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的便利店后臺，陳默的電腦屏幕泛著幽藍的光，在他眼下投出青黑的陰影。

他揉了揉發(fā)酸的后頸，鼠標滾輪在電子表格上快速滑動——彩票兌獎號“20230918“與上周三晚十點十七分那筆異常訂單的賬戶尾號“0918“，正像兩枚精準咬合的齒輪，在“藍海資本清算案“資料里的數(shù)字矩陣中卡進了正確的位置。

“叮——“

計算器突然發(fā)出輕響，陳默的手指猛地頓住。

十六位數(shù)字在文檔里連成一條線，像一串被解開的密碼鎖，與資料中“備用密鑰“四個字重重相撞。

他喉結(jié)滾動兩下，指節(jié)抵著桌面撐起身體，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

后頸的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淌，他摸出手機拍了三張照片，又用加密軟件壓縮成只有自己能解的文件，存進云盤時手指都在發(fā)顫。

“爸，“他對著鐵盒子的方向輕聲說，“你留的鑰匙，終于要派上用場了。“

上午十一點的門鈴比往日更急。

林疏桐的高跟鞋聲剛在玻璃門外響起，陳默就按下了監(jiān)控暫停鍵——她今天沒穿職業(yè)套裝，米色風衣下擺沾著零星雨珠，眉峰緊擰的模樣像片壓在玻璃下的枯葉。

“羅斯柴爾德亞太的人調(diào)了你的流水。“她把文件夾拍在收銀臺上，封皮印著“反洗錢調(diào)查預(yù)通知“的紅章，“他們準備用《反洗錢法》第23條，說你資金來源不明。“

陳默彎腰給她倒了杯姜茶，水蒸氣模糊了鏡片：“我中獎那天的監(jiān)控存了三年，銀行轉(zhuǎn)賬記錄每筆都標著'彩票獎金'。“他推過茶杯時指節(jié)叩了叩文件夾，“正好借這個機會，讓所有人看看晨光的賬有多干凈。“

林疏桐盯著他鏡片后平靜的眼，忽然笑了：“你倒像是早等著這一天。“

“系統(tǒng)推演說過，“陳默摸出手機翻到上午的記錄，“資本打壓分三步：輿論抹黑、行政調(diào)查、資金圍堵。“他劃到第二頁，“第一步高翔的舉報失敗了，第二步該輪到他們自己上場。“

中午十二點，便利店后倉的鐵皮柜被推開時發(fā)出吱呀聲。

陳默對著空氣輕聲說：“系統(tǒng)，啟動商業(yè)推演Lv.1。“

淡藍色的虛擬屏幕在眼前展開，他輸入“反洗錢調(diào)查““高翔持續(xù)干擾““清算密碼暴露風險“三個參數(shù)，指尖在確認鍵上懸了三秒才按下。

數(shù)據(jù)流像暴雨般傾瀉，最終在屏幕中央凝成一行字：“未來72小時，對手將通過虛假交易制造資金回流假象。“

“張遠！“他扯開嗓子喊，后倉的泡面堆里探出個圓腦袋，“從今天開始，你負責每天核對POS機流水和現(xiàn)金賬。“陳默把新打印的雙通道結(jié)算表拍過去，“線上走支付寶，線下用現(xiàn)金袋，每筆超過五百的都要備注顧客手機號——就算他們買瓶水，也得留痕。“

張遠摸著后腦勺笑：“老板，您這防的是稽查還是賊啊？“

“防的是想把水攪渾的人。“陳默拍了拍他肩膀，“把這表貼收銀臺，讓顧客看見咱們光明正大。“

下午三點的陽光正毒。

高翔踹開便利店玻璃門時，風鈴碎響驚得張遠手里的豆?jié){灑了半杯。

他身后跟著兩個穿藏青制服的人，左胸的“稅務(wù)稽查“徽章在陽光下晃眼。

“陳老板，配合檢查。“稽查員亮出證件，目光掃過收銀臺，“把近三個月的財務(wù)報表拿來。“

陳默早把裝訂整齊的報表遞了過去：“每月十五號都有代賬會計審計，連去年的都在第二抽屜。“他又點開POS機后臺，“流水明細可以實時查，每筆交易都有顧客簽字——您看這單，王阿姨買降壓藥刷的醫(yī)保卡，備注里還有她女兒的電話。“

稽查員翻到最后一頁時，高翔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沒問題。“稽查員合上報表，“小店賬目很規(guī)范。“

“不可能！“高翔撲過去搶報表，卻被陳默攔住。

他漲紅的臉幾乎貼到陳默鼻尖：“你肯定做了假賬！“

“高經(jīng)理。“陳默退后半步，指了指墻上的監(jiān)控，“上回舉報不正當競爭，您說我送雞蛋是傾銷；這回說我假賬，您總得拿出點證據(jù)？“他頓了頓，“還是說......您比稅務(wù)稽查還專業(yè)？“

高翔的喉結(jié)動了動，最終摔門而去時撞翻了門口的快遞架。

張遠憋著笑收拾散落的包裹，瞥見陳默沖他眨了下眼，兩人同時憋不住，悶笑在便利店回蕩。

晚上十點，便利店二樓辦公室的臺燈罩著暖黃的光。

林疏桐的風衣搭在椅背上，她捏著鐵盒子上的紅漆碎屑，聲音輕得像嘆息：“藍海的清算密碼，為什么會在你的彩票里？“

陳默望著窗外的夜色，父親臨終前的畫面突然涌上來——老人攥著他的手，指甲幾乎掐進肉里：“小默，鐵盒子......別讓人看見......“他摸出褲袋里的舊鑰匙，金屬涼意透過掌心滲進心臟：“我爸年輕時候在藍海當過保安。“他低聲說，“可能......他知道些不該知道的。“

窗外傳來汽車引擎聲。

陳默抬頭時，正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從街道盡頭緩緩駛離，車牌被夜色模糊成一片。

林疏桐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指尖在鐵盒子上輕輕一叩：“明天我去查藍海2003年的員工檔案。“她起身拿風衣，“你小心點，他們不會這么快罷手。“

門關(guān)上后，陳默把鐵盒子抱進懷里。

月光透過紗窗落在盒蓋上，“藍海清算密碼：20030715“的刻痕泛著冷光。

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一點十七分。

“這場棋局，“他對著空蕩的房間呢喃，“不是他們想怎么下就怎么下的。“

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他拿起來時屏幕亮起——是張遠的未接來電，時間顯示凌晨一點零五分。

陳默剛要回撥，屏幕又跳出一條新消息：“老板，倉庫的監(jiān)控......好像被人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