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的晨光便利店還沒到客流高峰，陳默正蹲在貨架前調整新到的速食餐盒擺放位置，褲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得大腿發麻。

他擦了擦手摸出手機，屏幕上“張遠“兩個字跳得刺眼——這小子平時不到八點絕不會打擾他。

“老板！“電話剛接通，張遠的喘氣聲就炸在耳膜上，“王阿姨來店里鬧了，說昨天買的進口紅酒發票有問題！“

陳默的手指在貨架邊緣一扣，指甲幾乎掐進木紋里。

王阿姨是社區里出了名的較真兒，每周固定來買三次東西，上個月還特意送了他自家腌的蘿卜干。

他快步往收銀臺跑，鞋跟在瓷磚上敲出急響：“具體怎么回事？“

“她說發票上的銷售方名稱不對，本來應該是'晨光便利店江寧區分店'，現在變成了'晨興商貿有限公司'。“張遠的聲音帶著緊繃的顫音，“我查了系統，昨天那單確實是用她會員號下的，但后臺打印記錄顯示......顯示發票模板被人改過！“

陳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沖進收銀臺里間，電腦屏幕藍光映得臉發白。

快速調出昨日銷售記錄，瞳孔驟然收縮——那筆398元的紅酒訂單，備注欄里竟多了一串陌生的銀行賬號，和晨光的對公賬戶長得像孿生兄弟，只差最后一位數字。

“商業嗅覺“在腦內嗡鳴，這是系統激活后他第一次清晰捕捉到危險的形狀。

前世被職場PUA時那種被人捏住咽喉的窒息感涌上來，他卻反而笑了，指節抵著下巴快速轉動：“有人想做資金閉環的假證據。

把王阿姨穩住，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他抓起外套沖向樓下。

路過冷柜時瞥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尾泛紅，嘴角卻翹著，像只被激怒的狼崽子。

前世被壓榨到連父親的救命錢都湊不齊，今生誰要再動他的店，他能把對方的骨頭都拆了。

九點整，林疏桐的高跟鞋聲準時叩響便利店二樓的木樓梯。

陳默正把整理好的發票復印件鎖進抽屜，抬頭就看見她抱著一摞文件，風衣下擺還沾著晨間的潮氣。

“有人在暗中注冊了'晨興商貿'。“她把文件拍在桌上，封皮“商標注冊申請“幾個字刺得人眼疼，“經營范圍和晨光高度重合，連門店裝修圖都照搬你的社區店模式。“

陳默抽出一張A4紙，上面打印著新公司的工商信息——注冊時間是三天前，法人是個六十歲的退休教師，地址是個空殼寫字樓。

他指尖在“晨興“兩個字上一按：“高翔的手筆？“

“不像是他。“林疏桐撩了撩額前的碎發，鏡片后的目光像手術刀，“高翔背后的宏遠集團要的是市場份額，這種下三濫的商標碰瓷......更像跨國資本的手段。“她突然傾身湊近，香水味混著油墨香鉆進陳默鼻腔，“羅斯柴爾德亞太最近在查二十年前的舊案，你說他們會不會......“

“那正好。“陳默打斷她，系統界面在視網膜上浮現，掃描功能自動鎖定“晨興商貿“的虛擬地址。

淡藍色的數據流在眼前穿梭，他看見對方注冊金來自境外離岸賬戶，看見他們申請商標時用的設計圖里藏著三個錯別字——正是晨光內部培訓資料里的典型錯誤。

“下午兩點，我要看到晨興商貿的所有股東信息。“他抓起手機給律師事務所撥電話，“順便讓劉律師準備反訴材料，商標侵權加不正當競爭，索賠額往三百萬上靠。“

林疏桐的睫毛顫了顫，忽然笑出聲：“你這哪像剛轉行的便利店老板？“

“我送了五年外賣。“陳默低頭按手機，屏幕光映得眼底發亮，“看慣了資本家怎么踩著別人往上爬，現在輪到我踩回去而已。“

中午十二點，兩人蹲在便利店后巷的小餐館里吃牛肉面。

林疏桐的西裝裙沾了點油漬，陳默的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洗得發白的外賣員馬甲——他說穿習慣了，方便隨時出門送緊急貨。

