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此部分接續《格薩王天珠》，中篇科幻小說《格薩王天珠》是講地球每隔414年會有一位轉世宿主，借助外太空天珠的力量和能看到平行空間的異人，成就一番偉業的故事。《素手抽針冷》所在的戰國時期是另一個擁有轉世宿主和異人的時空。若想了解更多，請移步《格薩王天珠》做前情回顧（7萬字，已完結）。

上部結尾為吳聲為阻止馮青雪打開天珠而戳瞎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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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青雪緩緩升空，她向天珠最核心的部分伸手過去，她在笑，笑得肆意，笑得動地驚天。她沒料到還有個人正和她一起上升，還抓著她的腳腕。

當她發覺和想要甩脫時，卻發現自己怎么也使不出力氣，任伶仃抱著她的力量簡直太頑強，太牢固了，怎么甩也甩不脫。馮青雪管不了那么多，為了實現理想她已失去太多，她一定要得到天珠的力量，不計一切代價地飛升上去。

她們被同時卷入天珠展開來的龐大漩渦里，只覺頭暈眼花天旋地轉，身體像要被撕裂一般。而馮青雪的笑聲也終于淹沒在天珠幻化的風雷滾滾，在她們被卷入消失的那一刻，天珠那迫人的壓力也陡然消失，天空忽然一片澄澈，風不再流動，云悠游無形，仿佛這里一秒前什么也沒發生過，以后也不會再發生什么一樣。天珠、馮青雪、任伶仃就這樣憑空消失，走得無影無蹤。

不知是天珠帶走了她們，還是她們帶走了天珠。

警察封鎖了現場，唯一活下來的吳聲被緊急送去醫治。馮艾倫似乎什么都不清楚。而且法律也還沒有很好地界定人工智能的話是否可以作為證據，人工智能人犯法要如何處置。警察沒有找到作案工具（黑衣人身上的槍都子彈齊全，他們并沒有自殺，因為他們的身上沒有子彈的貫穿傷，也沒有利器毆打的痕跡，可以說他們什么傷都沒有，所有器官都完好無損。）案發現場離火星小鎮有一段距離，馮青雪嚴令禁止無關人員靠近，所以大多數人遠遠看見這里空中的異變，也感覺到了天空中龐然大物的壓迫感，和那些東西的瞬間消失。

于是人們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只登記了一個失蹤人口和尋人啟事，在此事過后，馮青雪這人，沒人再看見過她。

至于任伶仃，這個人似乎從來就沒在這個世界存在過，沒在這片土地出現過，沒人會記起她。

除了一個人。

吳聲的眼睛一直在流血，他數次因失血過多而休克，又或許是因天珠力量的輻射。他的脈搏跳動得非常之弱，呼吸也氣若游絲。

也許在他與死神掙扎搏斗的夢里，會有一個念想一個身影，鼓勵他陪伴他，給他力量。像吳聲第一次從沉船中活過來時看到的身影，雖然只是一個模糊的遙遠的輪廓，卻能牽引著他的注意要他醒轉。

吳聲！你不是還沒找到答案么？你怎么能放棄？

遙遠的聲音緩緩而來。

答案？哦答案。答案好像已經在那里了。吳聲呆在一個空曠的空間里，旁邊亮的刺眼，卻空無一物。

一切以為人工智能控制人類的煙霧彈都已經拆除了，馮青雪才是罪魁禍首。

不，我指的不是這件事的答案。聲音似遠在天邊，又像由內而外。

吳聲微微一愣，曾經和馮青雪的對話的那個機鋒隱隱浮現。

“弄明白一個問題，自然會有另一個問題再冒出來。人生不就是這樣。”

那時他是這么說的。

問題總會有答案，答案后面又會有新的問題出現。吳聲忽然覺得自己累了。

這就是人生，這樣的人生還要過多久？還要過多少世？

我不要了。吳聲搖頭，他準備放棄了。況且，基因里生生世世留存著的記憶將永遠跟著他。

他能看到那么多人那么多的平行空間，只要他想看。他也可以預知自己未來的許多條路徑，那感覺在很多人看來實在是太奇妙了，可他卻覺得糟糕透頂。

不管有多少人愿意過設定好的人生路線，更何況還能在所有的既定路線中選擇一條最好的。可是他吳聲偏偏不想受這宿命的安排，一天也不想！

心電監護儀發出尖銳的“滴”聲長音報警。這表示病人的心臟已停止跳動。

醫生護士手忙腳亂地趕來了。

你真的不想要那份記憶么？一點都不想么。

那聲音避重就輕，什么關鍵點都沒有，只咬著“記憶”那一個字眼不放。

不想。吳聲搖頭。

“200，一次”

記憶是什么，不對，吳聲不能被她帶跑。重點是生生世世，一層又一層的問題，它們有著一個非常重要而又關鍵的點。

滴……

“300，一次“

記憶才是一切。那聲音糾正他：要么為什么，所有人在生生世世輪回中都不記得那多生累劫？

吳聲竟順著她的思路走了很遠。

“360，一次”

這是最后的努力了。

為什么。吳聲問。

因為，那才是宿命。

吳聲被這個問題震懾。似乎繞來繞去，他們繞回到了一個本身就不需要證明的命題上面。

既然蕓蕓眾生是宿命，他的又是什么。

滴……長音不斷

醫生搖搖頭，表示放棄。

你還要放棄么。她的聲音遠遠而來，在白芒一片的后面，是天啟般的光，只是一個輪廓，他卻清晰可辨。

是她。

吳聲的心一陣悸動。

是任伶仃、

是甄宓、

還是姬熒……

她們是他的記憶，

是他的命運，

還是他未竟的使命？

如果他放棄了，

她要怎么辦？

還有誰會記得她？

還有誰能挽回她？

給她希望？讓她重生？

滴滴滴滴……

你不能離開。

你還有我。

……

吳聲終于發出了第一個聲音，機器替他發出的生的信號。

他活了過來。

警察本打算等他醒來后盤問清楚，但他實在傷得太重，昏迷太久。以這樣的情況判斷，他不可能在致死數人后自毀雙眼，且藏匿兇器，死者死因也非人力所為。所以把他列為受害者一邊，早早的結了此案。

于是就只是馮艾倫在照顧吳聲。

此時的馮艾倫是個很好的陪護，他每天早上定時幫他清理牙齒，擦臉擦手，輸上營養液后幫他換新尿袋，揉捏腿部。中午會放點音樂用來打發懶洋洋的曬太陽時光，下午輸液時他就讀點書來聽。當然還有按時的翻身、剪指甲、刮胡子……

他可以不厭其煩不嫌臟累地做所有這些，不圖回報。

現在吳聲醒了。他在等他說話。

又過了月余，他睡著的時間少于醒著的時間了，有一天，他突然能說話了。

“她還活著么。”他蠕動了半天嘴唇，費了半天力氣。

他醒轉已這么久了，卻沒有聽見她半點聲音，也沒見馮艾倫提起她的只言片語。他不敢問出這個問題，可是又忍不住想要有個答案。他那么做就是為了要保全她，保全更多人，如果自己所作的努力到底無濟于事，如果她已不在，他一個廢人，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他還記得，他是因為有彼此的那個夢，才決定不放棄的啊。

馮艾倫坐在他身邊，搖搖頭。

“不知道。”

吳聲的眼角，第一次流出了淚水。

“她們兩個，和天珠，一起消失了。”馮艾倫補充道。他需要給他希望，可是不知道從哪里可以找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