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不讀書了！”

“哦。”

“我不想讀理科，今天把我分到理科班了。”

“為什么？”

“老師說，學理科，將來考大學的機會多。可是，我根本對理科不感興趣，我對數學一竅不通，數學對我來說是一場噩夢。學理科等于趕鴨子上架，我就不想讀了。除非給我分到文科班。”

“恐怕不行，文科班就兩個班，太少，輪不到我們。”

“那就不讀了，不讀書照樣有出息。”

“真的？”

“是的，很多沒讀過大學的也取得成功了。為什么千軍萬馬爭著去過獨木橋？總有掉下來的，落水的，沒擠過去的。條條道路通羅馬，讀書不是唯一的取得成功的道路。我不適合讀書，越讀越傻，小學四年級畢業，認得三千字，常用三千字，就夠了，以后再讀書都是浪費時間，浪費青春，對不起韶華。我都想好了，要走不一樣的人生，讓別人看看，我不讀書照樣能取得成功。所謂的成功，不過是一種感覺。在乎別人的看法，什么都干不了。”

“這話沒錯，只是你不是笨蛋，人家能擠過去，你為什么不能？是不是膽怯了？是不是一個懦夫？”

“不是，我不是懦夫，只是不喜歡理科。所謂文理分科，本來就不合理。不是因材施教。我喜歡的，不會給我，我不喜歡的，倒要給我，為什么？這不公平。我想要公平。人的一生時間有限，要提高生活質量。不，生存質量。大多數人只會生存，談不上生活。懂得生活的，享受生活的，還是極少數。所謂懦夫，也是強者給弱者戴上的帽子或者打上的標簽而已。我心不甘情不愿，我要抗爭！一定要活出個人樣給別人看看。別人能成功，我也能！”

對于這個決定，家人都沒有做好思想準備，任浩楠卻想了很久，在上課的時候都魂不守舍，想來想去，都是胡思亂想，沒有章法。

“我要自修，自學成才，不是沒有例子，別人能成功，我也能。”浩楠說。

“你在開什么玩笑？”浩怡說著話，眼睛瞪得溜圓。

“我沒開玩笑，這是真的，很多大家都沒上過大學。古今狀元在何方？例如蒲松齡，不是很有名嗎？古今狀元都被人遺忘，但是蒲松齡被人牢記，直到如今，不是人人都適合考大學，不是人人都能通過大學來改變命運。”浩楠說道。

“那是極少數，人家祖墳上冒青煙，甚至著火，咱家有嗎？甚至連爺爺埋在哪里都不知道，你還說蒲松齡，不可同日而語，不能比較，越比較越成問題，你要從自身找問題，不能看別人，你不能改變別人，只能改變自己才行。”浩怡說道。

聽了這話，浩楠覺得說得有理，但是只是在心里認同，嘴上卻不肯服軟。于是閉口不說，等浩怡繼續諷刺挖苦，因為每次爭吵，都是浩楠先沉默，只要他沉默，戰爭或者說爭吵就會停止，否則，無休無止，令人痛不欲生。

當時來到這里上學，浩楠就沒戶口，感到處處不自在，小時候還不覺得，因為學校是單位的子弟學校，別人也不好說什么，想要抵下來恐怕很難，好在當時的人不多。大家都認識，馬路對面就是學校。

學校是子弟學校，但是還是要進行入學考試，考試題目也很簡單，即便是很簡單的問題，浩楠也要在家接受訓練，不斷詢問，不斷回答，盡量不說錯話，才有被錄取的可能。因為都想進入這所學校，就要從中挑選好苗子，符合條件的才行，不符合條件的堅決不要。

簡單的問題經常重復就變復雜了，特別對從鄉下來的孩子更是如此。

對于浩楠來說，在鄉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到了城里，一切都不一樣，令人十分不適。

在這種情況下，浩楠害怕，不敢反抗，先要看看情況再說。

他從小就和父親分離，因為父親那一代，十分艱難，從農村出來十分困難，限制從農村出來，在農村謀生十分艱難，父親一心要跳出農門，為了孩子，他必須要如此做。

浩楠到了上學的年齡，才獲準到城里，因為父親先開了頭，他是先進分子，為了保住這個位置，鞏固他的薪資水平，必須要起到模范帶頭作用，很多人都在看著他，他如果做不好，就有不少人效法，那就麻煩了。

到了上學的年齡，就要離開鄉村，到了城里，問題也十分簡單，例如，你叫什么名字？老家是哪里的？

浩楠的姓名自己知道，但是，他的家的地址就不清楚了。

父親再三教他，當時記得，過了一會兒就忘了，浩楠仿佛面對的不是父親而是陌生人。

因為考官不太兇惡，浩楠算感到有些輕松了。

校長親自來考試，校長看上去有些嚴肅，和他旁邊的老師比較起來，旁邊的女老師還算不錯，態度十分和藹可親，像是沒有遭遇過被騙，看世界十分美好。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任浩楠。”

“你的家在哪里？”

“我的家？我的家在……在……”

浩楠身上頭上都布滿汗珠子，不停往下流淌，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剛才一路小跑熱的。

浩楠的父親在一旁急得不行，又不你能代替他來回答。

浩楠憋了半天，說出來鄉下的村名，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現在的地址，校長開心極了，沒再問，浩楠起身站到一邊，然后老師讓他們出去聽通知。

浩楠的父親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如果小學入學考試沒通過，這就意味著沒有學可上，人家都背著書包上學，浩楠在家閑著，看著也不像話了，人們就會閑言碎語地說，久而久之，自己的威望也會受到影響。

過了一會兒，老師出來說：“明天準備一天，后天來報到吧。”

聽了這話，浩楠的父親才放了心。

浩楠也興奮，但是，在父親面前沒有表現出來，因為父親看起來很嚴肅，無法溝通，也無法培養深厚的父子之情。

不過，浩楠的父親很高興，對別人說:“這個娃子太笨了，教都教不會，在家練習多次，當時會了，不能見生人，見了生人，就不會了。看來，這個娃子將來做不了外交官了。適合做技術活，不適合搞社交工作，不會搞社交，就不會當官，不當官，估計這一生過得也十分辛苦。”

“話可不能這樣說，我看這孩子心里有數，不是很張揚的人。”

“對啊，有的人喜歡社交，有口才，但最終一事無成，你家的孩子在你面前不行，放不開，如果不在你身邊，估計會很不一樣，不信就試試。”

“從小看大，三歲至老，一般來說，不會有錯。人家都說孩子是自己的好，我看你未必。”

“你反著去想問題，不是一般人，估計你家孩子也不一般。”

浩楠聽他們的對話，自己半懂不懂，懶得去細想，只是看到這個學校不錯，想到自己馬上有學上，也充滿了憧憬和期待。

哪怕前面是個坑，也要往里跳，上學苦，充滿挑戰。不上學，沒出息，不讀書，不識字，上個街，還能走錯廁所。

這是浩楠最擔心的事。他有了羞恥心，不想被人恥笑。以前上廁所，跟著媽媽，還不怕，后來就覺得不合適，就不愿意去了。

對于上學，浩楠不反感，他對讀書有興趣，在上學之前，早就開始閱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