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的飛刀決不可敵。

這是每個人面對李尋歡的飛刀時，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所以想要對付李尋歡，就要針對李尋歡的弱點，利用李尋歡對情義的執著。

就像是龍嘯云虛情假意的靠近李尋歡，設計出一場場為了李尋歡不惜性命的布局，和李尋歡成為結義兄弟，奪走屬于李尋歡的一切。

從關外回來的李尋歡早已不是絕對的巔峰。

那時候的李尋歡一身的內力稱得上渾厚，可他的心卻是死的。

手中的飛刀只是雕刻木偶的刻刀，而不是那柄如十幾年前，單身匹馬闖進武林大會，從無數豪杰手中強行帶走林詩音的小李飛刀。

秦墨所認為最巔峰的李尋歡，其實從不在李尋歡的內力是否強大，而是如何讓李尋歡手中的飛刀重新賦予那蓬勃的生命。

劇情之中，李尋歡收獲了阿飛這個兄弟，在林詩音死后得到了原諒，邂逅了孫小紅和驚鴻仙子楊艷的愛情。

這一些才是李尋歡真正無敵的內在，而不是武功內力的強弱。

此時的李尋歡也是一樣。

他娶了自己想著十幾年的表妹林詩音。

無論林詩音在秦墨的眼中是不是一個好女人，林詩音都是李尋歡心中最難割舍的摯愛。

再一次面對李尋歡的飛刀時，那種感覺是全然不同的。

秦墨眼中的這個中年男人，從碧綠的眼眸慢慢擴散，重現了當初那意氣風發的李尋歡。

手中的飛刀不再是一件只能雕刻木頭的死物，而是一種銳意心氣的延伸。

快，又不是很快。

李尋歡的飛刀絕不如阿飛和荊無命的快劍一般，以絕對的速度消失在空間之中，秦墨甚至于能夠看得到飛刀橫跨空間的軌跡，在眼中串成一條完美的直線。

李尋歡的飛刀不快，但也絕對稱不上慢。

因為即便是看清了飛刀的軌跡，也只在時間跳躍的一瞬。

上一眼飛刀還在李尋歡的手中，下一眼就出現在秦墨的眼前。

狂霸的重劍怒然斬下。

頃刻間地動山搖，仿佛整片大地都被重劍撼動。

無處宣泄的力量夾著亂石飛塵，將所有人的臉面刮得陣陣生疼。

這是霸道無匹的一劍，更是秦墨再一次面對李尋歡的飛刀時，絕地求生的一劍。

李尋歡的飛刀在這個世界絕對是無敵的，只要李尋歡真心想殺的人，沒有人能夠接得住李尋歡的一刀。

可就算是知道這一些，秦墨也沒有絲毫的讓步。

要挑戰自然要挑戰最完美的李尋歡。

人生本就是要活得精彩。

做什么事情都要瞻前顧后，豈非是白活了這么一遭。

“誰勝誰負？”

無數雙關注兩人決斗的眼睛落入其中，每個人心中都只有最深的疑惑。

仿佛是時間上出現了斷層，從李尋歡飛刀脫手的瞬間，道秦墨的重劍斬下，幾乎是剛開始就結束的事情，全然沒有絲毫中間的過程。

所以沒有人知道李尋歡的飛刀落在何處，是沒入秦墨的身體，又或是出現在秦墨的劍下。

“爺爺，你知道誰贏了嗎？”

孫小紅攥緊雙手，滿臉緊張地問道。

她不想李尋歡輸，也不想秦墨輸。

兩種復雜的情感在內心交織，堵得人心口不暢。

“不知道。”

天機老人狠狠嘬著煙嘴，搖頭回道。

方才李尋歡出的那一刀，就算是他也看不到飛刀的軌跡。

就如同飛刀橫躍的是另一處空間，直到落在該落的位置時，才會顯露出存在的本體。

如果自身處于秦墨的位置，天機老人也沒有把握能接下這一記飛刀。

“李探花的飛刀之境更加圓滿，就算是爺爺我，也不是李尋歡的對手。”

天機老人坦白承認。

如今的李尋歡早已不是以往那個放棄所愛的浪子，而是一個有了家庭守護的男人。

這種情感并不會讓李尋歡的飛刀遲鈍，反而在充斥著寂滅和破壞的飛刀之中，添了生命的悸動。

那已經是一柄有著生命的飛刀。

然而李尋歡無論任何強大，他的對手也一樣強大。

秦墨的狂劍為最極端的一劍，只要秦墨的心氣不滅，想要正面摧敗秦墨，也是千難萬難的事情。

兩個都是屬于江湖絕冠的高手，天機老人也不敢輕易就下了決斷。

“不過我相信那小子絕沒有那么容易就輸了的。”

