座位上。

六班的12名學生，就算到齊了。除了魅浪，其余人都在熱火朝天地前后小聲談論張演。

“哎他是不是昨天操場那個？”

“好像是，長的還挺帥的，就是看著太陰，不怎么陽光。你看他眼睛里那血絲，你看他那萎縮的四肢，好家伙。”

一個穿著哥特式浮夸服裝，涂著黑眼圈的非主流青年身上插著二十七把小刀，非常不屑地撇嘴，閉目根本不在意張演，手敲擊著桌子。

他的代號是斷鋒，實力有六班前三，心高氣傲。

“這還是咱們班第一次有插班生，希望不要太菜，拖，我，后，腿！”

老貓一拍桌子站起。

“行了，既然都到齊了，正式給你們介紹一下新同學！”

別看老貓平日里吊兒郎當懶散樣，只有六班的同學知道這位班主任可不是省油的燈。

老貓一起身，教室內瞬間寂靜。

“他是……哎，別那兒聳著了，往前兩步！給同學們介紹一下自己。”

張演回答老貓的是一個無語的白眼。

說話？這可不能亂說的。

“哦對，我忘了你說話不利索。那你在黑板上寫吧。”

張演接過老貓遞來的粉筆，在黑板上寫下。

“寫什么？”

“寫你的代……對了，我忘記你還沒上報代號呢。哎反正副院長對你那么器重，你隨便起個代號，我回頭給他老人家申報上去準行。”

代號？張演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需要代號。

起個什么代號呢？張演第一時間想到之前在避難室，騙葉小雨說的名字。元宵。

張演正想寫“元宵”，卻忽然頓了一下，思考良久寫了另外的兩個字。

既然都起代號了，當然要留一手。

黑板上，出現兩個字。

“愚人？”

“對，用雙語系統就是愚人（Fool）。”

雙語系統是2041年，國家制度存在的黃昏，地球戰爭之前，聯合國在漢字與英文之中選擇一種作為地球語言時遭到巨大阻力后，采取的一種折中方案。

鑒于漢字的象形性，數千年的情感融入和巨大的使用人口基數，配合英文的表音性以及準確性，聯合國將其融合，成為真正慣用通行的地球語。

漢字為表地球語，以日常使用為主。英文為里地球語，以準確表達和對照性，作為第二慣用語。

漢字與英文對照使用的雙語系統，幾乎不會出現錯誤表達以及理解謬誤。其余國家語言則作為地球文化遺產，成為了各類密碼創造者的寶藏，日常不再使用。

老貓念出那兩個字，輕笑。

“你這代號還挺有趣的。”

張演是愚人節那天接觸的這一切，就索性取做愚人好了。

“那這位愚人，他從今往后就是我們六班的新同學了，大家多多照顧！”

老貓話音未落，就有刺頭兒冷哼。

“那這位愚人同學實力如何？最好不要拖了我們全班人的后腿！”

就像是普通的高中一樣，常春學院也有分數這么一說。每個班級也有平均分一說。

誰敢在老貓面前這么頂撞？

眾人向后看去，自然是那位渾身插了二十七把刀子一臉不屑的刺頭青年。

“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我們班成績萬年老二，代號斷鋒（Breakingsword），擁階的天才學員之一。你不用理他，他就這性格。”

張演朝斷鋒笑了笑，斷鋒根本目不直視，更是直呼老貓代號。

“老貓，這種新人也能加入咱六班？”

斷鋒一抖袖子手中變魔術般出現四把閃著銀光的利刃，在手中如同變戲法般隨心所欲地轉起刀子。

刀子在斷鋒掌心，就像魚兒在海中翱翔。

“這小子是什么階，能學期一半直接插隊加入我六班！？咱雖然不是最好的一班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插隊的。”

階？

張演不知道階是指什么，在黑板上畫了個問號。

“哈哈哈哈哈！”

斷鋒大笑，四把利刃噌噌噌飛出掌心直奔張演而來！

臥槽！

老貓坐在講臺后半迷糊地打了個哈切，似乎完全沒有阻攔的意思。看到這一幕的張演瞬間笑了，站著沒動。

“嗖嗖嗖嗖！”

