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在收銀臺后坐下，手機屏幕被他反復按亮，冷白的光在指節上跳動。

那條匿名短信像根細針，扎得他后槽牙發酸——“別碰那塊地“六個字，每個都帶著磨砂紙般的刺感。

他試著用外賣員常用的號碼追蹤軟件查歸屬，界面跳了三次“未知加密“，最后直接黑屏重啟。

“趙大海。“他低念這個名字，前世送外賣時見過太多這種角色：西裝皺巴巴塞在褲腰里，皮鞋沾著樓道的灰，說話時總愛用拇指蹭后槽牙。

前幾天簽轉讓合同時，這中介撞門沖進來，傭金單散了一地，當時他只當是普通糾紛，現在再想，那單子上“宏遠集團·拆遷補償“的紅章，分明在他視網膜上烙了個印子。

便利店打烊后，陳默換了件舊夾克，把工牌反扣在兜里。

他給趙大海發了條消息：“中介趙哥？

我是想在江寧開連鎖的王老板，聽說您手頭有塊好地。“

約在老城區的燒烤攤，趙大海來得比約定時間晚了十分鐘，短袖腋下洇著汗漬，落座時塑料凳發出吱呀響。“王老板？“他瞇眼打量陳默，“您這行頭...“

“剛從工地過來。“陳默推過去半瓶冰啤酒，“趙哥經手的單子，我聽說都帶點門道。

就說晨光便利店那塊地——“他頓了頓，“聽說有人急著讓原店主轉店？“

趙大海的喉結動了動，啤酒瓶在桌上壓出個水圈。“那店？“他灌了口酒，“周老頭轉得蹊蹺，我本來能拿三萬中介費，結果他閨女非說'不用中介'。“他突然壓低聲音，“您知道宏遠集團吧？

最近他們在城南圈地，那片老社區早被畫進規劃圖了。

要我說，周老頭是收到風聲，怕砸手里才急轉的。“

陳默的指甲輕輕叩了下桌沿。“宏遠動作這么大？“

“大得很！“趙大海的臉漲紅，“我一同行上周跟宏遠的人吃飯，說那塊地要是拆了重建，光商業補償就能翻三倍。

可您猜怎么著？“他湊近，“最近有人放話，說那地'不干凈'，宏遠的人碰了就砸手里。“

燒烤攤的油煙飄過來，陳默聞到焦糊的肉香，胃卻在抽緊。

他想起系統里剛解鎖的“商業推演“功能——前世送外賣時，他總羨慕那些在寫字樓里敲電腦的白領，現在他有更厲害的工具。

回到便利店，陳默鎖好門，調出系統界面。

數據流在眼前浮成淡藍色的網，他輸入地塊坐標、周邊三公里人口密度、宏遠近年拿地規律，指尖懸在“推演“鍵上停頓兩秒，按下。

全息投影里，地圖開始旋轉。

第一年：晨光店所在的福興社區入住率從68%漲到82%，便利店日均流水突破三千；第二年：宏遠集團提交的“社區綜合體“規劃通過初審，店鋪估值漲至兩百萬；第三年：地鐵九號線通車，地塊被納入TOD開發，估值直接翻到五百萬——那個數字在投影里閃著金芒，刺得他瞳孔微縮。

“叮——“后窗傳來玻璃碎裂聲。

陳默抄起貨架上的防狼噴霧沖出去，路燈下兩個戴口罩的身影正往卷閘門上潑紅漆，“滾“字被拉長成血痕。

其中一個轉身時，他瞥見對方手腕上的刺青——是李振宇手下的“刀疤“，前世這小子總愛跟著站長在站點耀武揚威。

“拍視頻。“陳默對空氣說，貨架頂端的監控攝像頭紅燈亮起。

他沒追，反而掏出手機對準卷閘門，紅漆還在往下淌，“有人不想讓我做生意？“配文剛發出去，評論區瞬間涌進二十幾條消息：“報警！““曝光他們！““我家就在附近，明天來捧你場！“

凌晨兩點，派出所的電話打進來。“陳先生，我們調取了周邊監控，基本鎖定嫌疑人。“民警的聲音帶著疲憊，“不過您這視頻轉發量過十萬了，局里領導說要重點處理。“

李振宇在出租屋里摔了啤酒罐。

手機屏幕亮著，陳默那條視頻的播放量還在漲，評論里全是“打工人團結起來“的口號。

他摸了摸后頸，想起上周陳默遞辭職信時說的“我不跑了“，當時他還笑對方瘋，現在才明白——這小子不是瘋，是攥著什么他看不懂的牌。

第二天清晨，陳默用鋼絲球擦卷閘門上的紅漆，門把手上突然勾到什么。

他低頭，一束白百合躺在地上，花瓣上還沾著露水，卡片壓在花莖下：“小心宏遠。“字跡是漂亮的瘦金體，署名“林疏桐“。

他捏著卡片的手指微微發顫。

這名字他從未聽過，可“宏遠“二字像根線，把最近所有怪事串成了網——趙大海的暗示、系統推演的結果、匿名短信，現在又多了個神秘女人的警告。

便利店的電腦開機聲響起，陳默坐在桌前，鼠標懸在搜索框上方。

晨光透過百葉窗灑進來，在“林疏桐“三個字即將落下的瞬間，他突然想起昨夜系統推演結束時，數據流里閃過的一行小字：“注意未知變量介入。“

鍵盤敲擊聲清脆響起，搜索框里，“林疏桐“三個字符逐漸成型。

屏幕亮著冷光，倒映出他微瞇的眼睛——那里面有疑惑，有警惕，更有一絲按捺不住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