許久之后，看著滿天的煙塵還未散盡，天機老人接著言道。

不了解秦墨的人，只會從秦墨的何種行為去推斷秦墨的性格和武功。

可在聚賢居中與秦墨相處那么久過的天機老人清楚，秦墨有著一股子的韌性，無論是面對多強大的對手，也不吝自身的勇氣。

而這種近乎盲目的勇氣，才是最難被打敗的。

“禍害遺千年，這樣的人還不如就早點死了！”

聽到天機老人的話后，孫小紅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不滿地罵道。

為什么要提那個討厭鬼擔心？

孫小紅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忽然間孫小紅想起了當初秦墨總喜歡仗著自己人高馬大，一只手提著自己衣領的動作。

相比于時常出入茶樓酒館說書，面對著形形色色的男人，也只有秦墨這一個男人，是徹底將她看成是小女孩了。

“那你剛才那么擔心地大叫什么？”

天機老人白了自家這口不對心的孫女，心想這嘴上說著討厭，怎么做的都是被勾走魂兒的事情呢！

看來以后還是要離那臭小子更遠一點。

“我哪里擔心了。”

孫小紅矢口否認。

她怎么會承認擔心那個討厭鬼！

“看到了沒，你的擔心是多余的！”

天機老人扭頭看到重劍之下的一塊小廢鐵片兒，朝著孫小紅連連使著眼色。

雖然沒有人看見兩人交手的過程，可事實就這么擺在眼前，秦墨這一次明顯就斬落了李尋歡的飛刀。

甚至于比第一次接李尋歡的飛刀時，更加的游刃有余。

明明只是三月不到的成長，秦墨的這種成長速度絕稱得上是世間罕見。

不過回頭想想的話，也是一種必然的事。

從秦墨練劍開始，天機老人就知道秦墨懶散的表象之下，是一種不予余力的堅持。

哪怕是慵懶的靠在墻邊又或是坐在椅子上，秦墨也都是變著法子修煉。

“李探花的飛刀已經是人間極境，只是遇上了一個凌駕于凡間的對手。”

天機老人想著秦墨完善后的狂劍原理，卻怎么也想不通秦墨如何做到的。

狂劍，又名血飄人間。

秦墨一開始創造的時候，單單就想著拿重劍去砸人。

沒想到如今才過去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竟然真的讓秦墨創出一招真正的劍法，甚至于超越劍法。

“可惜呀，可惜！”

天機老人長嘆了口氣。

倘若秦墨真的愿意聽人一句勸，如何能走到如今這種人神共憤的地步。

“可惜什么？”

孫小紅湊近了天機老人的身旁問道。

“可惜我家的孫女看不上這家伙，不然還真得便宜他了。”

天機老人改口打趣道。

“便宜誰都比便宜這個家伙好！”

孫小紅怒聲回道。

天機老人越是說秦墨的好，孫小紅就越覺得秦墨哪哪都不好，活像是一個叛逆的少女。

一時的好感還是被往日里積攢的怒意沖散。

從見到秦墨的第一面起，孫小紅就被秦墨那濫飲的模樣給嚇退，就算是秦墨長得再好，也勾不住一個見慣了江湖上形形色色之人的說書少女。

李尋歡可以有喝酒的理由，因為李尋歡已經年到中年；可秦墨太過年輕，落下這好酒的毛病，總歸比不上許多意氣風發的少年英杰。

“如今連小李探花都打不贏這個家伙，靠著阿飛和那個荊無命真的能行嗎？”

孫小紅環視了一眼場中，想要轉移自家爺爺的話題，卻看到無人敢直面秦墨的威嚴。

此時的秦墨就像是一尊屹立場中的絕世兇神。

人人都恨不得他死，卻人人都畏懼他的實力。

未戰先怯，必然不會是秦墨的對手。

“爺爺，你說錯了，這個家伙這么厲害，怎么可能有人能夠打敗他！”

雖然此時的秦墨立足不動，可孫小紅卻總感覺有一股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單單氣勢就如此恐怖，更不要說出手戰而勝之了。

哪怕是窮盡孫小紅的小腦袋瓜，也想不出真正能勝過秦墨的人應該是什么樣的。

“時機未到。”

