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皮鞋跟在天悅酒店大理石地面上敲出輕響。

水晶燈的冷光割開暮色，在他眉骨投下陰影，映得口袋里那張舉報信的棱角愈發(fā)鋒利——那是他特意折出的，像把藏在暗處的刀。

電梯數(shù)字跳到“38“時，他喉結(jié)動了動。

前世送外賣時，他最遠只到過二十八層的寫字樓，此刻每往上一層，后頸的胎記就跟著發(fā)燙，像父親臨終前攥著他手腕的溫度：“小默，爸沒瘋，那些人...真的吞了投資人的血汗錢...“

頂樓餐廳的玻璃門自動滑開，陳默一眼就看見靠窗位置的林疏桐。

她穿著剪裁利落的黑色小西裝，長發(fā)微卷垂在肩頭，面前擺著兩杯紅酒，杯壁凝著細密的水珠。

窗外的城市像被揉碎的星子，在她鏡片上投下細碎的光，卻掩不住眼底那簇?zé)脴O旺的火。

“陳先生。“她抬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聲音比紅酒更涼，“比我想象中來得早。“

陳默坐下時，椅腳在地毯上蹭出半寸褶皺。

他盯著她推過來的紅酒杯，杯底沉著片薄荷葉，葉脈清晰得像某種暗號：“林小姐算過我會遲到？“

“查過你近三個月的外賣配送記錄。“林疏桐指尖敲了敲桌角，“最晚超時十七分鐘，平均準時率98.6%。“她忽然笑了，眼尾的細紋在燈光下若隱若現(xiàn)，“但今天不同，你要見的不是客戶，是...真相。“

陳默的手指在桌下蜷緊。

他想起今早系統(tǒng)剛激活的商業(yè)推演功能，模擬出的三年趨勢里，“晨光便利店“的擴張路線在第七個月突然出現(xiàn)紅色斷點——此刻林疏桐推來的文件袋，封皮上壓著的“曙光基金“四個字，正和斷點處的陰影重疊。

文件袋里的紙頁帶著檔案室特有的霉味。

陳默翻到第三頁時，后槽牙咬得發(fā)酸——資金流向圖上，十幾個賬戶像毛細血管般蔓延，最終全部匯入“宏遠集團地產(chǎn)有限公司“的對公賬戶。

而其中一筆三千萬的轉(zhuǎn)賬日期，赫然是1993年5月17日——他出生的前三天。

“你父親當年是審計員。“林疏桐的聲音像根細針，刺破他的沉默，“他發(fā)現(xiàn)基金用'海外投資'做幌子，實際在給宏遠集團的爛尾樓輸血。

那些簽了'自愿清退聲明'的投資人，手印都是按在空白紙上的。“

陳默的指甲掐進掌心。

前世父親總說“胸口疼“，他只當是送外賣風(fēng)吹的，直到最后一次進急診，老人攥著他的手喊“對不起“，床頭病例上寫著“長期精神壓力導(dǎo)致心肌損傷“。

原來不是對不起他沒攢夠醫(yī)療費，是對不起那些被他親手蓋上“合規(guī)“公章的投資人。

“你為什么幫我？“他的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過玻璃。

林疏桐端起酒杯的手頓了頓。

紅酒在杯中晃出暗紅的波，映得她眼尾泛著水光：“我爸是'曙光基金'的會計。“她垂眸盯著杯底，“他發(fā)現(xiàn)了賬本問題，卻簽了保密協(xié)議。

后來我們搬了三次家，他每夜都要檢查門窗，四十歲就得了抑郁癥。“她突然抬頭，鏡片后的眼睛亮得刺人，“我查了七年，羅斯柴爾德亞太在幕后做白手套，他們現(xiàn)在盯上你的便利店——擴張速度太快，快到不符合正常實體零售的死亡曲線。“

陳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系統(tǒng)激活以來，他復(fù)制了七家競品的運營模式，晨光便利店的月流水從十萬漲到八十萬，連社區(qū)大爺都開始說“比連鎖超市還方便“。

原來在資本眼里，這不是便民，是異常。

九點整，餐廳的鋼琴師開始彈《月光》。

林疏桐的手機在此時震動，她掃了眼屏幕，臉色驟變。

陳默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外頭，一輛黑色轎車正緩緩駛過酒店門口，車窗貼了深色膜，卻在會車的瞬間，映出雙陰鷙的眼睛——像極了今早撞翻貨架的刀疤男。

“跟我來。“林疏桐抓起他的手腕就走，指尖涼得驚人，“他們比我想象中更快。“

兩人沖進消防通道時，陳默聽見電梯“叮“的一聲。

林疏桐把他推進安全梯，自己擋在門口：“今晚別開導(dǎo)航，換三趟公交。“她扯下脖子上的絲巾塞給他，“這是我常用的香水，他們的追蹤器可能帶氣味識別。“

陳默攥著絲巾往樓下跑。

風(fēng)灌進領(lǐng)口，他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林疏桐冷靜的聲音：“先生，需要幫忙嗎？

頂樓餐廳十點打烊...“

回到晨光便利店時，后頸的胎記已經(jīng)燙得發(fā)疼。

陳默鎖好門，剛要開燈，手機突然在口袋里炸響——是系統(tǒng)提示：【新任務(wù)觸發(fā)】識別潛伏敵人，獎勵待解鎖。

幾乎同時，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彈出來：“有人正在查你便利店的資金流水。“

陳默的呼吸驟然加重。

他摸到柜臺下的備用手機，那里面存著所有分店的流水記錄——都是系統(tǒng)優(yōu)化過的，連稅務(wù)系統(tǒng)都挑不出毛病。

但此刻，那些數(shù)字在他眼里突然變成了游弋的鯊魚，每一個小數(shù)點后都藏著窺伺的眼睛。

他抬頭看向墻上的掛鐘，指針指向十一點十七分。

月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父親的舉報信上，“羅斯柴爾德亞太“幾個字被染成銀白，像把淬了毒的刀。

手機屏幕在此時暗下去，最后一絲光亮消失前，陳默看見短信末尾的署名：“留意明天清晨。“

后半夜的風(fēng)卷起地上的落葉，拍在便利店玻璃上。

陳默靠在柜臺后，盯著系統(tǒng)面板上閃爍的任務(wù)提示，突然聽見遠處傳來汽車鳴笛聲——那聲音像根線，串起了二十年前的騙局、突然靠近的林疏桐、還有此刻在暗處翻找他資金漏洞的人。

他摸出林疏桐給的絲巾，上頭有淡淡的雪松味。

月光里，絲巾邊緣繡著個極小的“高“字，金線在暗夜里泛著幽光。

清晨六點，第一縷陽光爬上便利店招牌時，陳默聽見玻璃門被叩響的聲音。

他抬頭，看見林疏桐站在門外，身邊站著個穿定制西裝的男人，眉峰高得像把刀，正垂眼盯著門貼的“今日特價“海報，嘴角扯出抹不屑的笑。

“陳老板。“林疏桐的聲音裹著晨霧，“介紹一下，這是高翔高律師。“

高翔抬眼，目光掃過陳默時，像把刮骨刀：“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