四把利刃劃過張演鼻尖，無一例外紛紛擦著張演身體輪廓有驚無險地釘在黑板上，插進去一半深。

哇哦！你好厲害！你會扔飛刀哎～

張演心中冷笑，在小本本上狠狠記了斷鋒一筆。等著！

但是臉上，張演卻表現出十足迫真的驚慌。

“行了！沒大沒小。”

老貓一只手如爪，殘影般拔掉四把利刃，指捏鋒刃倒拋回去，砸在斷鋒身上。

“不準對同學來這一套，聽見沒！？”

斷鋒被自己的刀把砸了個趔趄，青著臉收刀，轉手將四把刀插會衣服上。

“切。這么弱的貨色跟我一個班，我不承認！”

斷鋒高傲無比，臉色冰冷走出教室。

在這個自由的時代，每個班級總分數前三的優等生，都有不上課的權利。斷鋒的確高傲，但那也源自他非凡的實力。

達到他這種境界，一般的研究員已經沒什么可教的，自然不用上課。

“真是麻煩……”

老貓欠著眼目送斷鋒離去，又給張演安排了個單獨的坐位，和這一節教理論課的老師打了個錯身，最后囑咐道。

“愚人同學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沒有接入腦機接口，有什么大事你們跟他說。魅浪，你成績最好，你幫著給他惡補一下理論知識。”

“是。”

魅浪就坐在張演前桌，她的長發就快落在張演腳上了。肉包和菜包則在張演后桌，這兩兄弟也很有趣。

“好，上課！”

理論課的女老師代號水晶（Crystal）也是在職研究員，講起課來高效風趣，善解人意。

張演也從水晶老師和大都比較友好的的同學們三言兩語中，構建出一個全新的真實的世界。

“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神。”

“他們形式多變，善惡難分，強大無比。從19，20世紀，從第一次工業革命第一次文藝復興，到21世紀這曾經的和平時代里，眾神趨于一種穩定態，于是工業和文藝穩步發展，人類邁入科技時代。”

“但上個世紀初期，科學發展逐漸陷入停滯。M理論，量子力學帶來的諸多問題無法解決，科學界烏云密布。”

“直到2045年12月12日。神力學之父，10歲的菲斯在自家后院里玩耍，無意中發現父親種的蘋果樹上，有一顆奇特的紅色蘋果。”

“年少的好奇是人類文明的瑰寶之一。菲斯找來了梯子爬到樹上，想用園藝剪刀剪下那蘋果吃，可是他當時還只是個普通男孩，為成人設計的園藝剪刀又粗又大，導致菲斯必須雙手握住，才有可能剪斷樹枝。”

“為了防止接不住蘋果摔在地上，菲斯還特意找來了一個裝了一半水的水桶，放在蘋果的正下方，然后雙手握剪刀。”

“咔嚓！”

“菲斯興高采烈地低頭去看，蘋果卻沒有如他所預料，如教科書中所寫的一般乖乖落盡水桶中。”

“水桶空空如也，他抬起頭看到蘋果飛向了宇宙。”

“這，就是直接導致菲斯創立神力學最主要的原因。這個不知所措的男孩那時還不知道，他將會成為愛因斯坦，霍金之后挑起人類科學未來的巨人。”

“時間飛速流逝，菲斯博士提出的神力學在當時科學界掀起軒然大波，這個違反一切都怪胎理論甚至一度被稱為‘上個世紀的可笑宗教’。”

“2049年，來福博士（Dr.Life）在偶然翻閱神力學論文的時候受到啟發，無意中制造了人類歷史上第一臺波發生器，并由此發起全新的能源革命。”

“從此能量可以肉眼以不可見波的方式遠距傳輸，上個世紀的電池成為徹底舊日黃花。能源革命帶動所有革命，緊隨其后的是2050年第一次人工智能（AI）革命，2058第一次人腦革命，2066第一次粒子革命，2071第一次理論革命……”

“神力學，也逐漸被洗清宗教的偏見，慢慢回到主流科學界中。而隨后神力學徹底擊敗當時風頭正盛的M理論成為所有科學家公認的萬物理論，則更是一篇恢宏壯闊的史詩。”