天機老人神秘兮兮地回了一句。

“乖孫女，你可看得到如今這些人中少了誰？”

“我怎么可能知道會少了誰！”

孫小紅悶聲回道，又順著天機老人的話，重新審視起場地上的眾人來。

除了一些還算是有名有姓的武林大俠沒有到場外，好像也沒缺什么人。

甚至于就算是缺了人，大概率也是怕死不敢到場。

“一個本應該在卻不在的人。”

天機老人提醒道。

“什么人應該在？”

孫小紅掰著指頭數，李尋歡，阿飛，荊無命，少林僧人，，，，

可即便是這些人，就算是不在，也沒什么值得說的。

“驚鴻仙子楊艷！”

“還有龍小云！”

慕然間，孫小紅醒悟了過來。

秦墨想要召開武林大會的消息就是楊艷傳出來的。

而龍小云在京城時也是跟在秦墨的身旁形影不離。

這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沒道理這兩人都不來這武林大會。

“這么說起來的話，還有五毒童子也沒有來。”

孫小紅眼睛一亮。

“這些人是不是又想暗地里使什么陰招了？”

“或許是吧。”

天機老人瞇著眼睛說道。

作為一個老人精，占據兵器譜上排行第一的天機棒，被百曉生這么陷害，還能活得不錯的天機老人，自然不會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從一開始沒看到楊艷和龍小云后，天機老人就知道秦墨肯定沒憋什么好事。

秦墨一向是下手不留情，就連見了一面的云王都坑了一把，沒理由會放過這些暗中使些小動作的小鬼。

可釣魚也是一項技術活，沒點足夠誘惑的餌，哪里釣得上那些只懂得扎污泥里的大魚。

于此同時。

更遠處的樹林之中，龍小云一臉冷漠地看著幾個將自己合圍的人。

這些人中，有著秦墨提起過的江南月，人稱白發三千丈，如今的身份是云王的王妃。

看似是一個美艷的女人，實則卻是沒有人知道她的年歲。

或許比催命婆婆還要老上不少。

因為催命婆婆聽令的，也是這個江南月，而不是明面上的云王。

至于當中的另一人，龍小云就更不陌生了。

五毒童子。

一個長相和身材跟孩童幾乎沒什么兩樣的人。

可龍小云也知道，五毒童子名為童子，看著也是童子，其實根本就不是什么童子。

論起年歲來，這個瞧著比龍小云還要矮上一個頭的五毒童子，至少要大上龍小云一輪多。

再后面就是一些江湖上惡名昭彰的敗類，龍小云只覺得熟悉，名字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我為什么要幫著你們對付那個人？”

龍小云直白言道：“他既然沒有殺我，今后也不會殺我。”

“反倒是你五毒童子，你明明手握針對他的毒藥，如果讓他知道你敢露面，怕是要一路追殺你到死為止。”

“所以他更要死！”

五毒童子陰鷙地喊了一句。

江湖中人人聞之色變的五毒童子，如今卻成了連面都不敢露的泥洞老鼠，這種感覺上的落差，就像是一根刺，不拔不痛快。

可五毒童子同樣也怕秦墨，那是一個想要殺人，即便是天涯海角也要追殺一路的狠角色。

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五毒童子不會出現。

五毒童子出現了，就必然是一場針對秦墨的死局。

“同樣的辦法騙不過同一個人。”

龍小云反駁道。

根據這些人的計劃，還是和當初百曉生毒害秦墨一樣，將五毒童子的毒下在秦墨的體內真氣上。

只要不能動用真氣，就算是秦墨的肉體再厲害，也逃不過這么多人的圍殺。

而這個執行計劃的人，就是龍小云。

沒有人會相信龍小云是心甘情愿當秦墨的徒弟，畢竟兩人之間有著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

更何況龍小云是什么人，怕是沒有誰比五毒童子更了解的了。

這個小孩的心性比他五毒童子的毒還要毒上三分。

真把龍小云當成是乖小孩，怕是轉頭就會被龍小云捅上一刀。

“那個人一向自大，他以為我怕他，不敢出現在他的面前，所以他絕想不到我會用同樣的方式下毒。”

對不起，你說得這些，師傅早就想到了。

龍小云心中吐槽。

五毒童子越不出現，秦墨就越在意五毒童子的存在。

這種在江湖上作威作福慣了的敗類，怎么能忍下被人攆得像是下水道老鼠般的恥辱。

可無論是正派還是邪道，仿佛個個都盼著秦墨死。

倒是讓人想不通其中的理。

明明死在五毒童子手下的人也算不上少，可五毒童子只有惡名，卻也不至于人人喊打。

“你現在活得好好的，為什么就非要出手對付他？活著難道不好嗎？”

