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咎哥哥。”羽麗緩緩醒來，醒來第一眼，她看見姬無咎坐在床邊。

“對不起。”姬無咎看著她。

他在她床邊守了很久，多久這個詞也是因人而異的。有時光陰會被拉長，像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有時光陰會被縮短，像他守了她很久，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長可短的光陰，取決于心心念念的兩個人是相見還是別離。

在她昏迷的時候，他一直看著她，此時更沒法移開雙眼。

“你來，不是為了見我。”羽麗笑笑，她盡量看起來平淡，卻掩不住苦澀的味道。

“我來，和你訣別。”姬無咎說，他還是需要和她正正式式說一聲。

“為什么。”

“姬無咎已經死了。”他說。

他也很苦澀。

“那，你是誰？”羽麗甜美的臉上還帶著憧憬。可是那憧憬似乎無法改變某些既成事實。

姬無咎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說：“我本氏子，宋王室后裔，只說與你知。我的使命，現在才剛剛開始。”

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如錐穿過羽麗的耳膜。說完，他移開唇，側過頭深深地看她一眼。

他眼里滿是躊躇滿志，還是太多的迫不得已？

羽麗沒聽清，要過一會才能緩過神來。

宋國不是已經滅亡了？不存在了？而且宋王室不是氏戴？他到底在說什么？

羽麗一下子將他脖子環住，臉貼在他的臉上。

“不，我不管你是誰，你不是別的什么人，你就是無咎哥哥，我的，無咎哥哥。”羽麗的淚流了下來，流在他的臉上。

她不懂，他有著更大的使命要去做。比殺了師父報父母之仇更為艱巨。

羽麗失聲痛哭起來。

姬無咎看她為自己哭成淚人，也許在這個世界上，他終于是有人理解體諒的，在她面前，他不被看成殺人機器，被寄予厚望的無所不能，他可以不用背負這些，也不會不被索取體貼和愛，他就是個普通人，一個哥哥，一個意中人，可以幻想著過簡單的日子，相親相偕的日子。他只有在她身邊能感覺到溫暖，無欲無求的相伴。

他捧起她的臉，替她擦去眼淚。可是那眼淚越擦越多，他把她招哭了，又沒辦法善后。

羽麗哭了好一會終于告一段落，她忽然停下來，閃著眼睛，將唇湊近他的耳朵，像剛剛他對她的耳語一般。

“我陪你，不管去哪里，做什么，我都陪著你。”

說完她移開唇，側頭深深看他一眼。

那眼里滿是刀山火海也要生死相隨。

“那是條不歸路。”姬無咎說。

“我不怕！”

羽麗說得不假思索。

姬無咎幾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她緋紅的臉頰，認真的眼神。她的唇，離得那么近，他們彼此的氣息已經交融在一起，似乎也可以將命運裹挾在一起一樣。

為什么還要抗拒內心的悸動，他們的心不是一直都在一起么。

一種極大的吸引力發揮著作用，他們的臉越靠越近，她的睫毛在他臉上留下癢癢的感覺，像他的碎發總是讓她癢癢的一樣，她被他看得閉起了眼睛。

在即將碰觸的霎那，他忽然被那個夢擊中，他從夢里醒了過來。

“姬無咎。你怎么在這里。”

此時，羽麗緩緩張開眼睛，她已叫回了他的名字。

原來剛剛只是一個夢，姬無咎緩過神來。

他看著她，緩緩出聲：“對不起。”

羽麗笑笑，眼里明明有一絲苦澀，卻擺擺手，像個沒事人一樣。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怎么昏倒了？還害你看顧我半天。”羽麗左顧右看，四周一片寂靜：“她們都去哪了？師父讓你留下了？哦對，你還要準備迎娶師姐的事呢，快去陪師姐吧。”羽麗說得輕松。

姬無咎以為她要說出他夢里的對白。

“你，沒事吧。”姬無咎不相信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羽麗坐起身，拍拍胸脯笑著說：“我能有什么事，在這的幾年里啊，養得白白胖胖能吃能睡，劍法也練得不錯，回頭有空咱們比試比試。”

姬無咎皺眉看她，直接問道：“你不想知道原因么。”

羽麗眨眨眼睛，一臉茫然：“什么原因？你來找師姐的事？”她沒心沒肺地拍了拍姬無咎肩膀：“我聽二師姐說了，大師姐為了救你，幫你換了血。她九死一生生下小離，你們一家團聚，這還需要什么原因。”

羽麗說得輕巧，姬無咎心里已翻江倒海。

“還有許多你不知道的事。”姬無咎不想讓羽麗誤會，想跟她解釋清楚。畢竟，她是他這世上唯一牽掛、顧念、愛著的人。他不想她受傷害，更不想她傷心。

“不用不用。”羽麗擺擺手：“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解決就好，你知道我的，一向最怕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可不想知道得太多。”

羽麗站起來走到門邊，她稍一遲疑，感覺姬無咎已站在了她身后。

“那個……”

“嗯？”姬無咎在聽。

“還有件事沒做，心里一直惦記，揀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給辦了吧。”羽麗悶著頭回轉身，拉過姬無咎的胳膊，帶他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