“總之根據神力學的觀點，一切規則，公式，定律都不在絕對。通過艱巨的四大基本作用力糅合實驗，人類確認了神力學前所未有的正確。”

“而與此同時違反規則的各種怪事也開始在全球范圍內接連發生。鬼火，幽靈，變異，飛行……”

“而為了對抗這些違反規則的事物，保護人類文明，常春應運而生并成為廣大不知情的，純真人類最后的，隱藏在黑暗中的神秘保護傘。”

“人類本身無法與神相提并論，但人類是可以獲得神力的！每個人類都可以被選中成為神使，但一個人類只能擁有一種強大且特殊的力量，這力量也同樣違反規則。”

“你想口吐火焰掌控雷霆，在正常的規則下顯然不可能。但如果你能打破熱力學定律和電磁學定律，那一切就變成可能。所有人類文明發現或者尚未發現的定律，在神力面前皆可打破！”

與其說打破，不如說這些定律本身就是由神力規定的。

“利用神力戰斗，對抗那些違反規則的事物，維持人類文明的存續，這是每個人類應盡的最高義務，也是我們常春學員最終目標。”

“而在戰斗時最重要的事之一，便是通過觀察-實驗-總結，找出對方的神力違反了哪一條定律，新的定律是什么。這條定律，叫被稱為做神力反定律。盡力找出敵人的神力反定律，是戰斗中至關重要的一步。”

“同樣的，戰斗時你也要盡可能掩蓋自己的力量本質，不能被敵人看穿你的神力反定律究竟是什么。”

“即使你能掌控火焰，一般在戰斗時也不能直接使用。神力反定律一旦暴露給對方，將會陷入巨大劣勢。”

“在常春，所有人都分為這幾種境界：觸，借，擁，奪，成，越。境界越高的人體內神力含量（單位fa）越高，也代表實力越強。”

借階，指完成了初借的神使。

也就是如今張演所在的境界，這個境界可以向某位固定的神袛借來神力，熟練運用后可以發揮出超自然力量。只是這力量不屬于自己，每次“借”之后都會在一段時間內逐漸稀釋消失。

擁階，指不需要借也可以固定擁有神力的強者，這已經是一種生命形式的生華，斷鋒夢龍老貓以及大多數獨當一面的研究員都處在這個階段，只不過實力差的多罷了。

不同的神力量也完全不同，甚至可以天差地別，遠超人類觀測和想象的極限，大可以超越宇宙維度，小可以小于普朗克長度。

唯一用來衡量的，便是神力的唯一性。神力學三定律之一的神力唯一性定律，就是說每個人只能擁有固定的針對某個具體公式的某一種神力。

如果你的神力是火，你就可以違反熱力學定律，并且憑空造出火焰，打出火拳。但你也只能違反熱力學定律，不能做到其他的。

“那如果是同類型的神力對同一目標造成影響呢？會產生什么效果？”

如果兩個火神力對碰，會出現什么結果？

“呃，神力的運動及其影響非常復雜，我們現在學習的科學暫時只討論一維模型里的簡單情況。你首先需要觀察，理解自己的能力，而后總結出一個絕對不能告訴別人的秘密公式，并在此基礎上強化，就已經很強了。”

肉包撓撓頭。

“浪姐，不過我也記得老貓說過，如果是同類型神力對同一目標同時造成影響的話，究竟哪邊贏好像是取決于四個因素，叫什么來著。”

“你也沒有好好上課。是取決于神力等級，神力強度，神力密度，神力總量。這四個單位，也是用來衡量一個神使強大與否的關鍵。不過和我們這些新生沒什么關系。”

肉包憨笑，畢竟他自己測出的神力等級和神力總量都很低，但他也知道自己沒什么實力。

不過魅浪就不同了。她的神力等級和神力量，都是班里的佼佼者。

張演卻更關心怎么升階。

魅浪靦腆地笑了，魅惑魔音十分清純。

“升階可是很難的，這么多階每一層都是完全不同的領域，只有多多練習學習厚積薄發，量變才能產生質變呢。”

