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叉著腰，站在那艘名為“銹鐵號”的破船旁邊，眼神如同一位即將在空白畫布上揮灑創意的…抽象派大師？或者說，更像是一個被逼到墻角、準備破罐子破摔的鈑金佬。

他腳下，堆著幾個沾滿油污和沙塵的破漆桶。桶身上的標簽早已模糊不清，但桶蓋邊緣溢出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粘稠的液體顏色，卻囂張地宣告著它們的身份——一桶熒光綠！綠得瘆人！仿佛能亮瞎鈦合金狗眼！一桶死亡芭比粉！粉得妖艷！粉得讓人頭皮發麻！還有一桶…屎黃色？黃得渾濁！黃得如同泥丸星沙塵暴的濃縮精華！

這就是王胖子從“自由廢件交易區”（垃圾堆深處）淘來的“靈魂三原色”！價格？便宜到令人發指！加起來不到十個星幣！效果？王胖子看著那刺目的顏色，嘴角咧開一個慘絕人寰的笑容：“要啥自行車？有顏色就不錯了！關鍵…得有靈魂！”

旁邊，放著他淘來的另一件“寶貝”——一臺老掉牙的、外殼銹跡斑斑、連接軟管都龜裂了好幾處的噴漆泵。泵體上還沾著不知哪個倒霉蛋留下的噴漆痕跡（紫紅色？）。王胖子剛給它通上電（從老王那兒偷接的），泵體就發出一陣如同肺癆晚期病人般的、令人心悸的喘息和咳嗽聲：

“呼…哧…呼…哧……”

“壓…力…不…足……”

“氣…短……”

“肺…活…量…跟…不…上……”

“老…了…不…中…用…了……”

“喘…口…氣…都…費…勁……”

“小…伙…子…輕…點…折…騰……”

泵的心聲充滿了“隨時可能斷氣”的悲涼。

王胖子拍了拍泵殼（拍得它一陣劇烈咳嗽）：“老伙計！撐住！就噴一艘小船！糊弄…呃…藝術創作一下就行！噴完就讓你退休！”他抄起一把同樣布滿銹跡的攪拌棍，插進那桶熒光綠漆里，用力攪動起來。粘稠的漆液發出“咕嘟咕嘟”的沉悶聲響，仿佛在醞釀著什么邪惡的魔法。

茍富貴艦長昨天“監工”除銹時被鐵皮飛砂輪片嚇破了膽，今天沒敢親自來，只派了個通訊機器人（一個外殼癟了、天線歪了、走路都打晃的破鐵皮盒子）來“遠程視察”。機器人此刻正縮在棚子角落，用那只獨眼（攝像頭）閃爍著微弱紅光，無聲地記錄著。

鐵皮則安靜地（相對而言）站在王胖子身后不遠處，那條纏著膠帶的銀色手臂垂在身側，方腦袋上的紅綠燈穩定亮著綠光，光學鏡頭（綠色）好奇地聚焦在王胖子和那堆刺眼的漆桶上。自從上次CPU升級卡碟播放“宇宙牌香煙”后，它似乎進入了一種相對穩定的“待機學習”狀態，只是偶爾會發出意義不明的輕微電流雜音。

“兒砸！看好了！今天爹教你什么叫…實用主義藝術！”王胖子豪氣干云地吼了一嗓子，也不知道鐵皮能不能理解。他拿起噴槍（槍嘴有點堵），費力地連接到噴漆泵那根龜裂的軟管上。

“開工！”王胖子深吸一口氣（差點被漆味嗆死），猛地按下了噴漆泵的啟動開關！

“嗡——噗！噗！噗！哧——！！！”

噴漆泵發出一陣如同垂死掙扎般的轟鳴！緊接著是劇烈的、如同哮喘發作般的“噗噗”聲！泵體瘋狂震動！連接軟管如同抽筋的蛇般劇烈抖動！龜裂處甚至噴出了幾縷白色的壓縮空氣！

“要…死…了…要…死…了…”

“壓…力…上…不…來…”

“氣…喘…不…勻…”

“肺…要…炸…了…”泵的心聲充滿了絕望！

噴槍口，一股粘稠的、帶著熒光綠的漆霧，如同得了帕金森的老頭吐痰般，斷斷續續、忽大忽小、毫無規律地噴射出來！一會兒噴出一大坨綠漿，“啪嘰”一聲糊在船殼上，流淌成一片；一會兒又變成稀稀拉拉的綠點，“噗噗”地濺射開；偶爾壓力上來，能噴出一小片還算均勻的綠霧，但下一秒又立刻萎靡下去！

