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機(jī)修”的棚子里，彌漫著一股混合著除銹劑、機(jī)油、以及新處理器模塊那股子“軍用級落灰”特有氣味的復(fù)雜氣息。王胖子小心翼翼地將那塊花了90個星幣（心還在滴血）淘來的“雷神-IV”軍用備用處理器模塊，放在他那張油污斑斑、勉強(qiáng)還算平整的工作臺上。模塊表面的灰塵被他用半塊破布象征性地擦了擦，露出底下相對光潔的金屬外殼和整齊排列的軍用級接口，透著一股子“雖然落難但底子還在”的倔強(qiáng)氣質(zhì)。

“新…家…？”

“環(huán)…境…有…點…差…啊……”

“灰…塵…多……”

“油…污…重……”

“但…比…垃…圾…堆…強(qiáng)……”

“湊…合…住…吧……”

“散…熱…片…呢…？”

“沒…有…散…熱…片…我…會…死…機(jī)…的……”處理器模塊的心聲帶著一絲挑剔和慵懶的擔(dān)憂。

王胖子自動屏蔽了這“新住戶”的抱怨。他搓了搓手，眼神灼熱地盯著角落里那個方頭方腦、紅綠燈閃爍的鐵疙瘩——鐵皮V1.1（漏油手臂封印版+處理器過熱后遺癥版）。

“兒砸！過來！爹給你換‘大’腦殼了！”王胖子聲音里帶著一種老父親即將送兒子去名校（垃圾堆里的常青藤？）的激動和緊張，“從今往后！咱也是用過軍用級處理器的人了！雖然…是備胎…散熱還拉胯…但好歹算力提升了！以后遞扳手準(zhǔn)點！算賬快點！別動不動就冒煙死機(jī)給我看！”

鐵皮的光學(xué)鏡頭（綠色）瞬間聚焦在王胖子身上，又掃向工作臺上那塊銀灰色的新模塊。履帶腿“嘎吱”一聲，細(xì)高跟管腿“嘚嘚”兩下，笨拙但迅速地挪了過來。擴(kuò)音器里發(fā)出帶著雜音的電子音：

“爹…新…腦…殼……”

“亮…閃…閃……”

“算…力…提…升……”

“高…興……”

“不…冒…煙……”

“對！不冒煙！”王胖子豪氣干云地一揮手（雖然底氣有點虛），抄起他那把最細(xì)小的精密螺絲刀（螺絲刀：“輕點！別擰滑絲！”），“來！躺平！爹給你開顱！”

鐵皮似乎理解了“躺平”的意思，笨拙地挪到工作臺前，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動作僵硬得像個被推倒的衣柜！

“哐當(dāng)！！！”

一聲巨響！震得工作臺都晃了三晃！角落里的破油桶發(fā)出了“臥槽地震了？！”的無聲尖叫。

王胖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兒砸…輕點…爹這工作臺…它…它年紀(jì)大了…經(jīng)不起你這么折騰…”他趕緊扶住鐵皮那沉重的方腦袋，把它擺正。

拆解開始！王胖子深吸一口氣，如同進(jìn)行一場精密的外科手術(shù)。他小心翼翼地擰開固定鐵皮后腦勺裝甲板的四顆微型螺絲。

“輕…點…擰…小…伙…子…”

“我…這…螺…絲…老…了…”

“牙…口…不…好…”

“滑…絲…了…就…完…蛋…了…”

“擰…慢…點…啊…”第一顆螺絲在他腦子里發(fā)出了痛苦的呻吟。

王胖子屏住呼吸，動作輕柔得像在拆解一顆定時炸彈。螺絲刀尖精準(zhǔn)地卡入槽口，手腕極其緩慢地發(fā)力…

“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響起。

“疼…疼…疼…牙…根…酸…”

“要…滑…了…要…滑…了…”

“小…伙…子…手…穩(wěn)…點…”

