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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夜綽槍引(代序)

漫天飛雪,河面流凌,此日正是大雪節氣。黃河岸邊,一人身披斗笠,手綽長槍,正趁夜踏雪南行。他抬頭四下里瞧了瞧,望見半里外有一家客棧,臉上稍露笑容,嘴唇邊呼出一小團水汽,便加緊步伐,朝那家客棧走去。到得客棧內,那人將長槍倚在門口,摘下斗笠,拍了拍身上的雪,又抖了抖斗笠,隨后又拿起長槍。

一名店伴過來招呼,說道:“爺,不巧了不是,今夜客房已滿,您瞧這樓下連空桌都沒了。”隨手指了指身后。那人又抬頭瞧了瞧店內,確是沒了空桌,便是地上也坐了不少人圍著火爐取暖。那店伴又說:“不如就在這烤烤火,將就湊和過了今兒晚,明兒早上河水稍化便能過河了。”那人嘴唇微張,只蹦出兩個字:“也好。”那店伴笑道:“妥嘞,爺您里邊兒請。”

那人走進店內,店中只怕盡是等著明天過河,今天被隔在這渡口的人,身邊不是大包小裹,便是小兒大孩。他瞧了瞧左首,幾條大漢圍著一張桌子飲酒,神情粗魯,說話時口沫橫飛,他微一皺眉,向右踏出一步,忽聽腳下有人叫“:誒,你龜兒踩到老子的腳嘍。”他見那人衣著破爛骯臟,不想多看。倒也不道歉,把腳縮回往別處走去。抬起頭,瞧見右首角落那一桌只坐了一個人,他定睛細看,那人身長膀闊,一身粗布棉襖,面容剛毅,一對眸子中放著精光,頦下微須,瞧來與自己都是不多,只是三十來歲,手中翻著一本書,正津津有味地讀著。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抬起頭來與他對視,隨后一笑,站起身來向他招手,說道:“這位兄弟,到這來坐。”又叫店伴:“伙計,多加副碗筷,再來半斤酒,半斤羊肉。店伴應了,那人又說道:“天寒地凍,你我相見即是緣分,讓我請兄弟喝一杯暖暖身如何?”他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朝那人走去。那人大喜,合上書,給那空杯斟滿了酒,又給自己的酒杯倒滿。

他在那人面前坐下,此時店伴也端上酒菜,那人舉起酒杯說道:“兄弟能夠賞光,陳某實是榮幸。”隨后一飲而盡。他也說道:“不敢。”也將面前那杯酒飲盡。那人見了,更是欣喜,又給兩人倒滿,說道:“這位兄弟好酒量。在下襄陽陳友。請教兄弟大名。”他回答:“莆田張辰。”陳友瞧了瞧他倚在墻邊的長槍,又想了想他進門時的步伐,仔細思量之后,說道:“張兄弟想來是莆田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吧,果然是名門高弟,氣宇不凡。”張辰對于他看出自己門派稍有詫異,隨后又說:“在下確實師承重尚方丈,但功夫一般,未學到師父的半分。”陳友夾起一塊羊肉放入口中,嚼了幾口之后緩緩說道:“重尚大師確是方外高人,旁人只要能學得他幾成功夫就能橫行天下了。似張兄弟這種能拜入他門下的,自然更加厲害。”張辰陪笑:“陳兄過獎了。”

室外呼呼風響,透過客棧門板不住地吹進涼風,不時還刮進幾片雪花,爐火忽明忽暗,坐在門口的幾名客人大叫道:“小二呢?快來填把柴。”店伴應道:“是是是,來了爺。”

陳友喝了一口酒,又說:“重尚大師是得道高僧,莫說天下人無人能及,便是‘上六高士’中也沒有誰能比得上。”張辰問道:“此話怎講?”陳友回答:“重尚大師年輕時行俠仗義,好打抱不平,雖是佛門中人,但行事卻熱腸得很,而旁人皆有私欲,出手之前多有顧忌。”張辰說道:“茍活于此亂世,沒有私欲倒不正常。”陳友點了點頭,隨后長嘆一聲,飲盡了酒,又問:“張兄弟此次南行所為何事?”張辰道:“給嵩山本院送信,然后回莆田。”頓了一頓,問道:“陳兄呢?”陳友說道:“此次北上乃是拜訪老友,將先父亡故的消息傳給他生前的老友。”張辰忙道:“陳兄節哀,小弟事先有所不知,還請陳兄原宥。”陳友微微一笑道:“倒也沒什么的,生老病死乃天道,任你本領如何總不能逆天行事。不過此次北上卻認識了不少先父生前結交的朋友。”張辰飲了一口酒,雙目注視著陳友,只待他說下去。

