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國:炎漢三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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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7評論第1章 洛陽
張渠已經做好準備死在這里了。
這里是他的故土,是他的家鄉,是他祖祖輩輩都生活的地方。他既不想遠離故土,更不想死在別處。因此,這位溫順又善良的老人沉默著換上了他最好的衣裳,莊重地為自己打扮,然后走出火光漸亮的祖屋,想再最后看一眼雒陽城。
街道外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西涼兵。
他們哭喊著,尖銳地大叫著,倉皇逃命著。
西涼人在街道各處都堆了柴草,準備將浩大又壯闊的雒陽城付之一炬。
火光沖破了天際,亮得似乎可以點燃黑夜。
他看了一會,然后又回到了屋內。
沒關系。
他愿意死在這里。
即使是死亡,他也可以和祖屋為伴。這沒什么好害怕的。
……
……
張渠只覺得他做了一個噩夢,并且絕無再醒過來的可能。
但他還是醒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他面前多了一個容貌堪稱俊美的年輕男人,他既英俊,又氣度不凡,雖然一身粗布短打,但也依稀也能辨認出這位公子必然出身不俗。
一定是哪位貴人!
他掙扎著想跪下去,但是全身卻沒有一點力氣。
他又想開口說話,卻覺得嗓子沙啞刺痛。
柏論連忙再給他遞了一碗水。
張渠顧不得其他,一接過來就開始咕嚕咕嚕地喝起來。
“我一路過來,恰好到達雒陽。”趁著張渠喝水的時間,柏論大概解釋了一下事情經過,“我見雒陽殘破凋零,大概知道了發生了什么事情,當時人皆散去,我本想著進去找些吃食,卻不想遇見老丈被困火海。”
他頓了一下,又誠懇勸道:“人生在世,沒有什么事是比生命還重要的。”
柏論其實不太通歷史。
但一些大致的事件他也能知道。
比如董卓遷都長安,你單拿出來問他,他必然不知道發生在幾幾年,什么什么年號。但是他就是能知道歷史上有這么個事。他在野外生活了兩個月,除了知道現在初平元年之外,沒有一點信息。他純靠一雙腿走到洛陽,一路上聽見歌謠,“承世樂,董逃。游四郭,董逃。”再一看到風火凋敝的洛陽城,他幾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天殺的董卓竟然把洛陽城燒了!
他好不容易才走進人類社會啊!
好歹也等他多住幾天啊!
張渠喝夠了水,終于有力氣哭了之后,他一把拉住柏論的胳膊,嚎啕大哭!他哭得真切,哭得悲傷。
“郎君義士,但何必救我!”
“祖宅已毀,心血不存,我只愿隨它一并去了!”
柏論繼續勸慰道:“世事無常,只要活著就能有希望。董卓無道,很快他就會自取滅亡的。我們先到長安生活一陣,說不準以后還能有希望再回到這里呢?”
他迫切地想回到人類社會。
他想和人說話,想吃正常的飯菜,想窩在被子里睡一個大懶覺。
時間他都掐好了。
東漢末年到處都在打仗,所以去哪其實都是一樣的。再加上他不認路的情況,那么往前追上大部隊一同前往長安就是最好的打算。考慮到西涼兵帶著大批百姓肯定走不遠,所以他沒多久就能追上他們。
路上應該會有補給,當然這是柏論自己猜測的。
雖然不至于吃飽,但應該不會餓死吧。要不然死那么多人,董卓剝削誰去?
等到了長安之后,一旦董卓被他的那個好大兒捅死了。他就可以計劃著收拾收拾行李去別處了。至于下個地點去哪,到時候再看吧。
“真的嗎?真的還有希望回來嗎?”
“真的。”
“……”
“……”
一旦決定好要去長安之后,那么一些必要的準備工作也是要做的。
比如說必備的干糧,必備的水資源,換洗的衣服之類……
前兩個也就算了,他自己想點辦法也能從路上弄點。
但是換洗的衣服……
他已經好多天沒洗過澡了。
一想起來柏論甚至都覺得身上有點癢。
張渠:“郎君說的這些東西,此時此刻的雒陽肯定是沒有的。至于換洗的衣服,路上看看能不能從尸體上扒兩套吧。”
柏論張了張嘴,然后就不說話了。
-
柏論依然穿著他穿了兩個月的臭衣服上路。
雖然洛陽百姓的遷都計劃已經有幾天了,但他們畢竟人多走不遠,按照柏論的計劃,他們只需要前幾天加快腳步,等趕上洛陽百姓的進度之后,他們就可以慢悠悠地跟著人群慢慢到達長安了。
“哼!”似乎有東西譏諷了一下,但是柏論沒管它。
日色漸落。
雖然沒有廚具用品和被褥之類,但靠著柏論野外求生的手段,他也能去打一只斑鳩,再撿一堆細木枝,把斑鳩架在火堆上,一邊烤斑鳩一邊烤火。
如此也能平安度過第一個夜晚。
烤熟的斑鳩逐漸散發出一些香味。張渠吞了吞口水,忍著沒吃太多。
寂靜的夜晚,兩人的閑聊聲漸起。
在問及柏論的名字及過去之后,柏論頓了一下,然后開始編造自己的過去。
他叫柏論,應該是荊襄人士。家中遭遇變故之后,于是一路顛沛流離到了此地。卻沒想到雒陽也遭此大災。
嗯……
這一聽就是假話。
不過張渠也不是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在問到年齡的時候。
柏論眨了眨眼睛:“十九。”
“未曾取字?”
“未曾。”
張渠想了想:“我兒子兒媳在做些生意,家里也頗有資產。他們前幾日就出發去長安了。郎君于我既有恩情,等到了那邊之后,我當讓他們請一位大儒來為郎君取一個表字。”
柏論笑了笑沒拒絕,不過也沒太放在心上。
字不字的,他也不在意。
能好好活著就行。
然后張渠又問了:“荊襄如今也算太平,郎君難道就沒想過回到故土嗎?”
“……”
“……”
很久之后。
柏論嘆了口氣,他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輕飄飄地說道:“荊襄是我的故土,土地仍然是那片土地。可是我卻沒辦法回到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