終于！第一顆螺絲被艱難地擰了下來！王胖子抹了把額頭的冷汗（一半是緊張一半是累的）。

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每一顆螺絲都伴隨著痛苦的抱怨和滑絲警告，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王胖子感覺自己不是在拆螺絲，而是在給一群牙口松動的老頭老太太拔牙！

好不容易擰下所有螺絲，接下來是卡扣！鐵皮后腦勺的裝甲板是用幾個塑料（？）卡扣固定的。王胖子用撬棒（撬棒：“別硬來！斷了你賠！”）小心翼翼地插入縫隙。

“咔噠！”

“哎喲！我的老腰！”

“卡…扣…要…斷…了…”

“輕…點…撬…”

“骨…折…了…就…裝…不…回…去…了…”卡扣發(fā)出脆弱的悲鳴。

王胖子耐著性子，一點一點地撬動。終于，“啪嗒”一聲輕響，后腦勺裝甲板被成功取下！露出了里面…一團(tuán)亂麻般的線路和一個只有指甲蓋大小、被固定在簡陋支架上的、布滿灰塵的舊處理器芯片！

“爹…腦…殼…涼…”

“風(fēng)…吹…進(jìn)…來…了…”

“不…舒…服…”鐵皮的心聲帶著一絲不安。

王胖子沒空安慰它。他的目光鎖定在那塊小小的、可憐巴巴的舊處理器上。那玩意兒…看起來比泥丸星最便宜的兒童玩具里的芯片還寒磣！表面布滿劃痕，幾個焊點都焦黑了，散熱片（一小塊薄鋁片）歪歪斜斜地粘在上面。

“終…于…要…退…休…了…嗎…”

“感…覺…身…體…被…掏…空…”

“算…力…不…足…的…日…子…終…于…結(jié)…束…了…”

“謝…謝…爹…”舊處理器發(fā)出如釋重負(fù)的微弱心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關(guān)機(jī)。

“辛苦你了，老伙計。”王胖子難得地溫柔了一下，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那塊小小的舊芯片，如同捧著一顆易碎的鳥蛋。他把它放在工作臺一角（舊芯片：“終…于…可…以…躺…平…了…”）。

然后，他拿起那塊沉甸甸、銀光閃閃（相對而言）的“雷神-IV”軍用備用處理器模塊！一股豪氣油然而生！

“來！新大腦！上崗！”王胖子動作麻利（帶著點粗暴）地將新模塊對準(zhǔn)鐵皮腦袋里的接口槽，用力一按！

“哎喲！輕點插！”

“接…口…對…準(zhǔn)…了…嗎…”

“別…硬…懟…”

“我…的…針…腳…嬌…貴…”

“散…熱…片…呢…？”

“快…給…我…裝…散…熱…片…啊…要…燙…死…了…”新處理器的心聲瞬間從慵懶變成了驚恐的尖叫！

王胖子這才想起來散熱問題！他趕緊翻箱倒柜，從一堆破爛里找出一個從報廢電腦上拆下來的、布滿灰塵的銅質(zhì)散熱片（散熱片：“又…是…我…？湊…合…用…吧…”），又摳了一小塊珍藏的導(dǎo)熱硅脂（硅脂：“省…著…點…用…啊…”），胡亂地抹在處理器表面，再把散熱片用力按上去！

“湊…合…吧…”

“總…比…裸…奔…強(qiáng)…”

“但…感…覺…還…是…會…熱…死…”新處理器的心聲充滿了不祥的預(yù)感。

王胖子沒理它，三下五除二把后腦勺裝甲板裝回去，擰上螺絲（螺絲：“輕…點…啊…老…骨…頭…”），扣上卡扣（卡扣：“還…行…沒…斷…”）！

“大功告成！”王胖子長舒一口氣，感覺比復(fù)刻“鐵衛(wèi)-I型”引擎還累！他后退一步，欣賞著自己的杰作——鐵皮的后腦勺多了一塊凸起的散熱片（歪的），看起來有點滑稽，但整體…嗯…更有“科技感”了？

