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打開文件。

“關于代碼：21190403A的敵襲事件（以下簡稱為風子飛鏢事件）的報告，主要有以下幾點異常。”

“襲擊您的物體，已經在千星陣的捕捉之下完全暴露。在米斯徹維斯博士（代號Dr.Mischievous）發明的超高能高速攝像機每秒超過10000幀放大10000倍的畫面里，我們已經基本確定了襲擊物的形態。”

雨荷倒換了一下手中的文件。

“很顯然，襲擊您的是敵人的新型武器，這是一枚高速自旋的微型粒子飛鏢，其大小大約相當于0.1392％個常人的小拇指甲蓋，即使靜止狀態，肉眼也極難發現。”

“具體得說，這是一枚不符合人類已知的任何粒子的全新粒子，對該粒子的各種推算和模型演化正在進行中。”

“這枚精雕細琢的粒子飛鏢，推測其自旋速度J接近音速，且難以被肉眼察覺無法設防。由此維斯柏博士（代號Dr.Whisper）建議，將其命名為風子。”

“高速自旋的風子具有破壞原子穩定性的可怕力量，通過對您的尸體調查，我們已經大致清楚了這種破壞力的范疇。”

“敵人就是用這枚風子粒子飛鏢如同上帝的餐刀一般精準劃過您的大腦，快速摧毀兆億個組成您人體細胞的原子，最終徹底殺死了您的0231號克隆體，并在引起區域異常氣旋之后逃之夭夭。”

暗室中，雨荷面前響起蒼老聲音。

“來源？”

“是。奇怪的是我們通過對對流層內異常氣旋檢測，試圖找到這枚特殊粒子下落時失敗了。并且由于常春場完全沒有被破壞的跡象，我們推斷出這風子飛鏢并不是從外界而來的遠程打擊。”

“有人滲入了我常春內部，在場內手動啟動了風子飛鏢，并完成對您的襲擊。研究員雅士在追查風子過程中下落不明，腦機也不知原因失去聯系。但目前尚未收到其死亡的黑暗廣播，應該還活著。”

“不知雅士是否被敵人抓走，又或者正在暗中尾隨。腦機定位不知為何接收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七天內再沒有消息，只怕要做死亡推定。”

“敵人？”

雨荷抬頭，適應黑暗的眼睛瞟到面前的培養艙。

半透明的銀色培養艙中，靜靜躺著一個和死去的木偶長相一模一樣，只是年紀輕了些的老者。

而雨荷再向左右望去，黑暗房間內燈光依次亮起，照亮一個又一個一模一樣的培養艙！

一排排，一列列！

不知多少個培養艙內，躺著無數個和木偶一模一樣的老者！

0232，0233，0234……每個培養艙前，都貼著毫無反光波動的寫著數字的無情金屬名牌。

雨荷卻不震驚，而是上前到那個說話的培養艙前，按下開啟按鈕。

透明玻璃緩緩劃開，木偶的手指彈了一下，而后睜開眼坐起身，培養液從體表滴落。

“是的，副院長。我們懷疑是有敵人夾雜在外來人中，在常春場內使用風子飛鏢襲擊了我們。通過對4月3日來訪人員的分流調查與社會學模型計算，我們已經初步鎖定了一個目標。”

常春是超越國家的機構，這里匯聚著每個行業真正的天才。風子飛鏢這種離奇古怪的刺殺，在一日之內就能得到如此結果并不奇怪。

任何最偉大的偵探的力量，也對抗不過常春。這里是人類的大腦，匯聚著人類文明最璀璨的精華。

“是誰？”

雨荷將那資料遞給剛剛蘇醒的木偶，畢恭畢敬。

那紙上，分明是凜冬集團四公子之一，葉風的資料。

“凜冬集團四公子？我記得凜冬集團是我常春的贊助商之一吧，好像是尖端科技醫學項目。”

“是的，副院長。通過對葉風的精準排查，我們發現昨日來訪的外人中，唯獨他在常春萬象環繞微型攝像機群中里消失了不可能的3.494秒。”

常春的萬象環繞微型隱藏攝像機遍布任何角落，根本沒有任何死角。一個活人，怎么可能憑空消失？

木偶皺眉。

“的確可疑。他是以什么名義進入我常春的？”

