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與葉同株而生，

卻永不相見。

他們修煉千萬年只為能廝守終身，

他們甘愿輪回只為掙脫永不相見的命運。

“明天就是我們的婚禮了，你開心嗎？”林淵從身后環抱住了白榆，語氣沉緩。

他不想看她的眼，看她的臉，他再不想讓自己因為她的冷漠而生氣失控。

“開心啊，怎么會不開心呢，”白榆嘴角扯起一抹敷衍的淺笑。

白榆輕輕掙脫開了林淵的懷抱，轉身低頭走去了臥室的床邊，背對著他坐在床沿邊。她不想也不敢看林淵的眼睛，她怕自己會心軟而放棄已經精心策劃了許久的計劃，辜負了自己這么多年的付出。

臥室里沒有開燈，清冷的月光罩著林淵高挑而瘦削的側影。他望著那女人的眼眸與話的語氣，就跟那月光一樣冰冷，“我看你并沒有你說的那么開心，可明天你就能實現你的愿望了，你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愿望？那是你的愿望，并非我所愿，”白榆依舊沒敢回頭看林淵。

“過了明天，我們彼此就都成全彼此了，”林淵的語氣里含著一絲不易察覺悲涼。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白榆終于轉過身仰頭望向林淵，視線在遇到林淵迫人的目光的那一刻，又立刻移開了。

是因為心虛嗎？

白榆也辨不清自己的心思了。

“難道你不想跟我結婚嗎？”林淵一步步走近白榆，將她拽到了墻角。

林淵伸手用力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和自己對視，“白榆，你愛我嗎？你有沒有愛過我？說！”

白榆每次聽到林淵問自己這個問題都會忍不住心里一陣酸楚，可自己就是沒法說出藏在心里的那個答案。

是因為立場本就不同嗎？

又似乎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又一次逃避了，低下頭，“不要總是問這個問題吧，我都有了你的孩子了，”

“白榆，你真的是因為愛我才愿意為我有孩子的，還是另有目的的別無選擇？回答我！”林淵蹙眉，逼視著白榆，說話的語氣里滿是急躁。

林淵掐著白榆下巴的手又用了幾分力，“白榆，明天我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你就不能對我坦誠嗎！我愿意接受你給我的任何答案！如果你說不愛我，我立刻就去取消明天的婚禮，你知道對我來說你的心才是我最想要的，哪怕用我的命來換，我都愿意！”

林淵是害怕的。

他害怕聽到那個答案。

那一定意味著他們關系的終結。

白榆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眼角一滴眼淚滑落，緊抿著嘴唇就是不開口。

她很想讓林淵取消明天的婚禮，因為那場婚禮就是他們兩人的終點了。

沉默了許久，白榆才低低地開口，“林淵，我愿意跟你結婚，你也不用拿命來換，你知道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你的命，”

白榆終究還是選擇了自己的計劃。

她低著頭，沒有看到林淵嘴角那一抹苦澀的笑。

林淵向后退了一步，語氣決絕，“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我會如你所愿的，你明天做好你自己就好，”

白榆覺得林淵話里有話，可林淵已經轉身離開了臥室，沒有給她追問的機會。

林淵一走出房間，就有一個人走到了他的身邊，微微躬身，“林總，我們都準備好了，明天......”

“不用了，明天我自有安排，”林淵打斷了那個人的話，“你們明天按計劃行事，不用等我，我自己另有安排，”

那人一臉驚愕，“林總，難道你真的要去！那可是一個陷阱啊！”

“危險與機遇并存，明天我要去豪賭一次，無論結果如何都是我贏！”林淵的眼眸里的苦澀與陰霾消失了，閃爍著堅定的光。

富麗堂皇的教堂里，白榆等著新郎林淵。

此時白榆的心里是矛盾的。

她很確信林淵已經知道了自己真實的身份，既然他知道了，就不可能會蠢到會自投羅網。

可如果他真的不來，那么自己這么多年的潛伏計劃也就算是徹底失敗了，而林淵會逃去哪里，自己根本無從知曉，那么想要再抓住他也就會變成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抓住他，自己無法面對自己的感情。

