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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個戰國女孩

秋,肅殺,沙場點兵。

“殺!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讓大家都嘗嘗懦夫的味道!”楚王令下,將士沸騰如潮。

飲血的刀已架在犧牲的頸上,安儒孱弱絕望地閉上眼睛。

“住手!”

羽麗舞動花槍遠遠奔來。

一指父親,一指楚王:“一命換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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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考烈王六年九月,楚國都城陳郢。

“小梨!又是你!快給我還回來!”一個果攤大娘揮舞著雙手追了出去。

“你是叫我還是叫它?”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指指自己,指指手中梨子,不忘咬上一口,又脆又甜,湯汁都掛在嘴上,她摳出一顆梨子,回頭瞄一瞄果娘唇上的媒婆痣,一轉眼珠有了主意,口中卻念念有詞:“梨兒啊梨兒,果娘叫你帶我回去,你倒是快點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旁邊的大叔不禁皺眉偷笑,被這女孩子順走一面小銅鏡。

小梨一如梨子般白凈俏麗,一雙大大的眼睛,正鬼靈精怪地對著銅鏡貼痣。那顆梨子沾著湯汁很是滑膩,此時服服帖帖地呆在她的人中右側,活脫脫一顆又大又黑的夸張版媒婆痣,小梨再把眉毛一挑,眼睛一瞪,伸出蘭花指尖著聲音:“果娘的妹妹媒娘在此,冬天管燒煤夏天管做媒,找我找我。”

街邊一陣笑聲。

小梨一邊吃梨一邊照鏡子,鏡子里的大娘跑得近了,她才發奮跑兩步,大娘累得歇下,她也停下來等她。

“果娘,你今日是怎地,往日都能追出兩條街巷,人說老當益壯,你該減肥了。”

這是戰國末期,楚考烈王(當然此時他還沒得這個謚號)六年的都城陳郢。在合縱、連橫的大背景下,說客和流氓一樣總玩出爾反爾,國君間的翻臉更似翻書,周禮早被拋到九霄云外,維穩鉗制的姻親亂上添亂,在國與國之間的戰亂頻仍之下,百姓在饑與飽、生與死之間掙扎。

出生在戰國時期的女孩雖不至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纏足裹腳鉆研女紅,也不見這般自由滿大街搞事情。

從街市上人們的反應來看,這景象在這時這地此人身上,卻是見慣不怪。

不是因為小梨出身大富之家可以為所欲為,也不是這座城池里的人們都吃飽了撐的閑得沒事做。

一切恰恰相反。

果娘正氣得七竅生煙,遠遠一個影子絕塵而來。

說是影子一點不為過,他的存在像個黑洞,那種吸噬一切的力量讓你忽略了他的性別、樣貌、年齡,只看到一個影子。

他走得實在太快,又舉足輕重。他行如陣風掠過縷煙輕盈,那樣快那樣輕。可那殺氣和戾氣又像一堵墻一座山,那樣重那樣密不透風。就在這輕重的博弈之間,速度與密度你追我趕,讓所有本應悖逆的道理變得不再有理。他來了,正如亙古的洪流過境,造化田海蒼蒼,又如歷史的車輪碾過,帶出今夕何年。

眼看他要從大家身邊擦身而過,似本就無形之物,也不愿引起什么分叉交結一般。

可卻偏偏在最不該發生什么的時候發生了什么。

他忽然被什么撞了滿懷。

匆忙變道的小梨像被黑洞之力吸住一般,自投羅網地撞到了“山”上,山自巋然不動,只那速度滯了一滯,卻還保持著他前進的趨勢,小梨被硬生生彈了出去。只撞擊過后的一瞬小梨抬眼看去,她看見一雙流星般亮的眸子從她頭頂一掃而過,像是看了她一眼又好像什么都沒看見。可那冷冽的寒光卻讓她打了一個寒戰,全身寒毛都次第展開一遍。那臉龐明明還只是個少年,神情卻似一座歷盡千帆的千年冰山。

他消失在道路盡頭。

她卻像被凍住了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只那顆扮作黑痣的梨子不知何時,“啪嗒”一下,落地有聲。

“人贓俱獲,讓安儒看看他教的好女兒!”正在小梨愣神的空檔,果娘一個箭步躥過來拎起小梨的耳朵,揪著她往回走。

小梨被這一揪從九霄云外揪回了人間,讓滿嘴菜葉口沫橫飛的果娘那純粹地道的煙火氣捂了一捂,又春暖花開了。

為著這份煙火氣,一向嘴不饒人的小梨偃旗息鼓,隨著果娘溜達回去。她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可臉上竟有股子奸計得逞而抑制不住的小得意。

