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孝心變質!扳手變飛鏢
- 從藍翔到星海:這個機修工路子野
- 西門不吹空調
- 5436字
- 2025-08-11 21:49:39
“有家機修”的棚子里,彌漫著一股奇特的混合氣息:老式焊錫的松香味兒還沒散干凈,金屬冷卻后的淡淡鐵腥氣,角落工具包上那永不消散的機油味兒,以及…一縷頑強且執著的、甜中帶餿的糊糊味兒——那是王胖子剛用賺來的三個銅板(幫隔壁老王用強力膠帶捆好了他那輛破拖拉機一個瘋狂晃悠的排氣管)換來的半袋最基礎款的“帝國能量膏”。此刻,他正蹲在小馬扎上,珍惜地、小口小口地嘬著那半袋糊糊,仿佛在品嘗來自帝皇宮廷的瓊漿玉液。
他的視線,如同最忠誠的探照燈,緊緊鎖定在棚子中央那塊稍微平整點的空地上。
那里,站著他三天三夜汗水、火花、以及無數次被零件哀嚎折磨后誕生的“結晶”——他的電子好大兒,鐵皮 V0.1!
經過幾天的“調試”(主要是王胖子連吼帶比劃地教會了鐵皮怎么用他那條履帶腿和細高跟鐵管腿交替蹭著地面前進),鐵皮終于擺脫了需要靠墻根才能站立的尷尬期,開始嘗試在無輔助狀態下獨立行走。
只見那副由扭曲金屬板、鼓包主板、賽博雙色燈腦袋、漏液電池臂和不協調雙腿組成的鐵疙瘩身軀,正在微微地前后搖晃。那條履帶腿發出沉悶的“嘎吱…嘎吱…”摩擦地面的噪音,帶著一種履帶碾過碎石的厚重感;而另一條細高跟鐵管腿,則時不時發出“嘚…嘚…”的清脆敲擊聲,節奏感十足,但每次腳掌(一塊方形小鐵板)抬起落下時,整條腿都帶著一種讓人心驚膽戰的顫抖幅度,仿佛隨時會以某個刁鉆的角度“喀嚓”一聲脆響,然后徹底罷工。
鐵皮腦袋上,那顆綠色光學鏡頭和紅色光學鏡頭,以極其不規律的頻率交替閃爍著。綠光比較穩定,紅光則像接觸不良的燈泡,亮度忽明忽暗。有時候綠光單獨亮,紅光完全熄滅;有時候紅綠同時亮,混合出一種詭異的、如同廉價迪廳射燈的渾濁色調;更有時候,兩盞燈一起暗下去,整個鐵皮腦袋都沉寂幾秒,仿佛內部CPU在思考什么宇宙終極難題,然后猛地又全亮起來嚇人一跳。
“左…晃…右…晃…前進概率…百分之三十二點七…”鐵皮那經過幾天“牙牙學語”調教、依舊帶著濃濃電流雜音和生澀感的電子音,偶爾會從腦袋后面的微型擴音器里斷斷續續地蹦出來幾個詞,像是在進行某種自言自語的參數播報。
王胖子看得津津有味,嘬糊糊的速度都慢了。老父親般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弟弟加油!穩住!跟哥學!這樣走!”腰間的扳手精也在激動地給鐵皮打氣,同時小幅度地震動著,仿佛在演示步伐。
“底盤…需要優化…重心不穩…小伙子…我建議加點配重塊…”角落里一塊厚重的廢鐵砧發出“專家”建議。
“歪了歪了!朝我這倒了!砸壞了我的花盆你賠得起嗎?!”墻角那盆被王胖子救回來的半死不活真草(唯一的綠植)發出驚恐的心聲。
棚頂破帆布在風聲中搖晃:
“年輕人玩積木呢?走個路都晃成這樣?真懷念‘巨鯨號’上那些工業機器人,那叫一個穩…跟大姑娘走貓步似的…”
王胖子自動屏蔽了這些雜音。他的眼神充滿了“慈愛”——主要是看著自己兒子不用扶墻走路了,心里那塊懸著的石頭終于落地了一點。成就感爆棚!雖然這兒子走路像個喝高了的螳螂,但那也是他王胖子親手從垃圾堆里刨出來、焊出來的!