王胖子：“……”他感覺血壓有點高。

“穩住！老伙計！穩住！”王胖子一邊徒勞地安撫著隨時可能罷工的噴漆泵，一邊努力控制著噴槍，試圖在船殼上噴出一片相對均勻的熒光綠底色。他手臂揮舞，腳步移動，動作充滿了鈑金佬特有的力量感（和無奈感）。

“輕…點…晃…”

“我…暈…”

“壓…力…波…動…太…大…”

“要…吐…漆…了…”泵的心聲虛弱不堪。

結果可想而知！

船殼上，原本被刮除銹跡、露出金屬底色的區域，此刻覆蓋上了一層…極其“抽象”的熒光綠！顏色深淺不一！有的地方厚得像刷了層油漆（流淌狀），有的地方薄得透底（露出斑駁的金屬），還有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綠色小點（噴濺效果）！整體效果，如同一個得了黃疸病的斑點狗在泥潭里打滾后又去夜店蹦迪時穿的熒光外套！慘不忍睹！

“呼…呼…”王胖子喘著粗氣，看著自己的“杰作”，抹了把額頭的汗（混合著綠色的漆霧），自我安慰道：“還行…還行…底色嘛…要的就是這種…狂野不羈的質感！靈魂！懂不懂？！”

他關掉噴漆泵（泵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噗嗤”聲，像放了個屁），走到那桶死亡芭比粉面前。看著那妖艷到極致的粉色，王胖子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自認為）的笑容：“接下來！點睛之筆！”

他換了個稍微干凈點的攪拌棍（其實也沾滿了綠漆），插進粉色漆桶里攪動。粘稠的粉色漆液，如同某種邪惡的草莓果醬，散發著更加刺鼻的化學甜香。

再次啟動噴漆泵！

“嗡——噗！噗！哧——！！！”

泵的“哮喘”似乎更嚴重了！噴出的粉色漆霧更加稀薄和不穩定！王胖子這次學“聰明”了，他不敢追求大面積覆蓋，而是采用“點彩派”手法！他端著噴槍，對著船殼上那些熒光綠的區域，開始瘋狂地點射！戳！戳！戳！

噗！噗！噗！

一團團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死亡芭比粉斑點，如同惡性的皮膚癬菌，瞬間在熒光綠的底色上蔓延開來！粉配綠！賽狗屁！這視覺效果…已經不是抽象派了！是精神污染派！

“臥槽！王大錘！你丫在搞什么生化武器試驗呢？！”

一個熟悉的大嗓門如同炸雷般響起！老王叼著根快燒到過濾嘴的土煙，開著他那臺“泥丸號”拖拉機（引擎蓋縫隙還在滲油），卷著沙塵停在不遠處。他跳下車，剛走近兩步，目光掃到“銹鐵號”船殼上那驚世駭俗的配色，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嘴里的煙“吧嗒”一聲掉在地上！

“咳咳…咳咳咳…嘔…”老王被那強烈的視覺沖擊和刺鼻的漆味嗆得劇烈咳嗽起來，差點把肺咳出來！他指著船殼，手指顫抖，聲音都變了調：

“我滴個親娘嘞！大錘！你…你…你給這船穿了個啥玩意兒？！‘精神污染’皮膚？！聯邦的星盜看見了都不用開火！隔著一光年瞅一眼這配色！直接就得把隔夜糊糊吐出來！原地投降！太他媽辣眼睛了！比泥丸星的沙塵暴還傷視力！你這是要謀殺全宇宙的審美觀啊？！”

王胖子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混合著煙味和漆味），沒好氣地回懟：“你懂個錘子！老王！這叫藝術！后現代！賽博廢土風！辨識度高！懂不懂？！在泥丸星這破地方！開出去就是最靚的仔！回頭率百分之三百！星盜看了都得繞道走！怕被閃瞎鈦合金狗眼！”

他話音剛落——

“王…王師傅！！！我的船！！！”

一聲凄厲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的尖叫，撕破了棚戶區的空氣！只見茍富貴艦長，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不遠處！他臉色煞白，嘴唇哆嗦，眼睛瞪得溜圓，死死地盯著他那艘“銹鐵號”船殼上那驚天地泣鬼神的熒光綠+死亡芭比粉的“藝術杰作”！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靈魂，搖搖欲墜！

