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他從硬板床上彈起來，額頭沁著冷汗，左手死死攥住被角。

手機屏幕在床頭柜上亮著幽藍的光，日期欄跳動的“2023年7月18日”像一記重錘，砸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前塵往事潮水般涌來：前世的今天，他正蹲在醫(yī)院走廊啃冷掉的包子，父親在病房里咳得喘不上氣，銀行卡余額只剩三百二十七塊；三天后彩票過期的短信提示音，成了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注他連買三年的號碼，最終在兌獎截止日被他忘得干干凈凈。

“這不可能……”陳默顫抖著摸向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劃出幾道水痕。

他點開短信箱，翻到最底下那條被他反復刪除又找回的通知：“您購買的第20230715期雙色球已中獎，獎金500萬元（稅后），請于7月21日前兌獎。”發(fā)件時間是7月16日上午十點十七分——前世他在送單路上摔了手機，等修好時已經(jīng)是22號，短信早就被系統(tǒng)自動清理了。

他猛地掀開被子跳下床，地板的涼意透過拖鞋鉆進來，真實得讓他眼眶發(fā)酸。

電腦開機的嗡鳴聲里，他迅速搜索“江寧市彩票兌獎流程”，頁面上“攜帶身份證、彩票原件、本人銀行卡至指定銀行辦理”的字樣刺得他眼睛發(fā)疼。

鼠標懸在“保存截圖”按鈕上，他突然想起什么，從枕頭底下摸出個皺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躺著張折成小塊的彩票，號碼與短信里的分毫不差。

“叮——”

手機在桌面震動，來電顯示“李站長”。

陳默盯著那串熟悉的號碼，喉結(jié)動了動。

前世這個時候，李振宇正用最刻薄的話罵他：“陳默你是屬蝸牛的？早高峰超時單扣三倍！不想干就滾，有的是人搶著跑！”后來父親病危那天，他求李振宇通融半天假，對方把工牌摔在他臉上：“你爸是你爸，公司是公司，少拿親情綁架我！”

“喂？”陳默按下接聽鍵，聲音平穩(wěn)得像是換了個人。

“怎么才接？，我聽調(diào)度說你今早沒上線？現(xiàn)在立刻打開APP，世紀大廈有十單急送，超時全算你頭上！”

陳默突然笑了：“李站長，我今天不跑單了。”

“你說什么？“你當外賣是過家家？不想干就交離職申請，現(xiàn)在撂挑子……”

“我中彩票了。500萬，稅后。”他將中獎短信截圖發(fā)了過去。

電話里安靜得能聽見李振宇的吞咽聲。

三秒后，對方的聲音帶著討好的虛浮：“小陳啊，我就說你平時看著老實，肯定有出息！早上那話當我沒說，你要是想休息……”

“不用了。”陳默掛斷電話，把手機倒扣在桌上。

塑料殼磕在木紋桌面上，發(fā)出清脆的響。

他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前世那些被辱罵的清晨、被雨水浸透的工服、父親插著氧氣管卻仍在安慰他“爸不疼”的臉，此刻都像舊電影膠片般褪去了顏色。

十點半的陽光穿過防盜網(wǎng)，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

陳默把彩票小心收進帆布包最內(nèi)層，出門時在樓道里撞見正往電動車上綁保溫箱的小王。

對方抬頭看見他，愣了下：“默哥？你今天沒排班？”

小王是去年入職的新人，總被派最爛的單子，上個月還因為超時被扣了全勤獎。

此刻他額角掛著汗，工裝領口沾著油星，眼神里還帶著被生活磨出來的怯。

“不跑了。”陳默頓了頓，“換條路走。”

小王的手在車把上攥緊，喉結(jié)動了動：“我聽說……你中彩票了？”

“嗯。”

“那……”小王低頭盯著自己磨破的鞋底，“你還會回來嗎？”

陳默望著這個和前世的自己重疊的年輕人，忽然想起前世小王在他住院時送來的那碗熱粥。

他伸手拍了拍對方肩膀：“別等我。”

轉(zhuǎn)身的瞬間，他聽見小王輕聲說：“我也想過不跑了……”聲音被風卷著散在樓道里，像片飄不起來的紙。

江寧市地鐵口的人潮像條永不干涸的河。

陳默站在臺階上，望著穿西裝的白領、背書包的學生、踩著電動車呼嘯而過的外賣員，忽然想起前世自己就是這洪流里最不起眼的那滴水。

他摸了摸帆布包，里面的彩票還帶著體溫。

“這次，我要當掀翻河的石頭。”他對著風說。

話音未落，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幽藍的光，像碎在視網(wǎng)膜上的星屑。

緊接著，一道機械音在他腦海里炸響，清晰得像是有人貼著他耳朵說話：

“便利店運營系統(tǒng)已激活。”

陳默猛地攥緊帆布包帶，心跳聲在耳邊轟鳴。

他左右張望，周圍的人該走的走該笑的笑，沒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他閉上眼睛，試著在腦海里默念“系統(tǒng)”，眼前立刻浮現(xiàn)出半透明的界面：

【當前等級：1級（0/1000經(jīng)驗）】

【功能：競品掃描（可分析便利店/商超運營數(shù)據(jù)）、優(yōu)化方案生成（每日1次）】

【提示：首次經(jīng)營便利店可解鎖被動技能“商業(yè)嗅覺”】

他睜開眼，陽光依然刺眼，但眼底多了團燒得正旺的火。

手機在兜里震動，是銀行發(fā)來的到賬提醒——前世錯過的500萬，此刻正安靜躺在他的賬戶里。

地鐵站的電子屏滾動播放著“晨光便利店因經(jīng)營不善即將閉店轉(zhuǎn)讓”的廣告，陳默望著那行字，嘴角慢慢翹起來。

“就從這里開始。”他低聲說，抬腳融入人潮，身后的系統(tǒng)提示音仍在回蕩，像命運的戰(zhàn)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