“據他說是，他的妹妹葉小雨近日突患怪病，3號他便是帶妹妹來我院看病的，負責他的是研究員餅干。”

“根據餅干的匯報，對葉小雨的調查確有問題。她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記憶力，羅輯思維能力與超凡的空間想象力，完全不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水平，但沒有進行空場實驗，無法明確判斷其究竟是否接觸過神。”

“嗯，我不在的時間你們做的不錯，繼續調查葉風，但要注意不能暴露，手段也不能太硬。”

“再怎么說凜冬集團也是濱城四大天王集團之一，而且贊助我常春不少研究。”

“砰！”

還未等雨荷應答，惡人便踹門而入，掀起風暴。

“副院長！您蘇醒了？”

雨荷臉色一變，道。

“你來的正好，副院長剛剛蘇醒。關于21190401A事件（以下簡稱為夢龍之死事件）的后續調查結果，就麻煩你親自向副院長匯報。”

“好！我……”

木偶突兀一抬手。

“我說過了，21190401A事件是我失職醞釀的悲劇，一切都都要怪我沒有遠見，沒有理睬火種34658的預言和7528的建議。后續的調查不需要進行了，小夢……可惜了。”

惡人卻氣的臉紅脖子粗！

他不服，夢龍尸體沒有找到，憑什么說他死了？

“可是！”

“不要再說了！已經錯過救援最佳的24小時，我以常春副院長的身份命令，即刻終止對夢龍之死事件的一切調查救援，撤回我們的人。”

木偶走出培養艙，披上早已準備好的衣服，看起來除了年輕了一些，就與昨天前毫無區別。

雨荷正在瀏覽腦機，忽然一笑。

“老貓發來消息，火種34658已經主動要求加入，眼下這件事才更重要。走吧，去見見這位怪物。”

“十七倍菲斯極限，在一般神使與神聯系無比虛弱的菲斯籠內反而完成初借……”

上一個表現如此奪目的常春天才，還要追溯到三年前的學員，代號劍客。

木偶自語著繞過惡人，與雨荷結伴走出房間，只留下緊握雙拳的彪形大漢暗自神傷。

“老夢，我絕不相信你死了！”

哪怕所有人都放棄夢龍，他惡人絕不會。夢龍是他曾經的搭檔，最好的兄弟。唯一能和他同抽一盒雪茄的兄弟！

也因為木偶的不調查指令，因為張演似乎的事掩蓋了夢龍的死的什么真相，惡人也對張演有些不爽。

“臭小子，總有一天要整你一出。”

下午，張演正在病床上盤坐對著面前繁雜如同字典的超長紙質文件協議冥思苦想，忽聞敲聲。

“副院長怎么親自來了，你這小子還真是被受重視。”

老貓嘀咕了一句，起身開門把木偶雨荷迎了進來。

“來來來，隨便坐。”

木偶看張演正在研究常春的學員協議，半笑含喜。

“哎呀，好啊！好好研究，有什么不懂的問老貓就行，他是學院里的教師，專門帶班的。”

木偶出現的那一刻，張演大腦就有點宕機了。

什么鬼，昨天才被爆頭今天就回春了？

“啊，這沒什么好驚奇的。常春里一切皆有可能，你以后會懂的。”

張演不想說話，寫道。

“有事嗎？”

“沒什么，就是聽說你終于決定加入常春，特意來祝賀一下。”

老貓大跌眼鏡！

什么時候一個學員加入還能驚動你副院長親自來祝賀了？看來張演在木偶眼中真的不低。

沒想到，張演卻又寫了一句讓所有人變色的話。

“我不加入常春。”

“嗯？”

“我只加入常春學院，不加入常春研究院。”

雨荷大為不解。為什么？加入常春學院不就是為了畢業后加入常春研究院保衛人類文明？

再說了，讓你加入怎么就這么難！常春可是全地球最尖端的機構，一般人想進都進不來！

加入常春意味著什么？只要任務需要，即使你是常春里掃地的大媽也能一夜之間成為世界首富。

木偶神神在在，并沒在意。

“嗯，也好。那你既然是只加入常春學院不加入常春研究院，那30萬我們這就先替你存著了……”

