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藍翔到星海:這個機修工路子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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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五菱宏光與八十的宿命
紅星縣“紅星汽修廠”的空氣,不是空氣,是陳年機油、金屬銹屑、汗堿、劣質煙草和絕望的混合物。它濃稠得能在肺葉上糊一層油膜,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進來的人胸口,比廠里那臺老掉牙的液壓機還沉。車間頂棚幾盞蒙著厚厚油污的燈泡,艱難地擠出幾縷昏黃的光,勉強照亮這片鋼鐵與油污構成的叢林。角落里,那臺據說是從某個倒閉國營廠淘來的古董液壓機,正發出吭哧吭哧的喘息,每一次升降都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和令人心顫的呻吟,活像一頭瀕死的鐵獸在做最后的掙扎。
在這片彌漫著工業廢料氣息的“交響樂”中,王德發——人送外號王胖子,正跟一輛飽經風霜的五菱宏光面包車較勁。他那身藍布工裝,早已被油污浸染得看不出本色,成了各種黑色、褐色、墨綠色的抽象派畫布。衣服下擺甚至硬得能立起來,那是無數次擦手留下的“勛章”。微胖的臉上,汗水和蹭上的黑油混在一起,勾勒出幾道滑稽又辛酸的迷彩。他那雙原本還算精神的眼睛,此刻被疲憊和一種“老子又特么在打白工”的怨念占據,但深處,還藏著一絲被生活反復摩擦后淬煉出的、混不吝的精明。
“老板!這活兒真不是人干的!”王胖子猛地直起腰,像一頭不堪重負的熊,腰骨發出輕微的“咔吧”聲。他抄起那把油光锃亮、比他歲數可能還大的合金扳手,用帶著破音的金屬頭“哐哐”敲著車門框。銹蝕嚴重的鐵皮應聲簌簌掉落,露出里面更深的銹洞。“您老自己開開慧眼瞅瞅!這門板,都銹成馬蜂窩了!拿手指頭戳戳都能透光!鈑金?我特么拿祖傳的‘八十’神功給它來個全身按摩都白搭!這屬于地獄級難度副本,不開掛過不去的那種!得換!必須換新的!不加錢?不加錢您老自己上,我給您老遞錘子,保證喊‘八十’喊得比誰都響!”
他面前,干瘦得像根被歲月風干的老竹竿似的師父老李,正蹲在一個廢棄輪胎上,嘬著一根眼看就要燒到過濾嘴的劣質香煙。劣質煙草的辛辣混合著車間里原有的怪味,形成一股更令人窒息的氣息。老李聞言,眼皮都沒抬,只是從鼻腔里噴出兩道濃煙,像蒸汽火車頭泄壓。“換?換個錘子!小王八羔子,開口閉口加錢加錢!藍翔技校白供你飯了?墻上標語咋寫的?‘技術在手,飯碗無憂’!懂不懂?性價比!要的就是性價比!”他猛嘬一口,煙頭爆出一團火星,煙灰精準地飄落進旁邊一個盛滿黑乎乎廢機油的桶里,發出“滋”的一聲輕響,瞬間被吞噬。
“八十!八十!”老李突然提高音量,那標志性的、如同緊箍咒般的口號在油膩的車間里炸響,震得頂棚的灰塵都哆嗦著往下掉。“少特么廢話!給老子使勁砸!砸平它!安全第一?扯淡!這破車它爺爺那輩兒就漏電,不也開到孫子輩兒了?死不了人!趕緊的!八十!八十!別跟個娘們兒似的磨嘰!”
車間斑駁脫落的墻皮上,一張褪色卷邊、被機油浸染得面目模糊的藍翔技校招生廣告,在昏黃燈光下頑強地展示著“技術改變命運”幾個大字,此刻在王胖子眼中,充滿了荒誕的諷刺意味。他撇了撇嘴,把到嘴邊的“技術改變命運,老板改變我命運”咽了回去,認命地彎腰,重新攥緊了那把沉甸甸、浸滿手汗和機油的扳手。這扳手是他的老伙計,也是他的刑具,油光锃亮的表面訴說著無數個被“八十”支配的日夜。
他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機油、鐵銹和絕望的空氣涌入肺里,帶來一陣辛辣的刺痛。他眼神一凝,身體微沉,模仿著老李那股子蠻橫勁兒,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在吟唱某種古老而暴力的咒語:“八十!八十!八十!給爺開——!”
“Duang!!!”
扳手帶著全身的力氣和憋屈,狠狠砸在車門上一個凹陷最深的銹坑上。巨大的聲響在車間里爆開,蓋過了液壓機的呻吟。銹紅色的鐵屑像被驚起的蝗蟲,四散飛濺。火星一閃而逝。
“Duang!!!”
又是一下!凹陷處肉眼可見地向外鼓起一點,邊緣的銹皮被震裂剝落。王胖子手臂發麻,虎口被震得生疼。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流下,沖開臉上的油污,留下兩道滑稽的“淚痕”。
“Duang!!!”
第三下!那塊頑固的鐵皮終于屈服,在暴力的矯正下發出“嘎吱”的哀鳴,勉強恢復了平整——雖然布滿猙獰的錘痕和暴露的銹跡,像一張被毀容的臉。
“呼……”王胖子直起身,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感覺腰都快斷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油污的混合物,看著那扇“平整”了的破門,居然生出一絲病態的成就感。“瞅瞅,老板!藍翔鈑金,專治各種不服!就這手藝,這力度,這性價比…手工費您老看是不是得…”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試圖擠出點諂媚的笑容。
就在他“加錢”兩個字即將脫口而出的瞬間——
異變陡生!