龍小云好奇地問道。

他只知道秦墨是江湖公敵，可為什么秦墨會是江湖公敵，龍小云還是想不出來。

有些人明明都沒見過秦墨，好比這江南月和五毒童子，都是間接得罪過秦墨，甚至于秦墨都沒放在心上，怎么就看起來比他這個有著殺父之仇的人還要巴不得秦墨死。

“你懂什么！”

五毒童子怒聲大喊。

這個只懂得躲暗處施毒的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好好好，我不懂，你可不要激動，你這小身板可禁不住你這么造。”

龍小云嘴里不著調地回道，其實心里也看了出來。

明明是五毒童子怕了秦墨，卻把自己丟了面子的錯怪在秦墨的頭上。

秦墨活得越是光鮮，五毒童子就越是怨毒。

如果龍小云知道諸葛雷的話，就會看出這些江湖人的本質。

一時的服軟不算是什么，只要能留下一點顏面，都能遮掩內心上的羞恥。

可一旦這塊遮羞布被人強橫地扯下，這些人就又會是另一種面目。

諸葛雷在黑白雙蛇前唯唯諾諾，可當阿飛殺了黑蛇后，諸葛雷又想著殺了阿飛掙回顏面。

所以恩仇不是江湖的紛爭起源，所謂的面子才是。

秦墨最遭人恨的一點，就是從不給人留半點面子。

江湖上被人稱上一聲大俠，就代表著已經有幾分薄面，就算是再深的仇怨，看在這大俠的面子，也要顧及幾分。

可秦墨才不管什么大俠不大俠，統統像是小雞一樣宰了，大俠就成了和小卒一樣的亡魂野鬼。

少林心湖方丈如此，趙正義、公孫摩云、田七等等的人同樣如此。

破壞規則的人，自然會被所有規則的利益既得者圍攻。

所以秦墨自然而然就成了江湖上人人恨不得誅之而后快的公敵。

“那你又是要怎么確定他一定會吸我的內力？”

龍小云轉而開始詢問起五毒童子的計劃來。

秦墨只說過這些小老鼠會設計暗害他，可要如何害他，秦墨也沒有細說，只是打著留學交流的名義，就把龍小云給打發了。

果然不出秦墨所料，龍小云剛剛離開秦墨的身邊，就有人找上了他。

“那個人雖然厲害，內力也不是無窮無盡的，只要挑戰他的人足夠多，他就一定會再吸別人的內力。”

“而作為和那個人修煉同一種神功的你，會是最佳的選擇。”

五毒童子冷笑一聲，顯然是自詡計劃完美無瑕。

只要算準了秦墨自大的一點，就很容易拿捏秦墨的命脈。

秦墨不是人為他五毒童子怕他到連面都不敢露么，那么他五毒童子就要在他最落魄的時候出場，狠狠迎回自己的臉面。

“其實你不出現的話，他真的不拿你當回事的。”

龍小云看著五毒童子那自得的臉色，忍不住勸道。

明知道那個人不是什么正常人，為什么就一定要拿著腦袋去試試那人的手段硬不硬。

好像感覺這群人就不太聰明的樣子！

龍小云有些心累。

要不還是做個真君子算了，和這些小人混真的沒什么前途。

自己的計劃都已經被人看光了，還自鳴得意，這就跟沒穿衣服的女人游街有什么兩樣？

“算了，其實我很同意你的計劃。”

“但是現在有一個小小的問題，我這么點的內力，人家看得上嗎？”

“放心，我會為你準備提升內力的丹藥，只要吃了這丹藥，你短時間內就會暴漲百倍的真氣。”

“我尋思著你看起來像個小鬼，沒想到還真是一個小鬼，我又不是那種為了報仇不要命的人。”

龍小云白了一眼五毒童子，幸好當初就只是知道五毒童子的存在，沒有和這個侏儒太多接觸，不然就像是師傅說的，這傻子也是會傳染的。

“只要不超過一刻鐘的時間，你就不會有事。”

五毒童子安慰道：“哪怕是傷及經脈，只要那個人死后，我也會全力為你救治。”

“我看起來和你一樣像傻子嗎？”

“說點實際些的，不然就別找我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