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醫(yī)廬中的扁素問熬煮著藥爐上的湯藥,蒸騰而起的裊裊水汽中,映現(xiàn)出一道絕美的容顏。
清風(fēng)拂過青翠枝葉的沙沙聲中,伴著一兩聲過后便戛然而止的微鼾,組成林間獨居所特有的幽靜。
“是藥三分毒。”
就在秦墨又是灌進(jìn)一口酒時,扁素問的聲音清冷響起。
秦墨腰間的銀葫蘆,不過巴掌大小的物件,卻好似有著飲之不盡的酒水般,屬實讓人暗暗稱奇。
然而扁素問不過只是一時的驚奇,更多的還是對于秦墨飲鴆止渴之行徑的些許抵觸。
尋常的烈酒并不能一下子讓人陷入酒醉之中,秦墨之所以能夠靠著銀葫蘆里的烈酒壓制經(jīng)脈陣痛,最關(guān)鍵的是酒中添加的劇毒藥物。
靠著劇毒藥物催發(fā)烈酒的酒性,滿飲一口酒水等同于他人十?dāng)?shù)口不說,酒液入腹的瞬間,瞬間便會散入血液當(dāng)中,以達(dá)半醉半醒的狀態(tài)。
相比于單純以藥物直接壓制陣痛,催發(fā)酒性麻痹身體,反而避過了因不間斷服藥所帶來的耐藥性。
然而藥物終究還是藥物,哪怕并未直接作用于人體,卻也會淤積人體之中,形成難以祛除的毒素。
“世間最毒,不在毒藥。”
半躺靠于醫(yī)廬門框上的秦墨回道。
連貧民都嫌棄不已的粗布麻衣緊裹,從醫(yī)廬中隨手拾來的斗笠蓋在低垂的頭上。
此時的秦墨看似是一個無家的乞丐,又像是一個出入風(fēng)塵的俠客。
穿越第一個世界的時候,秦墨只是一個普通人。
看到江玉燕,會想著去改變這位悲情女主的命運(yùn)。
可是秦墨忽視了一個現(xiàn)實的問題。
只靠著大學(xué)時期從武術(shù)社學(xué)來的幾招把式,連內(nèi)力都不曾懂得的秦墨,根本就不會有人會在意他的任何意見。
所以到了最后,秦墨只能是江玉燕念及舊情,不愿殺也不想放的故人,成了江玉燕養(yǎng)來增長功力的一只肉豬。
這也是為什么嫁衣神功修煉起來千萬般折磨,秦墨始終都不愿意放棄的原因所在。
哪怕身為一個穿越者,嫁衣神功恐怕是秦墨唯一能夠得到的絕世神功。
“我只是一個醫(yī)生,醫(yī)得了身體上的病,醫(yī)不了人心里的病。”
提示了一句過后,扁素問也沒有繼續(xù)勸誡。
雖然不知道秦墨經(jīng)歷了什么,但能讓一個人忍受身體上的折磨,也不愿意放下這一身的武功,必然是有難以回首的往事。
正如扁素問所言,醫(yī)者只能醫(yī)治病患身體上的病,醫(yī)不了別人的心病。
良久的沉默過后,醫(yī)廬外的枝葉繼續(xù)作響,短暫的微鼾也適時響起。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兩人,相處起來卻又有種恰到好處的感覺。
在這樣的和諧相處中,又是過了五六日的時間。
直到第七日的時候,醫(yī)廬外忽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止步。”
斗笠遮面的秦墨慵懶地阻攔道。
他不知道來人是誰,但是從來人那輕盈的腳步可以感覺出,此人必定身負(fù)不俗的武功。
如果是在其他時候,秦墨也不會出言阻攔。
畢竟扁素問被江湖人士稱為玉女神醫(yī),往日里求醫(yī)之人并不算少,除真正的窮兇極惡之徒外,扁素問也是來者不拒。
然而今天扁素問正在煉制丹藥,破天荒交代秦墨,不能讓人攪擾到她。
所以無論來人是誰,秦墨都會出面阻止。
“素問姑娘可在?”