陳友緩緩說道:“先父年輕時便武功頗深,一次在河北見到有一少年受人圍攻,他二話不說便上前拔劍相助,二人聯手,終于打退了敵人。那少年名叫高天,原是南陽人士,請先父到他家中做客。他見先父劍術高超,自己恰有一套自創劍術尚未成型,便求先父指點,先父將自己心中所想所學教給他一些,高天便大為受用。”張辰聽得津津有味,連酒肉都來不及吃喝,只待陳友說下去。陳友嘆道:“他自創的劍術如今已然成形,而我父親卻已經不在了。”張辰安慰他道:“雖說陳伯父早逝,但死后仍有遺惠于人,那高天劍術不絕,便是陳伯父未去。”陳友說道:“張兄弟說的是。去南陽之前我路過山東,那邊有一個旋靈派剛剛開山立派,掌門孫猛也是曾經受過先父恩惠的人,但我瞧此人……”便搖了搖頭,低頭喝酒,不再說下去。張辰忙問:“此人如何?”陳友嘿嘿一笑道:“相比于高天,此人似乎不太能接受旁人有恩于他。高天得到噩耗時痛哭流涕,隨后對我畢恭畢敬,又向我請教劍術。而那孫猛卻毫無戚色,只留我在那吃過一頓飯便罷。”張辰說道:“那看來是個重利輕義的自負之人。”

此時室外風雪漸小,室中爐火燒的正旺,店中客人依然不住地喝酒吃肉,只是小孩大都玩得累了,躺在自己父母懷里睡著。

陳友又吃一塊羊肉,喝一口酒,此時他飲酒不少,面頰已然微紅,渾身發熱,但豪氣增了幾分,挽起棉襖的衣袖,說道:“且不提他。張兄弟,你可知湖南六道義?”張辰點了點頭道:“之前曾聽師兄說過,這六人為結義兄弟,在湖南安寨,干的是綠林好漢、劫富濟貧的勾當。雖說不是正道中人,但就這份俠義之心便值得與他們一交。”陳友撫掌大笑道:“照啊,此番渡河南下,正想與他們結交一番。張兄弟,你我同去如何?”張辰頓了一頓,說道:“陳兄獨去吧,過河之后兄弟還要回莆田送信,只怕難以抽身。”陳友點了點頭,嘆道:“也是。”二人相談甚歡,此刻突然意識到不過是萍水相逢,今夜之后便要分別,不禁都覺惋惜。片刻無言,陳友又舉酒杯一飲而盡,又道:“六道義劫富濟貧還則罷了,浙江四君子雖說武功卓絕,但便不是大義之舉。”張辰道:“他們以花中四君子自命,自是想學那梅蘭竹菊般居于世外之地。其實當此亂世,一心求得安穩倒也沒錯。”陳友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若不出去闖一番作為便是白饒,躲在屋子里圖清靜、享太平,豈不白費了這一身功夫?雖說我劍術未學到先父的三成,但也知道何為大義,何為小節。似那般茍活還不如不活。”此話出口,張辰心中便如打過幾個霹靂一般。他此次乃是代重尚回復嵩山本院,圍攻光明項之役莆田少林寺因路遠人稀,加之武功不濟,便不能參與,但見嵩山本院僧眾大都豪興不減,自己大為心折。且他自命武功有過人之處,卻只能侍在一座小寺廟里,歸途中自然陷入迷茫,陳友這一番話說得他心里透徹,不免對他有增填了幾分尊重,幾分敬佩。張辰從迷茫到覺悟再到通透,只是片刻間的事,此時面上已不覺露出笑容,心情激動之余,舉起酒杯仰頭盡飲。

漫漫大雪已止,呼呼風響早停,天邊已露出一彎眉月與幾顆零稀的星星。地上積雪已有半尺來厚,半里之內的大地都已變成純白。

張辰站起身來,披上斗笠取過長槍,向陳友抱拳道:“多謝陳兄款待與指點,小弟告辭了。”陳友忙站起來阻道:“天還未亮,張兄弟何必著急?待河面解凍之后再過河啊。張辰微微一笑,說道:“今夜與陳兄相談甚歡,不過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好在江湖雖大,相見自有他日。告辭了!”大踏步向門外走去。出門時又踏到那衣衫襤褸之人的腳,那人說了聲:“我的腳攔住你了哈。”隨后把腳收回。門口那幾名大漢依舊飲酒吃肉,說話時逸興遄飛,豪氣干云。

陳友隔窗望著張辰,見他出門后綽長槍,大步踏雪而行,片刻間便消失在雪地之中。過了半天,店內一人叫道:“關上窗好啊。”陳友把窗戶關好,向那人笑了笑,隨后自顧自喝酒吃肉,然后翻開那本書繼續讀下去。

版權:創世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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