“藍海清算案。“陳默夾起一筷子牛肉又放下，“你昨天說追回不到十分之一。“

林疏桐的筷子頓在半空。

巷口有穿校服的學生跑過，打鬧聲撞在磚墻上又彈回來。

她盯著碗里的香菜，聲音輕得像嘆息：“當年涉案資產里，有筆以'員工福利'名義存進境外賬戶的資金，密碼是清算日的日期。“她突然抬頭，目光灼得陳默后背發燙，“而你彩票上的號碼，正好是2003年7月15日。“

陳默的手指在桌下攥成拳。

父親臨終前的觸感又涌上來——那雙手枯瘦得只剩骨頭，卻像鐵鉗似的扣著他手腕：“小默，鐵盒子......別讓人看見......“他喝了口面湯壓下喉間的澀：“我爸在藍海當過保安。“

林疏桐的瞳孔微微收縮：“我查了2003年的員工檔案，藍海確實有個叫陳建國的保安，離職報告上寫著'突發疾病'。“她從包里摸出張泛黃的復印件推過去，“但他的入職表上，緊急聯系人電話是空的。“

陳默接過紙，指腹蹭過“陳建國“三個字的鋼筆印。

墨跡在某些地方暈開，像是被淚水泡過。

他把紙折成小塊塞進褲袋，抬頭時笑得像平時給顧客遞熱飲：“下午陪我去工商局？

我要親自看看晨興商貿的注冊材料。“

下午四點，高翔的皮鞋跟在便利店瓷磚上敲出焦躁的鼓點。

他舉著手機沖調查組的人喊：“你們看，這是匿名郵件發的截圖，他們的賬......“

“高經理。“陳默從里間走出來，手里抱著一摞裝訂整齊的賬本，“您說的異常賬目，我讓會計重新整理了。“他翻到某一頁推過去，“398元的紅酒訂單， POS機簽購單、會員消費記錄、物流簽收單，全都在。“

調查組的人翻了兩頁，抬頭沖高翔笑：“高先生，我們還要去下一家，您要是沒別的證據......“

高翔的臉白得像便利店的冷柜玻璃。

他盯著手機里的截圖，這才發現所謂的“賬務異常“，日期被PS成了紅色，賬號最后一位數字被修圖軟件改過——和晨光的對公賬戶長得再像，也是假的。

“誰發的郵件？“他捏著手機的手在抖。

陳默靠在收銀臺上，指尖敲了敲墻上的監控攝像頭：“可能是看您最近太閑，想給您找點樂子？“

高翔轉身時撞翻了展示架，盒裝牛奶“哐當“砸在地上。

陳默彎腰去撿，瞥見高翔西裝后襟沾著便利店的促銷貼紙——“滿30減5“的紅色字樣，像道抽在臉上的耳光。

晚上八點，便利店打烊后，二樓辦公室的臺燈亮得刺眼。

陳默把鐵盒子里的備用密鑰插進電腦，屏幕上跳出一串亂碼。

他輸入彩票號碼，亂碼突然開始重組，最終定格成一個境外銀行的賬戶界面。

“余額......八位數？“他的聲音發顫。

賬戶名是“CHEN JIANGUO“，開戶日期是2003年7月15日，正好是藍海清算案的同一天。

窗外傳來貨車鳴笛聲。

陳默摸著電腦主機箱的散熱孔，金屬的溫度透過掌心滲進心臟。

父親當年不是被騙，是故意留下線索——那個總說“咱爺倆兒吃飽就行“的老保安，原來藏著這么大的秘密。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江寧市的燈火在玻璃上暈成一片暖黃。

樓下的便利店招牌還亮著，“晨光“兩個字在夜色里發著柔光。

系統提示音在腦內響起：“檢測到關鍵商業節點，商業推演Lv.1已解鎖。“

陳默摸出手機打開后臺界面，指尖懸在“輸入“鍵上停頓片刻。

他望著遠處宏遠集團的寫字樓，又低頭看了眼電腦里的境外賬戶，嘴角慢慢翹起來。

“爸，“他對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輕聲說，“這回換我來守著咱們的東西了。“

月光爬上窗沿時，他的手指重重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