照例被父親一頓好批好打,照例還是阿婆一路護著,小梨無師自通的“輕功”在這兜兜轉轉里練得上乘,已翻墻躍瓦跑得沒了蹤影。

夕陽西下,城墻邊的一枝樹杈上是小梨的據點之一,她啃著不知哪兒順來的一個饃,手上把玩著一支骨笛。骨笛通體漆黑,五孔短粗,卻非常精致。

那是剛剛“撞擊”后的戰利品。

不遠處是收麥歸家的人們,他們穿著粗布,塵面鬢霜,大多數是二十來歲的年紀,偶有三十出頭的,四五十歲的平頭百姓并不多見。

他們是曾逃過戰場死神的幸運兒,或是拿錢交過了“免疫稅”,不用隨軍奔赴沙場打仗服役的。在這個世道,千躲萬躲也躲不過戰亂、千難萬難也難不過生計。對于平民而言,也許唯一稱得上是消遣的,還有這那么點周天子腳下禮樂味道的,也就是會用不知從哪聽來的楚辭悠揚頓挫地唱上兩句:“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

盡管他們大字不識一個。

這個近魏的陳縣以前是陳國的都城,兩百多年前陳國被楚國所滅,陳地也就歸了楚,一直是個不大不小的縣城,二十多年前楚國國都南郢又被攻破……為什么是又……這里便成了暫都,官稱陳郢。

曾經周成王分封熊澤為楚子(子爵),封地50里,定都丹陽,丹陽作為都城有400多年的歷史。后來楚國征戰疆土擴大,便將都城遷到了比較腹地又是福地的郢都(鄢郢)。

那個頂替兒子入洞房的楚平王殺了伍子胥父、兄,吳王闔閭助伍子胥打到了楚國的鄢郢,楚平王雖沒得現世報,其埋在湖底藏了又藏的尸身終還是被掘出鞭尸三百,楚國被迫遷都北郢(鄀郢),六十余年后又遷到了南郢(成陽),當然這中間還有許多像栽郢、藍郢、戧郢、堋郢這樣的陪都,不知道是因為總是被迫遷都說出去沒面子,還是為了叫起來方便就將郢字增加了一個都城的含義,楚國習慣將都城都叫郢。

小梨越看這骨笛越像那人,好似有股野獸的蠻力蘊含其間,讓人不寒而栗,頓覺這骨笛拿著冰手,扔了可惜,重又收回懷里,給手呵一呵氣,搓一搓,掰著手指算著:“三年前瀟哥哥去了趙國便沒了消息,明天三哥哥也要走了,哎,越來越無聊了。”

這時小跟班允胡跑到樹下叫她。

“你怎么躲在這兒?韓公子明天一早就走,我們都去和他道別了,就只缺了你。”

“哦,知道啦。”小梨剛剛還在盤算著他,這時又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

“你不去嗎?他還問起你呢。”允胡虎頭虎腦說。

小梨好奇他問了什么,卻轉轉眼睛故作老成地擺擺手:“將士出征,本是該送一送,可你看我多忙,抽不出時間,你們代勞就行了。”

“果然被韓公子說中,你不去。”允胡似恍然大悟。

小梨假裝隨意一問:“他說了什么?”

允胡學舌:“他說,他回韓國做……作公子,以……以前的窮朋友一……定會忘得一干……二……二凈,所以見了也不如不見干凈。”他還故意學得結結巴巴。

小梨沒好氣地瞥他一眼:“鬼才信。”

“他還說,瀟哥……哥是親哥……,投名將……赴……赴戰場,何等英……英雄氣概,他是流……流亡公孫,沒……沒落紈绔,命運多舛銅臭熏天。”那么多成語典故,只有三哥哥才能說得出,虧得允胡背得一字不差,結巴得驚天地泣鬼神。

“好了好了,別再學了,學得一點也不像。”小梨裝作不耐煩聽下去,轉眼順著樹冠跑走了。

小梨一步步挪回家,兀自花著大力阻止自己傷感離別,嘴里還念念有詞。“他說得對,我就是嫉妒他能遠走高飛離開這里,嫉妒他是王公貴族吃穿無憂。我才不要去和他道別。”小梨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家,已是月朗星稀。

遠遠,她望見自家屋頂上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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