來人站在半躺半靠在門框上的秦墨身前,以一種沉悶的語氣問道。
“在。”
“暫不見客。”
秦墨簡短回答道。
斗笠遮掩下,秦墨對于來人可謂是一眼不瞧。
事實上,秦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什么樣的原因,選擇留在扁素問的醫(yī)廬中。
如今的秦墨像是一個不知道前路的浪子,心中想著不會停留在某個地方,又不知道要去往何處。
曾經(jīng)秦墨像是一個普通的穿越者,一心想著憑借自己熟知劇情的優(yōu)勢,攪動天下風(fēng)云。
可在江玉燕如劇情中一樣黑化后,秦墨終于知道了自己的渺小。
哪怕身為一個穿越者,也只是被裹挾前進(jìn)的螻蟻。
真正能夠綻放光芒的,從來就不是所謂的穿越者頭銜,而是根源于自身的強(qiáng)大。
故而即便是嫁衣神功修煉起來痛不欲生,秦墨也沒有想過放棄。
“你又是何人?”
來人問道。
“醫(yī)廬一醉客爾。”
秦墨連遮面的斗笠都沒有拿下,依舊半倚半躺在門框上回道。
“若是我非要進(jìn)去又當(dāng)如何?”
“有我在,你進(jìn)不去。”
秦墨的聲音依舊慵懶,就像是一個醉鬼的囈語。
然而也正是這稍顯模糊不清的話語,卻透著一股濃濃的自信。
來人的武功非凡不假,可秦墨忍受著身體上的折磨,也要修煉嫁衣神功,自然是貪心于嫁衣神功的強(qiáng)大。
“那我倒要試上一試了。”
來人嗤笑一聲,抬腳便要跨過橫在門前的秦墨。
就在來人方要邁步之時,秦墨那懶散的躺姿陡然一變。
明明只是輕微往醫(yī)廬里挪了不到巴掌寬的距離,竟生生封死來人所有落腳的方位。
此人是一個高手!
來人心中暗暗驚奇,瞬間就生起考校秦墨武功的心思。
抬起的右腳灌注真氣勢沉而下,隱隱有著開山裂石的強(qiáng)橫力道。
“嘭!”
重重地悶響傳來。
來人勢沉的一腳結(jié)結(jié)實實踩在秦墨的肚子上。
“不對勁!”
還不等來人有所反應(yīng),一股反斥之力從秦墨的身體上洶涌而來,登時將來人硬生生推出三步的距離。
“好獨到的樁功。”
來人瞧得真切,方才秦墨雖說硬生生受了他一腳,然而那一腳卻沒有踩到實處。
原因是秦墨看似是半躺在地上,其實身體與地面的接觸只有頭尾兩點,其他的部位其實都是處于懸空的狀態(tài)。
來人一腳踩下,秦墨的身體猶如彎弓,瞬間就卸去來人腳上的力道。
與此同時,彎弓般的身體回彈,將力道又全數(shù)返還回來。
鐵板橋功也叫柔腰功、拗腰功,為軟功外壯,是練功人必練之功。
然而練至秦墨這般腰身如弓,受力反擊,哪怕是橫練高手,也極少有人能夠做到。
故此來人才會詫異于秦墨的樁功有其獨到之處。
“少俠再接閻某一招。”
來人對于秦墨滿心的興趣,一柄單刀滑出,掌刀于手后,順勢往著秦墨的方位劈下。
刀鋒銳利鋒芒,刀勢迅疾如電,刀氣堂而皇之。
哪怕只是一招簡單的劈砍,卻也彰顯出來人用刀之不凡。
然就是來人手下如此刀法,依舊是秦墨那方寸之間的肢體變化,讓來人的單刀,只堪堪落在秦墨的腰間一寸開外的地上。
不等來人變化招式,秦墨仿佛一個酣醉的酒鬼般舒展著手腳,翻了個身子后,將來人的刀身壓在了身下。
接著又是翻滾而上,一只手輕飄飄地探到來人的面前。
“仙人敬酒鎖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