“兒砸！開機(jī)！試試新腦殼！”王胖子搓著手，充滿期待。

鐵皮的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方腦袋上的紅綠燈開始規(guī)律閃爍。綠色光學(xué)鏡頭亮起，光芒似乎比之前更加穩(wěn)定、更加明亮！擴(kuò)音器里傳來一陣輕微的、如同系統(tǒng)自檢般的電流嗡鳴聲，聲音也比之前流暢清晰了許多！

“啟…動…完…成……”

“新…處…理…器…接…入……”

“算…力…提…升…百…分…之…三…百…七…十…八…點…六……”

“系…統(tǒng)…運(yùn)…行…流…暢……”

“感…謝…爹…”鐵皮的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的電子質(zhì)感！雖然依舊有雜音，但邏輯鏈清晰，語速穩(wěn)定！

成了！王胖子激動得差點跳起來！90星幣！值了！太值了！

“兒砸！來！考考你！”王胖子迫不及待地開始測試，“1+1等于幾？！”

鐵皮的光學(xué)鏡頭瞬間聚焦在王胖子臉上，幾乎是秒回！電子音平穩(wěn)流暢，毫無卡頓：

“等…于…2。”

“漂亮！”王胖子一拍大腿（拍得自己生疼），“那2+2呢？”

“等…于…4。”

“4+4？”

“等…于…8。”

“8+8？”

“等…于…16。”

回答如行云流水！絲滑無比！王胖子感覺自己要飄起來了！這錢花得！值！太值了！這反應(yīng)速度！這邏輯能力！以后算賬、遞工具、甚至罵老王，效率都能提升好幾個檔次！

他決定加大難度！試試這塊“軍用級”處理器的極限！王胖子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一種“爹要考考你真本事”的表情，用上了他當(dāng)年在藍(lán)翔技校學(xué)到的、最硬核的機(jī)甲工程知識（雖然大部分還給了老師）：

“兒砸！聽好了！帝國榮耀級戰(zhàn)列艦！主炮型號‘滅星者-III型’！最大充能時間標(biāo)準(zhǔn)值為15.7秒！在標(biāo)準(zhǔn)星域環(huán)境下，能量傳輸損耗率約為百分之三點二！那么，扣除能量損耗后，其理論最小冷卻周期是多少？！精確到小數(shù)點后兩位！立刻！馬上！回答！”

王胖子一口氣說完，感覺嗓子眼都在冒煙。這問題，別說鐵皮，就是帝國軍校的優(yōu)等生也得拿筆算半天！

他充滿期待地看著鐵皮，等待著那聲流暢的、充滿智慧的答案！

鐵皮的光學(xué)鏡頭，瞬間鎖定了王胖子！綠色的光芒亮到了極致！如同兩顆微型探照燈！鏡頭內(nèi)部，仿佛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光點在瘋狂閃爍、碰撞！處理器風(fēng)扇（一個從報廢風(fēng)扇上拆下來的小葉片）發(fā)出了“嗚嗚嗚”的啟動聲，轉(zhuǎn)速迅速提升！

一秒…兩秒…

鐵皮沒有任何聲音發(fā)出！只有風(fēng)扇的轉(zhuǎn)速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尖銳！方腦袋頂部的散熱孔，開始冒出…絲絲縷縷的…白煙？！

“算…力…調(diào)…用…百…分…之…百……”

“數(shù)…據(jù)…庫…檢…索…中……”

“物…理…模…型…構(gòu)…建……”

“能…量…損…耗…率…參…數(shù)…校…準(zhǔn)……”

“復(fù)…雜…度…超…標(biāo)……”

“算…力…不…足……”

“處…理…器…溫…度…超…標(biāo)……”

“警…告……”

“警…告……”

“請…求…思…考…飛…一…會…兒……”

鐵皮的聲音變得極其卡頓、斷斷續(xù)續(x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滾燙的處理器里艱難地擠出來的！伴隨著風(fēng)扇那如同瀕死掙扎般的“吱——！！！”的尖嘯！頭頂散熱孔冒出的白煙越來越濃！越來越粗！如同一個微型蒸汽火車頭！