他踉蹌著沖過來，手指顫抖地指著船殼，聲音帶著哭腔：

“這…這…這是什么？！我的‘銹鐵號’！我的老伙計！它…它怎么變成這樣了？！這顏色…這顏色…比泥丸星垃圾堆里的變異熒光蘑菇還嚇人！以后…以后還怎么在道上混？！同行見了不得笑掉大牙？！客戶看了不得連夜扛著飛船跑路？！王師傅！你…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茍富貴艦長感覺眼前陣陣發黑，仿佛看到了自己破產、流浪、在垃圾堆里撿糊糊吃的悲慘未來。

王胖子看著艦長那副如喪考妣的模樣，又看看船殼上那確實有點…過于“震撼”的配色，心里也有點發虛。但他王胖子是誰？藍翔鈑金佬！嘴硬是祖傳技能！他挺直腰板（雖然沾滿了綠漆和粉點，像迷彩服），指著還在“呼哧呼哧”喘氣的噴漆泵，理直氣壯地吼道：

“老板！這能怪我嗎？！您看看！看看這老伙計！”

他用力拍了拍泵殼（泵：“哎喲…輕…點…拍…散…架…了…”）：

“肺都快咳出來了！就這條件！就這裝備！就這預算！您還想要帝國皇家御用涂裝？！要啥自行車啊？！有顏色就不錯了！關鍵是有靈魂！您看這綠！生機勃勃！象征希望！這粉！熱情似火！象征活力！多好！多提神醒腦！多…呃…防賊防盜防星盜！”

王胖子一番歪理邪說，擲地有聲！聽得茍富貴艦長目瞪口呆，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他看看那臺破泵，又看看那幾桶刺眼的漆，再看看船殼上那坨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藝術品”…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絕望感，如同泥丸星的風沙，瞬間將他淹沒。

就在這尷尬（對艦長而言）和理直氣壯（對王胖子而言）的沉默時刻——

“爹…”

一個平穩、清晰、帶著電子雜音的聲音，突然從王胖子身后響起。

鐵皮不知何時已經挪到了船體側面。它那顆方腦袋上的綠色光學鏡頭，正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般，緩緩地、一絲不茍地掃過船殼上那大片斑駁的熒光綠、妖艷的死亡芭比粉斑點、以及…王胖子剛才不小心手抖噴上去的一道流淌下來的、如同腹瀉般的屎黃色條紋（他本來想試試點綴效果，結果泵壓力不穩噴多了）…

鏡頭聚焦！紅綠燈穩定閃爍！處理器似乎在進行高速運算和美學分析（或者說，在它貧瘠的數據庫里搜索匹配詞匯）…

幾秒鐘后。

鐵皮緩緩抬起頭，光學鏡頭鎖定王胖子，擴音器里傳出了它那經過升級后、邏輯清晰、語速平穩、但在此刻聽起來卻如同驚雷般的電子音評價：

“高…飽…和…度…”

“視…覺…沖…擊…力…強…”

“色…彩…搭…配…具…有…顛…覆…性…”

“爹…”

“牛…逼…”

“噗——！！！”

老王剛撿起來的煙，又掉地上了！他捂著肚子，指著鐵皮，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牛…牛逼？！哈哈哈！王大錘！你這電子兒子！審美…審美跟你一樣清奇！牛逼！哈哈哈！太牛逼了！”

茍富貴艦長：“……”他感覺眼前徹底黑了！耳朵里嗡嗡作響！腦子里只剩下鐵皮那聲字正腔圓的“爹…牛逼…”在無限循環！他身體晃了晃，喉嚨里發出一聲無意義的“呃…”，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聲！癱坐在沙地上！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隨著他那艘“靈魂涂裝”的飛船，一起飛升到了某個充滿熒光綠和死亡芭比粉的…地獄藝術殿堂！

王胖子站在原地，臉上沾著綠漆和粉點，看著被“牛逼”評價震撼到靈魂出竅的艦長，又看看還在“呼哧呼哧”茍延殘喘的噴漆泵，再瞥了一眼船殼上那幅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辣眼睛的“抽象派巨作”…

他摸了摸下巴（摸了一手漆），臉上露出了一個混合著尷尬、得意、以及破罐子破摔的復雜笑容。

“兒砸…有眼光！”

“這配色…確實…牛逼！”

“老板！醒醒！別裝死！尾款…呃…藝術加工費…該結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