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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暗語交鋒

深夜十一點零七分,倉庫鐵皮門被風拍得哐當響。

陳默握著手機的手青筋微凸,指節抵在水泥墻上,涼意透過工裝布料滲進皮膚——那是他刻意用來保持清醒的動作。

“你父親是個聰明人,可惜……太重情。”電話里的聲音像砂紙擦過生銹的齒輪,尾音帶著刻意壓低的沙啞,卻讓陳默后頸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前世父親臨終前攥著他手腕的觸感突然涌上來:老人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指甲縫里還嵌著修自行車時蹭的黑油,說“小默,別學爸心軟”。

他喉結動了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你是誰?”聲音平穩得連自己都意外——這是送了五年外賣練出來的本事,再急的單、再兇的客戶,開口前先咬舌尖數三秒。

對方低笑一聲,背景音里傳來玻璃杯相碰的脆響,像是某種慶祝場合。

“你可以叫我‘K先生’。我們曾經是朋友。”

朋友?

陳默的瞳孔縮了縮。

前世父親去世前三天,有個穿黑風衣的男人來過修車攤,背對著他抽煙,煙頭在水泥地上燙出個焦黑的圓。

當時他蹲在旁邊啃包子,只看見男人后頸有塊暗紅色胎記,像朵畸形的花。

“你想要什么?”他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褲袋里的彩票,紙張邊緣被磨得毛糙,卻正好卡住指腹的繭——這是他的“安全繩”,提醒自己此刻不是前世那個只會在醫院走廊哭的蠢貨。

“鑰匙。還有你父親留下的東西。”K先生的語氣突然冷下來,玻璃杯重重磕在桌面,“別讓我重復第二遍。”

陳默沉默了兩秒。

倉庫外的風卷著枯葉打在玻璃上,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

他望著墻上父親的舊照片——那是二十年前全家去江邊玩時拍的,爸爸舉著他,媽媽在旁邊笑,陽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如果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就告訴你鑰匙在哪。”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突然粗重。

陳默聽見打火機咔嗒響,然后是綿長的吐氣聲。

“你比你爸聰明。”K先生的聲音又恢復了那種漫不經心的沙啞,“但聰明的人,往往死得更快。”

忙音響起時,陳默的手機屏幕亮著,顯示通話時長1分47秒。

他把手機按在耳邊又貼了三秒,直到耳膜被電流刺得發疼,才緩緩垂下手臂。

林疏桐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發梢沾著倉庫外飄進來的雨星,電腦屏幕的冷光在她臉上割出半片陰影。

“凌晨兩點,倉庫。”陳默把手機往桌上一扣,彩票從褲袋滑出來,在桌面投下細長的影子,“叫高翔。”

凌晨兩點整,倉庫的白熾燈在三人頭頂嗡嗡作響。

林疏桐推了推金絲眼鏡,鼠標點擊聲像連珠炮:“1999年X - 9項目檔案,法律顧問欄……”她的手指頓在屏幕上,“K。”

高翔湊過來,西裝領口松了兩顆紐扣,領帶歪在鎖骨處——顯然是從床上被拽來的。

他盯著屏幕上那個褪色的“K”字,喉結滾動兩下:“我上個月整理亞太區舊案,見過這個簽名。當時以為是筆誤……”

“不是筆誤。”林疏桐調出一份出入境記錄,“2001年1月,K持瑞士護照離境,之后再無官方記錄。”她抬頭看向陳默,“二十年前的騙局里,他是負責資金轉移的關鍵人物。”

高翔突然捏皺了手里的文件。

這個在羅斯柴爾德工作三年、從未失過態的精英此刻眼眶泛紅:“上周我收到總部郵件,說X - 9是‘歷史遺留問題’,要求封存所有相關資料……”他的聲音發顫,“現在看來,他們根本不是要封存,是要重啟。”

