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伸手拍了拍脹痛的腦袋，秦墨順手一摸腰間的銀葫蘆。

仰頭灌下一大口清涼的酒液后，一股溫熱之意從小腹蔓延，沖刷四肢百骸，麻痹經脈間的刺痛，這才悠悠恢復了幾分清醒。

“你身上酒毒淤積，若不戒了此毒酒，已無一年的活頭。”

溫潤輕靈的聲音翩翩傳來，秦墨醉眼朦朧，依稀看得床前一丈來遠的桌子旁，正端坐著一個手持書卷的白衣女子。

“在下秦墨，多謝姑娘出手相救。”

玉女神醫扁素問清冷看向病床上的酒鬼，雖是醫者仁心，卻也沒有阻止這酒鬼當面濫飲的行徑。

若不喝這麻醉身體的藥酒，此人恐是連一日都難活。

就是不知此人究竟是哪里學來的一身邪功！

需要靠著飲用烈酒麻痹邪功運轉時帶來的痛苦。

看向秦墨那蒼白的面容，扁素問心中微微一嘆。

若是閑暇之余淺嘗幾口美酒，卻也不算什么害處，即便是濫飲之人，也不過是酒氣傷身。

然則如似此人以烈酒輔以藥物麻痹經脈陣痛，一日十二時辰幾乎都在飲酒。

美酒，

便成了此人催命的毒藥。

“不必言謝，對于你體內的隱患，我也無能為力。你若是肯散去體內那霸道真氣，再戒酒驅毒，方為活命上策。”

“多謝姑娘好意！”

對于扁素問的勸誡聽而不應，秦墨坦然抱拳相謝。

這一份生死淡然的氣度，不由得讓扁素問有所側目。

身為一個濟世救人的醫者，扁素問深知人性對于死亡的恐懼。

尋常升斗小民即便是生活艱苦，也有求生的意志。

如此人這般風輕云淡，卻是少有。

尤其是此人因體內霸道真氣肆虐經脈，已是生不如死，即便是利用烈酒輔以藥物，也不過削去四五成的痛感，同樣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痛苦。

“上官燕？”

“扁素問？”

略微清晰的視野環視了一遭醫廬中簡單的陳設，秦墨目視著扁素問一連問出兩個名字。

“不知上官燕又是何人？”

從秦墨了然的眼神之中，扁素問看出秦墨似是認識自己，只不過偏巧是問出兩個姓名，那么除自己以外，秦墨好像認識另一個與自己容貌相似之人。

“原來是玉女神醫扁素問姑娘。”

對于扁素問的問題并未回答，秦墨晃了晃醉意朦膿的腦袋，細細回想起有關于八大豪俠的影視劇情來。

八大豪俠的劇情背景處于南宋年間，宋高宗偏安一隅，且聽信秦檜的讒言，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岳飛，韓世忠辭官，奸臣秦檜遂結黨營私，只手遮天，令親者痛，仇者快。

多名前朝元老見此，聚合民間資源，成立豪俠組織，結合武林中奇能異士，利用民間財力與秦檜對抗。

豪俠組織第一個案件，就是鳳莊失金之謎。

前豪俠組織的人員盡數死于鳳莊之內。

同時也是六扇門神捕閻鐵心成為豪俠首領，集結江湖中三教九流重立豪俠組織的開篇案件。

從秦墨依稀記得的劇情中，玉女神醫扁素問一開始就受閻鐵心的邀請加入豪俠組織，然后作為一個后勤人員一直住在閻府之中。

看如今自己所處的醫廬，倘若不是八大豪俠劇情最后只留扁素問一人存活的未來，那便是此時的扁素問還沒有正式加入豪俠組織。

“不管是穿越到什么地方都好，畢竟江玉燕都已經死了！”