放了他，自己無法面對自己的戰友。

白榆不想選擇，只能將選擇權交給林淵。

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林淵始終沒有出現。白榆發現自己內心竟然生出了一絲慶幸。

就在白榆站起身準備離開教堂的那一刻，她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一聲一聲，不緊不慢，向著自己靠近。

那腳步就像是扣在了白榆的心上，讓她的心一點點收緊，緊到發疼。

他為什么會來？為什么？為什么？

還沒等白榆來得及多想，林淵高挑瘦削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而耳邊的微型耳機里也傳出了各種包圍抓捕的命令。

白榆全身微顫，不可思議地瞪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你......”

“今天是我們的婚禮，我自然是要來的，”林淵卻是語氣溫柔含笑，“我說過，今天你的愿望，我的愿望都能實現，”

“你！”白榆終于明白這個男人想要做什么了，“你是傻瓜嗎！”

“你為什么不逃！”白榆在心里叫囂著，“你為什么要來！就為了一句話，你值得嗎！”

“我愛你，”林淵望著白榆的眼神清澈而堅定，“無論你對我做什么，我都想要你知道，我愛你，”

“林淵，我其實...我是...”白榆還是說不出口。

“你什么都不用說，”林淵異常平靜地抬頭環顧四周，“我相信這里早就埋伏好了你們的人了，對吧，”

“你知道了為什么還要來！”白榆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可自己的手卻是下意識地從后腰拔出了槍，對準了林淵的心口。

林淵不退反進，一把就握住了白榆手里的槍。

林淵的這個舉動也驚動了周圍埋伏的人，一群人全都沖了出來，將林淵團團圍住，還不斷地警告林淵，要他投降。

林淵卻像是看不到那些人似的，只盯著眼前的女人，又問出了他一直問她卻始終得不到答案的那個問題，“白榆，今天，我想應該是此生最后一次了，我就想知道，你愛我嗎？或者說你愛過我嗎？回答我！不要騙我！”

白榆很想成全了林淵，可眾目睽睽之下，白榆無法說出自己是愛這個十惡不赦的人的。

他是罪犯。他殺過人，他做過很多很多錯事。

可是，自己偏偏是愛他的。

“回答我！你愛我嗎！你愛過我嗎！”林淵語氣急切，握著白榆手槍的手指，指關節用力到發白。

面對林淵的逼問，面對他迫人的眼神，白榆一時間卻像是失語了似的完全無法開口。

“白榆，只要你開口，我說過的，我愿意用命來換，”林淵將槍口直接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林淵的這份狠厲和決絕是白榆熟悉的，也是她最害怕的。

這一次他再不會給她逃避的機會了，因為無論對自己，還是對她而言都是最后一次了。

這時，不知道是什么人突然開口，“白榆是什么身份！她怎么可能會喜歡你這個罪犯！”

“我只想知道你的答案！”林淵死死地盯著白榆。

白榆面對這么多自己的同事，心亂如麻，一時間竟鬼使神差地就吐出了一個字，“不！”

“不？”林淵嘴角勾起一抹苦澀。

林淵只覺得自己通體冰冷，冷得徹骨。

“不！我不愛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你束手就擒吧，你今天是逃不了的！”白榆用盡全力才吼著，赤紅的雙目瞪著林淵。

“束手就擒？白榆，你和我出生入死這么多次，你應該知道，我，林淵從不認輸！”林淵眼神變得狠厲，他一把奪過白榆手里的槍，作勢想要開槍射殺白榆。

白榆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阻止，周圍的槍就都齊齊向林淵射去。

倒在血泊中的林淵用盡最后的力氣，“就算你不愛我，我也要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我林淵絕對不會輸！”

“你們為什么要開槍！”白榆極力嘶吼著，“他不會開槍的！你們為什么要殺他！”

在絕望的那一瞬，白榆恍然醒悟。

在合上眼的那一刻，林淵瞬間靈臺清明。

原來一直都是你，原來一直都是我。

覃舒是我，顧遲是我，樊凌也是我。

芙清是你，應雪是你，慕夏還是你。

幾世輪回，原來一直都是你我。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