他三口兩口嘬完了袋子里最后一點糊糊,意猶未盡地舔舔袋口,隨手把空袋子精準地彈飛(落進了墻角一個充當垃圾桶的破油桶里,油桶發出“又一個!嘖!粘底了不好刷!”的輕微抱怨)。
肚子有了點底兒(雖然糊糊的味道像工業甜味劑摻了機油),王胖子感覺手有點癢。他瞥見工作臺上放著一個客戶(隔壁老王介紹的!他王胖子的第一單正經生意!)送來的待維修物品——一臺外形酷炫的懸浮滑板。據說是老王某個“道上朋友”的娃,青春期叛逆,騎著它想挑戰泥丸星廢礦區陡坡,結果坡沒沖上去,滑板底下那個原本用來懸浮的精密姿態平衡感應器卻撞歪了,導致懸浮高度不穩定,落地時總打飄,像喝多了酒似的。
“懸停高度異常波動…大概率是平衡傳感器位移……”王胖子摩挲著下巴,職業病發作,“工具…工具在哪…”他的目光習慣性地在亂糟糟的工具架上搜索。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棚子中央還在努力和地心引力作斗爭的鐵皮身上。一個大膽的、帶著強烈“老父親顯擺兒子”沖動的念頭,如同泥丸星的沙塵暴一樣席卷了他!
“機會啊!”王胖子雙眼放光,猛地一拍大腿!“培養父子默契!訓練動手能力!就從遞工具開始!這基礎服務都干不好,以后怎么跟我老王干大事業?”
想到就干!王胖子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努力在臉上堆砌出“信任”和“鼓勵”并存的慈祥表情,用一種近乎神圣的、充滿了父愛光輝和老兵尊嚴的聲音,對著鐵皮的方向,字正腔圓地發出指令:
“兒砸——!!!”
這一嗓子,中氣十足,在棚子里回蕩,瞬間吸引了所有“聽眾”。
鐵皮正在艱難地調整他那條履帶腿的支撐角度,試圖找回那本就微乎其微的平衡。聽到這聲洪亮的呼喚,他腦袋上本就不穩定的綠光和紅光猛地一頓!同時熄滅了半秒!仿佛被嚇了一跳!然后紅光“噗嗤”一下像漏氣似的徹底暗掉,只剩綠色的鏡頭光,穩定地、定定地朝著王胖子的方向“看”了過來。
履帶腿停止了“嘎吱”聲,細高跟鐵管腿那“嘚嘚”的敲擊也暫停了。棚子里瞬間安靜了不少。
王胖子很滿意這“萬眾矚目”的效果。他伸出手臂,帶著一種舞臺劇主角的姿態,無比精確地指向工具架上掛著的那一排扳手中型號最大、也是他最常用的那把——紅星合金15號重型梅花扳手!
“給爹把那個——閃閃發光的、代表著力量與責任的——15號合金扳手,遞過來!要精準!要迅速!展現你電子好大兒真正實力的時候到了!”王胖子特意用了“遞過來”,字正腔圓,生怕鐵皮理解偏差。
棚子里一片寂靜(相對之前的嘈雜)。
扳手精:
“爸爸!那是我的同族兄弟!親兄弟!你居然要別的扳手?!我酸了!我哭了!哄不好的那種!”
鐵皮似乎沉默了那么一兩秒。他腦袋上的綠光依然穩定地聚焦在工具架方向。他那套雖然簡陋但畢竟整合了伺服馬達(力氣大)和主板(邏輯處理)的系統似乎在全功率運轉!王胖子甚至仿佛聽到了他方腦袋內部處理器高速旋轉的“嘎吱”摩擦聲(可能是幻覺,也可能是某個軸承真的需要上油了)。
接著,鐵皮動了!
他笨拙地、以一種極其僵硬的姿態,緩緩轉動他那覆蓋著扭曲裝甲板的軀干。伺服馬達發出了低沉的嗡鳴。
“目標掃描…鎖定…金屬工具架上…高密度合金體…最大號…形狀特征比對中……目標確認!15號合金扳手!”斷斷續續、但邏輯鏈異常清晰的電子音從他擴音器里響起。
成了!指令接收正確!目標鎖定正確!王胖子內心那個驕傲啊!如同看著自己兒子考了全班第一!嘴角咧開的弧度都快突破天際了!
只見鐵皮抬起了右臂!
不是那條相對完整的三指抓手的左臂!而是那條——邊緣正以穩定頻率“嘀嗒…嘀嗒…”滲出暗綠色、粘稠的、散發著微妙化學氣味液體的——漏液電池臂!!!
