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的話的確是有道理的。

不！

甚至都不能算是賈詡的話，那只是他自己心底深處的真實想法！

他手握大軍，本不是魚肉，難道朝廷一封詔書，他就要愚蠢地解散軍隊任人宰割嗎？這樣一封毫無威信的詔書，他大可以置之不理！甚至、甚至可以做得再過分些！

朝廷又能奈他們如何？

當這個想法被那名文士挑明的時候，郭汜幾乎心跳如鼓！

賈詡盯著郭汜有些慌亂的眼眸，蠱惑道：“事成，將軍當雄踞關中?！?

郭汜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出口：“事不成，又當如何？”

“事不成，將軍可以搶奪三輔之地的財物，然后率軍返回隴西。更何況，我們不會失敗的。朝廷已經沒有能力反抗了。”

大漢朝廷的威嚴，早就被當初那位太師一一踩在腳下了。

事情的發展十分迅疾。

比如當柏論正在照常訓練西涼士兵的時候，張遼就一路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

他甚至沒來得及同柏論打招呼，直接便開口說道：“懷允，郭汜李傕發動十萬軍隊，已經一路朝著長安攻過來了！將軍讓你率領你的軍隊，去守霸城門！”

長安城坐西朝東，四面各開三座城門。

霸城門的位置大概就是東側南部正門。

就關于如何守住長安城的這個問題，柏論幾乎是一點信心都沒有。但是不管怎樣，他都必須守住長安！

郭汜的行動是迅疾的。

短短一月的時間，他就整合了人數多達十幾萬的大軍，有原來董卓舊部前來投奔的，也有他一路劫擄的民夫與普通婦人。民夫可以搬運糧草，婦人可以用來提高士氣！

還有若是糧草不夠的話。

那么賈詡的提議就可以再考慮考慮了！

柏論剛登上霸城門，這一副黑云壓城城欲摧的場景就看得他頭皮發麻。他哪怕就是在旅游旺季出去旅游，也從沒見過這么多人啊！

【你準備好了嗎？】神劍問道。

柏論有些恍惚：【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說時刻準備著？】

【我的意思是說，你再看看城下！】

柏論：“……”

涼州人的命都金貴的很。城下還有濤濤不絕的灞水，因此他們應當如何渡河？當神劍讓柏論仔細瞧的時候，柏論終于瞧見了。走在前面充當先鋒的并非是涼州人的兵馬，而是被他們驅趕著哭天喊地的普通百姓！

他們從陜縣發兵，先至新豐，后至潼關。一路所擄百姓又何止數萬！

而現在，這些無辜的百姓被驅趕著淌過灞水。河流湍急，前一些先進入灞水的百姓要么哭嚷著被灞水沖走，后有些稍有遲疑的要么就被身后的馬蹄無情踐踏！

若有幸渡過灞水。

那么，就來到了柏論的攻擊范圍。

【再想一想，你要放箭嗎？】

柏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自己驚懼的心情。然后隨手拿過一張弓，接著再從兵士的手里接下一支箭！

他用力地拉著弓！

然而，捏在手里的箭卻始終沒有放出去！

柏論閉緊了眼，然后又猛地睜開。

與此同時，他手上的箭也如風一樣飛射出去！

那支箭精準地射進了一個婦人的胸口。

她踉蹌幾步，倒下了。

柏論紅著眼眶說道：【我沒有選擇的權利！】

【我能做的就是守住這段城！在這關鍵時刻，我絕不能婦人之仁！這里不止我一個人！還有我身后的西涼兵！他們之后，有他們在長安城的家人！再之后！還有城內的百姓！】

【我一定會守住這里！】

【只要我在，這里便無人能攻破！】

“放箭！”柏論冷冷地下令道。

這個時候，誰也不能閑著。

除了城里的軍隊要發動起來，長安城里的流民和那些農家子也不能閑著。他們沒有本事，但有一身力氣，可以用來搬運木料滾石什么的，充做后勤保障。

婦人也可以給在城墻上苦戰的西涼兵制作軍糧。

不管他們愿不愿意，長安城必須全力運轉起來，以抵御涼州大軍的入侵。

在傍晚時分，對面鳴金收兵了。

守城的第一天，來進攻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因此涼州兵未耗損分毫。

但畢竟兩邊的士兵都是人，總會有肚餓的時間。

郭汜為了保存士氣，在第一天選擇準點下班。

灞水還未填滿，此時攻城只會徒勞地損耗兵馬。因此不可行。

柏論也得到了一點喘息時刻。

他分到了一個餅子。直接吃有點噎嗓子，要是有一點茶能夠泡一泡就好了。

不過他的待遇不止如此。

因為晚些時候呂布叫他過去，分了他一碗肉?？雌饋砗孟袷茄蛉?。這個時候普通士兵是分不到這些東西的，也就是呂布施與恩義，給他手下的親信都分了一碗。

柏論不算他親信，但畢竟勇武不凡，也得他看重。因此也分了一碗。

柏論不敢離開霸城門太久。

拿到肉之后，他就連忙回去了！

守城的士兵皆疲憊了一天，因此突然出現一碗羊肉，不知道對他們是多大的誘惑。

有人悄悄嗅了嗅鼻子。

有人張望著眼瞧了瞧，然后吞了吞口水。

柏論一路走過來，一路都有朝他望的人。

那眼神，太招人心疼了。

西涼兵最近的待遇比之前的確不算太好，畢竟他們曾經是董卓的嫡系。如今呂布掌權，親兒子自然是他麾下的并州人！至于他們這些西涼人，不被治罪就不錯了，還求什么美酒佳肴呢？

柏論想了想，然后隨手叫來了一個人。

“黃祿。你過來?！?

啊……

被叫名字的小兵突然惶恐失措了一下，他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上的灰，然后屁顛屁顛地跑到柏論面前。

“將軍。”

柏論將那碗肉遞過去。

“你拿過去，給他們都分了。好歹也嘗一嘗?！?

黃祿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將軍記得小人的名字？”

柏論：“你們每個人的名字，我都記得。”

黃祿又愣了一下。

柏論嘆了口氣：“去分吧。要不然再過一會冷了?！?

西涼人的確是一個不矯情的兵種。

黃祿一端著碗過去，守衛在城墻上的一個士兵立刻就伸了手過去。

“讓我吃一塊！”

黃祿打了他一下：“少拿點！兄弟們都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