秦墨搖頭苦笑，悵然的笑意讓一直留心關注秦墨一舉一動的扁素問也生出幾分不忍。

雖說不能知曉秦墨所練的究竟是怎樣的邪功，可在扁素問診治的時候，對于秦墨體內的霸道內力也是震驚不已。

如此驚人的內力修為，在江湖上必然是鳳毛麟角的一方豪俠，能人所不能，自有萬千豪情。

可如今秦墨那眉宇之上的點點憂愁，就像是白紙上無意間落下的一滴墨痕，讓人不由得心生惋惜。

“往事已矣，讓素問姑娘笑話了。”

又是灌下一口烈酒后，秦墨微微蹙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面對著一臉淡漠之色的扁素問笑語一言后，秦墨婆娑著手里的銀色葫蘆，慢慢思索起自己身體上的隱患。

穿越之前，秦墨從來就不是什么好飲濫飲之人，甚至于對于酒之一物，向來是避之不及。

只可惜穿越之后偏偏什么都做不好，被黑化后的江玉燕逼著學嫁衣神功，徹底淪為等著江玉燕收割的肉豬。

嫁衣神功是古龍小說《大旗英雄傳》和《絕代雙驕》中的絕世內功，全名《武道禪宗，嫁衣神功》。

鐵中棠和燕南天，就是靠著嫁衣神功成了蓋壓江湖武林的絕世高手。

然而嫁衣神功練成之後，便將天下無敵，可是嫁衣神功的真氣卻是強猛霸道，屬至陽至剛，修煉極難。

但凡修煉嫁衣神功之人，體內真氣必將枯澀，難以運轉，同時也讓修煉之人欲罷不能，只有繼續再練下去這一條路可走。

真氣雖越練越強，但若要真氣在經脈中運轉，卻是痛苦不堪，真氣流過之處，都宛如尖針所刺一般。

這也是為什么秦墨無時無刻都在喝酒的緣故，酒里添加的藥物可以促進人體對于酒精的吸收，憑借著酒精麻痹身體從而達到鎮痛的藥效。

經脈之痛如刮骨割肉，根本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痛苦。

為了活著，秦墨需要嫁衣神功的內力，根本做不到轉嫁真氣，又或是如《大旗英雄傳》中夜帝夫人將嫁衣神功的真氣封存于丹田之中，以此減弱真氣對于經脈的壓迫。

“無妨。”

扁素問點了點頭，并沒有出言詢問有關秦墨的過往。

畢竟兩人只是初逢，秦墨因緣巧合之下倒在她的醫廬外，身為醫者的本分，扁素問不會見死不救，卻也不會有過多深入的話語。

至于秦墨是否會接受自己的診治手段，扁素問也無法橫加干涉。

“只是在下身無長物，怕是付不起素問姑娘的診金。”

“所幸在下空有幾招不入流的把式，如果素問姑娘不嫌棄的話，便讓在下為素問姑娘護衛一段時日，以報素問姑娘的救命之恩。”

從床上起身后的秦墨踉蹌地走了幾步，身體欲倒不倒，活脫脫一個酒醉的醉漢。

這樣的人別說是打架了，怕是別人只要輕輕一推，就能將秦墨這大活人輕易推倒。

若不是見識過秦墨體內的霸道內力，扁素問絕對不會將眼前之人與絕世高手聯系在一起。

不對！

扁素問握緊手中的醫書，猛然看向秦墨的腳下。

哪怕是跌跌撞撞而來的步伐，卻是有著一股玄妙非凡的意味。

雖說扁素問不通尋常武功，但是作為江湖上有名的神醫，經扁素問醫治的江湖好手也不在少數，對于江湖上的武學，扁素問也有所見聞。

從第一眼看去的錯亂無章，到三四眼過后的古怪，以及如今察覺到的玄妙。

無一不說明秦墨那醉態可掬的表象之下，深藏一門非比尋常的武學。

“少俠自便。”

對于秦墨之言不置可否，扁素問清冷地回了一句，似乎默認了秦墨的請求。

寥寥數語過后，這處偏遠的醫廬中，除了一個遺世獨立的玉女神醫，又多了一個嗜酒如命的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