“兄弟你要干嘛?!高抬貴手…哦不,高抬貴臂!你那條生化臂不穩當!危險!換左邊!換左邊啊!”那根15號扳手本尊在工具架上感受到了死亡凝視,發出了驚恐的尖叫!
王胖子也察覺到了不對!“兒砸!右邊那條不行!放下!用左手!用那個三根指頭的!”
但晚了!
鐵皮的“判斷”程序顯然優先級別更高!
“檢…檢測到…高密度可握持目標…”
“執行…近距離…抓取動作…”
“生物聲波指令:遞…送…”
指令解析完畢!行動指令下達!
那條漏液的電池臂,帶著一種與其笨拙軀體截然不同的、近乎狂暴的加速度,轟然抬起!!!
“嗡——!”伺服馬達瞬間飆到了高速擋!巨大的扭力瞬間爆發!
那只由殘缺金屬手掌骨架和漏液電池強行組合的“生化”手爪,精準無誤地、粗暴地、一把攫住了工具架上那把巨大的15號紅星合金扳手!
王胖子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綻放,就瞬間凝固了!他眼睜睜看著鐵皮那條危險的右臂以一種超出他理解的、完全不像“遞東西”更像是“投擲標槍”的預備動作姿態,猛地向后掄起!!!動作幅度之大!速度之快!
電池臂外殼連接處的鐵絲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呻吟!漏液速度陡然加快!“嘀嗒”變成了一小股滑膩膩的暗綠色粘稠拋物線,被離心力甩飛!
“等——!”
王胖子只來得及吼出一個字!
下一剎那,鐵皮那條積蓄了恐怖力量的生化臂,如同蓄滿力的攻城弩炮!
“嗖——————!!!!!!!”
一道沉重的黑色流光,帶著撕裂空氣的尖銳厲嘯,如同被巨人全壘打轟出的棒球!那把足有一斤多重的合金扳手,從鐵皮手中脫手而出!化作一道筆直、致命、閃耀著金屬寒光(以及上面還沾著點綠色電解液)的死亡射線!朝著與王胖子完全相反的方向——
激射而去!!!
目標地點:棚子角落里那張放滿了待維修零件的破舊工作臺!
工作臺上,赫然躺著客戶(王胖子開張第一單!唯一一單!)那臺外形酷炫、懸浮系統故障但外表依舊光鮮亮麗的——懸浮滑板!!!
時間和空間在王胖子眼中仿佛被無限拉長。
他清晰地看到,那把沾著他好大兒“口水”(電解液)的15號扳手,帶著無匹的動能和角度,如同被宇宙級神射手附體!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撞擊聲!!!!
那扳手旋轉著,像熱刀切進黃油一樣,精準無比地、狠狠地——
砸在了懸浮滑板正下方那個用于支撐車體、此刻因為姿態不穩而斜斜耷拉著的充氣輪胎!!!
噗嗤——!!!!
輪胎瞬間發出了一個凄厲到靈魂深處的泄氣聲!!!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雞臨死前最后的哀鳴!!!!
緊接著,仿佛連鎖反應,滑板的結構似乎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重擊而產生了瞬間扭曲!旁邊另一個懸浮用的微型反重力引擎的外殼發出了“咔嚓”一聲脆響!一道細細的裂紋蔓延開來!細小的金屬碎片飛濺!
然后,就是那道漏氣的口子——被扳手的棱角瞬間撕裂!一股壓縮空氣混合著橡膠碎屑的白色氣流如同破堤的洪水,“噗——————”地一聲猛烈地噴薄而出!聲音綿長而絕望!滑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扁了下去,如同一個被針戳破了氣球,無力地癱在了工作臺上。
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
鐵皮那條漏液電池臂在完成投擲動作后,還保持著向前伸展的僵硬姿勢,電池臂上的“嘀嗒”聲依然穩定地響著,暗綠色的粘液順著扭曲的金屬指骨緩緩滴落,在地面積聚起一小灘刺目的綠洼。
他腦袋上那顆綠色的光學鏡頭,依然穩定地亮著,紅光也閃了一下,仿佛在確認戰果。
隨即,擴音器里傳來了鐵皮那依舊帶著雜音、毫無起伏、卻透著一股子完成任務的平靜與自信的電子音:
“目標…擊中。物理打擊…完成度:百分之百。”
“效能…評估:高。”
“指令…執行…完畢。”
“等…待…下…一步…指…示。”
棚子里,死寂。
落針可聞。
除了那臺滑板還在不甘地漏氣,發出“噗——嗤、噗——嗤、噗——嗤…”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像在抽泣的呻吟聲。
王胖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臉上的表情,如同被人用最硬的那把錘子對著天靈蓋來了一記狠的。從額頭到下巴,每一塊肌肉都僵死在原地。嘴巴微微張開,保持著剛剛要喊出“等——”的那個“呃”的口型。眼睛瞪得溜圓,瞳孔因為巨大的沖擊而渙散失焦,死死盯著那把深深嵌在滑板破碎輪胎里、旁邊是那道巨大撕裂口、還在滴著綠色粘液的合金扳手!又僵硬地移向那臺徹底報廢、癱軟如泥的懸浮滑板!