“嘎——嘣!!!!”
一聲令人牙酸、仿佛金屬脊梁骨被硬生生折斷的恐怖巨響,猛地從那臺一直吭哧作響的老舊液壓機方向傳來!蓋過了車間里所有的噪音!
只見那臺銹跡斑斑的鐵疙瘩,像是終于被無盡的“性價比”壓榨耗盡了最后一絲元氣,控制箱的位置猛地爆開一團刺眼奪目的藍白色電火花!伴隨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和黑煙,幾根粗壯的電線如同垂死的蛇般瘋狂扭動、斷裂!
更恐怖的是,那根粗壯無比、依靠液壓驅動、此刻正懸在半空的沉重壓臂!控制它的系統瞬間失靈,那根象征著工業力量的鋼鐵巨臂,徹底掙脫了束縛!它不再是溫順的工具,瞬間化身為從地獄掙脫的鋼鐵兇獸!
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和千斤墜落的萬鈞之力,它不再是緩緩下降,而是以一種毀滅一切的狂暴姿態,朝著下方——那個毫無察覺、背對著它、正蹲在輪胎上嘬著最后一點煙屁股的老李——那顆花白頭發的腦袋,狠狠地、無情地、筆直地砸了下去!
時間,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扭曲。
王胖子臉上的那點諂媚和算計瞬間凝固、破碎。他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里面映照出的是壓臂猙獰的陰影、爆開的電火花、彌漫的黑煙,以及老李那渾然不覺、微微佝僂的后背。
什么加錢?什么性價比?什么藍翔牛逼?什么飯碗無憂?
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轟鳴!他甚至沒來得及思考“工傷認定流程”或者“見義勇為獎金有多少個達不溜”,身體已經先于思維做出了反應——像一顆被憤怒和恐懼同時點燃的、兩百斤的人肉炮彈!
“師父!!!閃開啊——!!!”
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那聲音因為極度的驚駭而扭曲變調,同時雙腳猛地蹬地,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不,更像是一頭失控的蠻牛,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地、結結實實地撞向還蹲在輪胎上、茫然不知大禍臨頭的老李!
砰——咔嚓!
一聲悶響夾雜著骨頭錯位的輕響(大概率是輪胎或者老李的某塊老骨頭)。老李那干瘦的身體像個破麻袋一樣被猛地撞飛出去,在地上狼狽地翻滾了好幾圈,手里那點珍貴的煙屁股脫手飛出,劃出一道微弱的火星弧線,消失在某個油污角落。老李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和驚恐的“哎喲!”,整個人都懵了。
而王胖子自己,則因為這全力一撞產生的巨大慣性,加上腳下油污打滑,徹底失去了平衡。他像只被扔進滾筒洗衣機的胖企鵝,雙手徒勞地在空中亂抓,卻只抓到一把油膩的空氣。他眼睜睜看著那根象征著死亡的壓臂陰影在視線里急速放大,然后身體不受控制地、手舞足蹈地朝著旁邊那叢——剛剛因液壓機失控而裸露在外、正噼啪作響、閃爍著致命藍白色電弧的——電線叢摔了過去!
那姿勢,充滿了荒誕的悲壯。他不是英雄救美,是肉盾救摳門老板。他最后的念頭不是豪言壯語,而是閃過老李那句魔音灌耳的“八十!八十!”,以及墻上那張“技術改變命運”的廣告畫。
“操……”一個微弱的、帶著無盡憋屈和認命的單音節,成了他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后聲音。
下一秒,他的身體,重重地砸進了那叢跳躍著死亡之舞的電線中!
“滋啦————————!!!!!!!”
那不是普通的電流聲。那是千萬只狂暴的雷霆毒蛇瞬間鉆入身體的恐怖嘶鳴!一股無法形容的、足以撕裂靈魂的狂暴能量,瞬間貫穿了王胖子全身!
“呃……啊!!!”
他整個人像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瘋狂地、高頻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四肢扭曲成反關節的詭異角度,劇烈地彈跳、抖動!每一寸肌肉都在電流的蹂躪下痙攣、繃緊!頭發根根倒豎,直直地指向低矮油膩的頂棚,如同一個憤怒的刺猬!他身上那件浸滿油污的工裝,瞬間冒出縷縷青煙,焦糊味混合著一種奇異的、類似烤肉的蛋白質燒焦氣味彌漫開來。裸露在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黑、碳化!
視野被一片無邊無際的、純粹到極致的刺目白光徹底吞噬!耳朵里,除了電流那永無止境的、尖銳到穿透顱骨的嘶吼,就是自己骨頭深處傳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碎裂聲,仿佛全身的骨骼都在高壓下寸寸崩解。
在意識徹底沉入無邊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扭曲的、被強光灼燒的視網膜上,強行烙印下一幅畫面:車間墻頭那張褪色卷邊的藍翔廣告,“技術改變命運”幾個大字在刺眼的白光和扭曲的視野中劇烈地晃動、放大,然后如同被投入熔爐的紙張般,邊緣焦黑卷曲,字跡迅速碎裂、剝落,最終化為一片虛無的灰燼……
而耳邊,那電流的嘶吼,似乎也漸漸扭曲、變形,最終詭異地幻化成了老李那魔性的、如同催命符般的、循環往復的吶喊:
“八十!八十!八十!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