魅浪的聲音又純又魅，讓張演不由得想入非非。咳咳……

不行，必須壓住！魅浪雖然很好看，但張演心中放不下那位夢中女神。

雖然還不知她是誰，雖然還不知她模樣，但是他無法自拔地愛著她。

愛和色欲并不相同，但張演確實對魅浪有好感。誰會不喜歡一個打扮精致的性感美女同學呢？

“哎，浪姐說得對。愚人同學，你現在就不要惦記著那什么升階的事兒了，跟咱沒什么關系。借階做好借階該做的事兒就行，急不得。”

魅浪和肉包菜包都是很儒雅隨和的好同學，幾節課就和張演打成一團。

“哎愚人，我們還沒問呢，你是哪位神的神使？”

“暫時還不知道。”

“啊，這也正常。你好好想想對方有什么特征告訴老貓，有玲瓏心他一定能幫你查出來的。”

玲瓏心？

“對了，玲瓏心（EXQUISITE HEART）是常春學院九件神器之一，超能量子自迭代人工智能量子計算機，人類文明的最強心臟，代號玲瓏心。它儲存了人類已知所有超過三千萬個神袛的信息，一定能幫你查清楚的。”

肉包笑得憨憨的，忽然一驚。

“對了，今兒下午有訓練課，你這是第一次參加，兄弟可得告誡你幾句。咱班上有幾個狠人絕對不能挑戰的，你可千萬別找他們對打。”

“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你剛來根本不知道有些人有多強，兄弟怕你裝逼被打出答辯。”

不至于吧……

張演心中在笑。

我的能力可不止是什么憑空生火那種馬戲團雜技。說一句話，拋硬幣，硬幣花面向上，言出法隨。

兄弟有掛！被打出答辯？不存在的。

張演其實躍躍欲試。

“總之只要你別找斷鋒，鬼手和鐵鉗，就基本沒事。他們仨還有浪姐就是咱班里最強的幾個，可別惹他們。”

肉包指點著，張演看去。

斷鋒已經不在教室。

而最后一排悶頭大睡的刺客裝帶袖劍中世紀刺客打扮的，就是代號鬼手，刺客之神的神使，存在感極低第一眼差點沒看到。

“喏，那是鬼手（Ghosthand）。你別看他沉默寡言謹慎低調，戰斗時候他就完全變個人了。不好惹！”

肉包又指著教室最后一排的莫名其妙的水族箱里的青蟹。

“那個螃蟹，就是鐵鉗（Ironpincer）。你可千萬別在他面前提蒸啊煮啊紅燒啊這些詞，不然兄弟保不住你。”

張演大驚，走到水族箱前仔細觀察。

這tm都不算人類了在這干嘛呢？等于說保護人類文明需要一只螃蟹唄？

“鐵鉗前輩本來是人類的，但被螃蟹之神選中成神使之后，就變成螃蟹了。”

張演定睛在瞧，沒想到那青蟹居然突然睜眼，發出人聲！

“嗯？”

也不知道這螃蟹燉了香不香。

張演在玻璃水族箱上趴著擦口水，嚇得被肉包趕快拽著他離開水族箱附近。

“對了，中午去食堂吧，我答應了請你吃包子呢，昨天對不住了。”

“哎，都是兄弟。”

肉包無意間瞥到張演一邊在指尖玩弄硬幣，一邊嘴巴在念什么但是沒出聲。好在他在常春學過點兒唇語，看那意思是……

“IMAGI……DRA……1377θ≈chi？-1/12？”

什么亂七八糟的，張演不會瘋了吧？

肉包很想交張演這個朋友，也沒好意思問。

魅浪倒是問道。

“你到底是不是啞巴啊？”

“以前是，現在快好了，但說話不是很，咳咳……很利索。”

“哦，那你少說點話，我們多幫幫你。一個班的同學嘛，就應該互幫互助。”

張演愣了三秒，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給魅浪記下這筆。

午餐張演第一次體會到常春的食堂。世界最尖端人才匯聚之處，廚房里一個洗碗的小工在外界都是五星大廚。

哪怕是包子，也是張演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老貓在食堂找到張演。

“協議也簽了，現在可沒你拒絕的份兒了。一會跟我去做個測試。別怕，不開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