笑容?
那還沒來得及綻放的老父親式驕傲笑容,此刻像水泥一樣干涸、龜裂,然后在他的臉上徹底凝固、風化,碎成了一地渣渣。
石化?已經不足以形容。那更像是在瞬間被扔進了絕對零度的黑洞視界!連思維都被凍成了冰坨子!
足足過了五秒鐘,或者一個世紀那么長。
王胖子那僵硬的身體,才仿佛被重新注入了電流。
他緩緩地、機械地抬起了手,不是指扳手,也不是指滑板,而是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額頭抵在粗糙的手掌上,發出一聲拉風箱般的吸氣聲!緊接著,一聲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帶著極度絕望、難以置信和被命運反復強奸的悲憤吼聲,如同受傷孤狼的咆哮,猛地撕裂了棚子里那令人窒息的寂靜!
“我——草——!!!”
聲音炸響!棚頂上的破帆布都被震得一陣亂晃,灰塵簌簌而下!
“我!的!扳!手!啊——!!!”
王胖子指著那把“兇器”,聲音顫抖,如同在控訴自己親生的兒子是個白眼狼!
“客!戶!的!滑!板!啊——!!!”
他又指著那攤徹底廢掉、還在漏氣的酷炫玩具,痛心疾首!這他媽是他的第一單生意!開張第一單!!!唯一的希望!糊糊的保證!!!
“鐵!皮!!!”
王胖子終于把目光轉向了他那臺杵在原地、腦袋綠光閃爍、仿佛在求表揚的電子好大兒,幾乎是跳著腳,用盡了畢生所學的修辭手法咆哮道:
“我叫你遞!遞!懂不懂?!是‘遞過來’!不是他媽叫你把它當小李飛刀甩出去搞精準打擊啊混蛋!!!”
鐵皮的綠光似乎閃爍了一下,像是在思考這個新詞匯。擴音器里傳來平穩的電子音:
“遞…定義為…空間位置轉移…方法…不限…效率…最優選…”
“確認…目標…擊倒…效能…達標…”
“達標你妹啊!!”王胖子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指著那臺滑板,“看見沒?那玩意!它貴得很!是你爹我開張的指望!開張!懂不懂?!現在!被你這個‘效能達標’的好大兒!一扳手干穿了!穿了!!!第一單生意還沒開張!老子先得倒貼錢賠人家!賠大錢!血媽虧!”
老父親的心情,如同坐上了失控的過山車,從云端“吧唧”一聲摔進了臭水溝!還是結冰的那種!
他猛地轉過身,背對著鐵皮,痛苦地彎下了腰,雙手抱著腦袋,似乎想把自己縮成一團。那撕心裂肺的哀嚎里充滿了被生活反復玩弄的無力感和…對未來的深深恐懼!
“完!犢!子!了——!!!”
“這日子還他媽能過?!電子兒子坑親爹!一坑就坑個大的!專朝要害招呼!老板…老子當年給張扒皮打工也沒交過這么貴的學費啊!這學費交得…老子心!肝!脾!肺!腎!都在疼!連放袋糊糊的地方都在疼——啊!!!”
那哀嚎聲在“有家機修”四面透風的破棚子里回蕩,與滑板最后一點“噗嗤…噗嗤…”的漏氣聲、鐵皮漏液電池臂穩定“嘀嗒…嘀嗒…”的背景音,以及他那無辜閃爍的綠色光學鏡頭,交織成一曲荒誕絕倫的“育兒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