陳默摸出根煙,卻沒點,只在指間轉著。

前世父親發病那天,他在暴雨里騎了四十公里送單,到醫院時急救室的燈剛滅。

護士說老人最后一直在喊“小默別信”,可他當時只覺得天旋地轉,哪懂什么“別信”。

現在看著屏幕上的“K”,他突然懂了——父親不是死于心臟病,是被人用二十年的局,慢慢抽干了最后一口氣。

“這場棋局,比我想象得更深。”他把煙按進盛著半杯冷茶的紙杯,茶水濺在“X - 9”三個字上,暈開一片模糊的黑,“但他們低估了一步。”

上午九點,陳默的社交賬號彈出新視頻。

鏡頭里他穿著洗得發白的外賣服,背后是晨光便利店的貨架,最上層擺著父親修自行車用的老扳手。

他手里捏著張泛黃的紙條,邊緣有火燒過的焦痕,字跡卻清晰:“X - 9清算密碼:3278419……”

“有些真相,不該被埋藏。”他對著鏡頭笑,眼角的淚痣在晨光里泛著淡紅,“二十年前的賬,該清了。”

視頻發布兩小時,#X - 9舊案#沖上熱搜前三。

江寧市金融監管局官微凌晨兩點還在刪的舊帖,此刻被網友從各個角落扒出來;有退休的老警員在評論區留言:“當年我辦過這案子,案卷突然被調走,后來……”

下午四點,高翔的手機在西裝內袋震動。

他站在羅斯柴爾德亞太總部的消防通道里,盯著屏幕上的指令:“不惜一切代價,處理掉陳默手中證據。”汗水順著后頸流進領口,他想起今早陳默視頻里的老扳手——那是他上周陪陳默整理倉庫時,從最底層木箱翻出來的,當時陳默摸著扳手說:“我爸修了三十年車,這東西比親兒子還金貴。”

“高助理?”門外傳來同事的呼喚。

他深吸一口氣,快速截圖轉發給林疏桐,然后把手機揣回口袋,整理好領帶:“來了。”

林疏桐收到消息時正在律所。

她盯著屏幕上的指令,指尖在鍵盤上敲出一串代碼,把截圖連同X - 9舊案資料打包發給合作律師。

窗外的梧桐葉被風吹得嘩啦啦響,她抬頭看向墻上的鐘,指針指向四點零七分——陳默說過,要在太陽落山前,讓所有魑魅魍魎見光。

傍晚六點,陳默的手機再次震動。

這次他沒接,盯著屏幕上的“未知號碼”看了三十秒,才按下接聽鍵。

“你贏了一步,但別忘了,這是一場賭命的游戲。”K先生的聲音里帶著血沫般的腥氣,像是剛發過怒,“你父親的命,夠不夠換你后半輩子?”

陳默把手機貼在耳邊,望著倉庫外的晚霞——火燒云把天空染成血紅色,像極了前世醫院走廊的燈光。

“我從不怕賭命,怕的是你們不敢玩。”他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帶著刀刃般的銳度,“對了,你留在我爸修車攤的胎記,挺顯眼的。”

電話里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接著是忙音。

陳默轉身走向角落的鐵皮柜,輸入密碼時,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取出個銀色U盤,插進電腦,屏幕亮起的瞬間,系統提示音響起:“檢測到異常訪問請求,是否啟動反追蹤模式?”

“確認。”他的手指懸在回車鍵上,停頓半秒,重重按下。

屏幕閃爍兩下,一行紅色小字跳出:“追蹤來源:瑞士蘇黎世總部。”

陳默望著這行字,忽然笑了。

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十七分。

倉庫外的風停了,月亮從云里鉆出來,照在他腳邊的彩票上,二十位數字泛著冷光,像一串等待解鎖的鑰匙。

他關掉電腦,把U盤重新鎖進鐵皮柜。

經過貨架時,順手理了理歪斜的泡面盒——這是當外賣員時養成的習慣,再急的事,也得把眼前的活計做利落。

凌晨兩點五十分,陳默躺在倉庫角落的行軍床上,望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月光。

系統面板在他眼前浮動,“商業推演”功能的圖標閃著幽藍的光。

他摸出手機設了個三點的鬧鐘,翻身時,彩票從枕頭下滑出來,輕輕落在地上。

月光透過窗戶,在彩票上投下一片銀白。

二十位數字安靜地躺著,像在等待某個時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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