王胖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僵死！眼睛瞪得溜圓！“臥槽！又來？！飛一會兒？！別飛升啊！兒砸！撐住！”

他手忙腳亂地抓起那罐強(qiáng)力冷卻凝膠噴霧！對著鐵皮那冒煙的方腦袋頂部散熱孔！瘋狂噴射！

嗤——！！！！

冰藍(lán)色的凝膠如同消防水槍般糊了上去！瞬間將冒煙的地方覆蓋！

“滋…滋滋…”

白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弱！風(fēng)扇的尖嘯聲也變成了低沉的“嗚嗚”聲，轉(zhuǎn)速慢了下來。

但鐵皮…卻徹底不動了！

它保持著那個光學(xué)鏡頭高亮、死死盯著王胖子的姿勢！身體僵硬！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擴(kuò)音器里一片死寂！只有風(fēng)扇還在有氣無力地轉(zhuǎn)動著。

“兒砸？鐵皮？醒醒！別嚇爹啊！”王胖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扔下噴霧罐，用力拍打著鐵皮的方腦袋！“啪啪啪！”金屬撞擊聲在棚子里回蕩。

“爹…別…打……”

“腦…震…蕩……”

“系…統(tǒng)…重…啟…中……”

“卡…碟…了……”

“數(shù)…據(jù)…流…丟…失……”

“嘗…試…恢…復(fù)…”鐵皮的心聲微弱地傳來。

王胖子剛松了口氣…

突然！

鐵皮那僵直的身體猛地一震！光學(xué)鏡頭的光芒瞬間從綠色切換成了詭異的藍(lán)色（散熱凝膠反光？）！擴(kuò)音器里，一個完全陌生的、字正腔圓、帶著一種上世紀(jì)八十年代播音腔調(diào)的、極其洪亮且富有磁性的電子音，毫無征兆地、如同炸雷般在棚子里響起！

“宇——宙——牌——香——煙——！！！”

聲音洪亮！字正腔圓！充滿了激情和…莫名其妙的推銷感！

王胖子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啥玩意兒？！宇宙牌香煙？！

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鐵皮那僵硬的銀色手臂猛地抬了起來！用一種極其夸張的、如同舞臺劇演員般的幅度，對著空氣用力一揮！同時，擴(kuò)音器里再次爆發(fā)出那字正腔圓的、充滿魔性的聲音：

“味——道——就——是——好——！！！”

緊接著，更離譜的事情發(fā)生了！鐵皮那條手臂，如同打樁機(jī)般，以一種極其僵硬卻又充滿節(jié)奏感的姿態(tài)，對著空氣瘋狂地上下?lián)]舞起來！每一次揮舞，都伴隨著擴(kuò)音器里那震耳欲聾的、如同勞動號子般的吶喊：

“八——十——！！！”

（手臂下砸！）

“八——十——！！！”

（手臂再砸！）

“八——十——！！！”

（手臂瘋狂連砸！）

棚子里！回蕩著“宇宙牌香煙！味道就是好！八十！八十！八十！”的魔性循環(huán)！配合著鐵皮那如同抽風(fēng)般的機(jī)械臂揮舞！場面詭異到了極點！

王胖子坐在地上，張著嘴，下巴頦徹底脫臼！他看著眼前這個如同被上世紀(jì)電視購物廣告和藍(lán)翔鈑金佬雙重靈魂附體的電子兒子，腦子里一片空白！

90星幣！

軍用級處理器！

算力提升！

結(jié)果…就升級出個…復(fù)古廣告復(fù)讀機(jī)？！外加“八十”打樁機(jī)？！

“我…我操…”王胖子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他指著還在瘋狂“八十”的鐵皮，發(fā)出了絕望的哀嚎：

“得！升級升出個文藝復(fù)讀機(jī)！還他媽是帶打樁功能的！”

“老板！這學(xué)費交得…真他媽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