張演奇怪地并沒在意30萬的事。

加入是加入，有些問題一定要問清楚。

“那我在你們這能拿到什么職位？”

木偶一愣：“暫時是普通學員。”

“這個學員應該包吃住吧？”

“這肯定。”

“學期一共多久？”

“不留級的情況下一屆是一年，以你的能力肯定不會留級的。”

“好，一年之后畢業包不包分配？”

“包是包的，但你也說了你不要加入常春研究院。”

“不能給我分配到其他崗位嗎？”

木偶老臉怪異。這小子怎么滿腦子騷東西？我這可是地球上唯一的神秘超能力學院哎，你不主動加入就算了，這么多事？

“這樣吧，畢業后你要是執意離開，我可以給你在地球任何一個崗位。”

臥槽，老頭這么有實力？

“我想當亞洲洲長也行？”

張演本只想試探一下，沒想到木偶直接笑了。

“只要你開口十分鐘之內，我讓他下臺。還有沒有別的問？”

“學員有沒有五險一金？一周放幾天假？”

“包五險一金，班表和普通初高中類似，一周雙休。”

“工資多少錢？”

這可是最關鍵的問題！

“呵。底薪一個月一萬，但不是現金，是我院內通用的珍貴的代幣，叫常春點。一萬常春點大概可以兌換兩三萬地球幣。如果你表現好考試好，還可以加！”

木偶語出驚人！

老貓臉紅的厲害差點沒憋住，他這個老牌研究員一個月才八千常春點，這小子一萬？

張演慢慢點頭，總算是滿意了。

木偶還有話問：“還有，你到底為什么不愿意加入常春研究院？”

張演慢吞吞地寫下眾人都心知肚明，但卻不愿意提及的話語。

“常春里有內奸，不然夢龍不會死。”

如果不是有人提前知道夢龍要用直升機走空路帶走張演，怎么可能提前在那個位置準備龍卷風蟲群？

巧合？不可能。

那些智商不高的蟲群怎么可能沒頭沒腦地剛好出現在那，剛好襲擊他們？

老貓無語轉頭。

常春里的確可能有內奸，只是這是一個他們都無法面對的黑暗真相。如果始終懷揣著這種顧慮，常春將會陷入空前的信任危機，研究員將人人自危。

人類的大腦，常春，將會徹底崩潰。“常春里有間諜”這件事，比常春里有間諜本身更可怕。

這也是木偶等人心知肚明，但卻無法面對的心病。

一個人類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就像一只螞蟻。只有無數的螞蟻聯合起來，才能擁有撼動遠超自身巨物的能力。

但這種聯合一旦出現問題……

整個螞蟻族群，都將陷入信任危機，支離破碎。比起一個叛徒可能傳出去的一點點機密，這種破碎要更可怕的多。

所以木偶等人雖然對這事心知肚明，但始終沒有人提起。

不能確定內鬼是誰的情況下，提出這件事只有百害而無一利，只會動搖常春的團結。

張演突然寫道。

“你們都是兩個字代號的，那常春里有沒有三個字代號的研究員？”

雨荷聞言渾身一震，這件事一個火種應該是不知道的。

“嗯？整個常春的研究員不論級別統一是兩個字一個詞的代號，只有稻草議會的成員是三個字代號，可是你怎么知道……”

“稻草議會是什么？”

雨荷正要回答，木偶卻少見的收斂笑容。

“這件事，還是等你簽了學員協議以后再說。”

張演聞言，飛速在那紙上簽下名字。不管稻草議會究竟是什么，夢龍說過要注意一個三個字代號的研究員，也就是說稻草議會中必有內鬼。

如今張演已經徹底成為常春學員，利益皆與常春綁定。內鬼不除，張演誰也不能相信。

“現在呢？”

“現在，你已經正式成為常春學院的一名學員！老貓，準備改造手術！”

開顱手術添加腦機接口，是成為學員的第一步。整個常春超過83.326％的研究員和博士，都安裝了腦機，連入常春網絡，獲得極速的信息共享和多種戰斗輔助AI。

只有一些情況特殊的研究員，用腦電波輸入設備代替腦機，沒有做過開顱手術。比如夢龍。

始料未及的驚恐剎那間席卷張演腦海！

開顱！？那你給多少錢我也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