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越竟然讓他去參加武昌義會,這是何道理。”
——“無論如何,萬不可讓他成了氣候。”
陳銳怔了半晌,才道:“多謝前輩照拂,日后定當報答。”薛越道:“隨我來吧,今日我就教你本門‘通龍掌法’的入門招式。”大步走出門外,陳銳緊隨其后。穿過花園,來到一大片空地,那空地中有一個高六尺的圓臺,由花岡巖砌成。二人拾級登臺,見這圓臺徑長六七丈,好生寬闊,確實是個練武使劍的好地方。只是臺上寒風獵獵,直刮得二人衣帶斜飛,身欲傾倒。
薛越道:“我自創這套‘通龍掌法’至剛至陽,光明正大,無一處虛招,但卻無一處實勁。雖然招招致命,卻也不是招招都使全力,而要以備后患。”陳銳道:“晚輩明白,就是為自己留有余力。”薛越道:“正是,在出掌的時候不但要留力,還要借力。借來半兩之力發以千鈞,至于如何借,就要看你的悟性了。我也是當年夢悟此法,就此結合在一起,卻沒法解釋清楚。我的這些弟子之中,也只有一個悟了出來,只怕要其他弟子領悟,或者流傳下去,就要難了啊。”陳銳默然點頭。薛越道:“你因有傷在身,不便發力,我今日先只傳你三招外形罷了。”語畢,便演示起來
薛越這三招大開大合,勁道非凡,果然并無虛招,外形也簡單易學,不出半個時辰,陳銳已盡數學會。薛越道:“招形雖然簡單,但配合起發力的口訣便不簡單了,你回去好好練習,用心體會,明日我再傳給你五招。”陳銳道:“是。”便下去高臺,朝自己所住廂房走去。
哪知這莊園如此之大,他只在心里細思掌法招式,卻忘了來時的路,繞了幾圈便找不著方向,眼前看見一間房屋,便欲進去問路。進得屋去便聞見各種草藥味,原來是徐大夫徐如林的藥房。徐如林見了陳銳道:“剛好,我來給你換些藥。”陳銳坐在他面前,伸出受傷的手臂,徐如林替他解開紗布,涂了些新的藥膏。”又問:“怎么樣?內傷好些了么?”陳銳道:“每服過藥后便會好些。”徐如林“嗯”了一聲。陳銳道:“晚輩還有一事不明,今日迷路勿撞此處正好來問問前輩。”徐如林道:“請講。”陳銳問道:“江南何門何派的內功為各家之長?”徐如林道:“長江以南,門派繁多,若說內功卻是各派不盡相同,本派的內功便拿不出手,不值一提。但江南的內功并無頂尖。若說最好,應看山東的旋靈派,旋靈派掌門孫猛先生的內功說得上是出神入化了。”陳銳點了點頭。徐如林又道:“你的內傷其實由你內功極淺造成,只要學了內功,此傷即除。但若要想在臨敵之際能克敵制勝,還是深研為好。”陳銳點了點頭,又道:“薛前輩今日已傳我三招掌法,他說明日要再傳五招,日后要把整套學法都傳給我。”徐如林道:“怎么?兩日傳八招掌法嫌多了?”陳銳忙道:“沒有沒有,我只愿薛前輩教得越多越好。”徐如林道:“他的每個弟子初入門時,都是兩日傳八招,你有傷在身他依舊傳你八招那是看你天資聰穎,學得快了。”說完便哈哈笑了起來。
陳銳又在徐如林處討教了些醫術,過了半晌向他告辭之后,從正門走出,分開道路,回到自己的廂房。陳銳想起自己沒學完的“天君劍法”拿出《天君綱要劍譜》,抽出長劍,按照劍譜上所錄的第三層劍招,在廂房演練起來,只覺招招之間連接滯澀,并不似前兩層一般行云流水,越到后來越練不下去。細思之下,招式雖然古樸,但無一招沒有無窮妙用。回想當天高蕓獨斗凌天派三名弟子時,自己和與周華對招時,他二人用的雖然都是天君劍法,但沒有一招是第三層中的,想必是高霸天并未傳授。只是自己見過吉謙所用的招數古樸有余,精妙不足,想來是初具其形,還未得高霸天傳授其中的精要所在。
練了一會放下長劍,又將今日薛越所授的三招掌法練了幾遍,三招之間穿插往復,來回使用,卻發現每兩招之間連接處有不同變化。陳銳心下甚喜,揮掌亂舞一陣,不經意間竟打出兒時樊震方教他的拳腳掌法,心下一個念頭閃過:“我練的招數是薛前輩教我的還是樊叔父教我的?為什么我使的會有摻雜?以后可不能這樣亂打一氣,不然臨敵之時不但不能迷惑對手,自己反而縛手縛腳了。”又按循規蹈矩的方法練了半個時辰,便收勢坐在一邊休息。不過多時,一名青年推開門,問道:“陳少俠在這么?請出來一下。”陳銳見那人是當日昨日帶自己安排住處的,便道:“這位大哥有事嗎?”那青年道:“出來一下,有人要見你。”陳銳隨他出去,繞到后院,只見另有兩人站在天井中,一人膀大腰圓,另一人個子極高。那人向陳銳介紹,高個子那個是本門大師兄,名叫遲劍鴻,身材瘦長那個是于承羽,自己叫許由同。
許由同道:“本門內部有一個規矩,新來的若服他的幾位師兄,那就要聽師兄的;若是不服,那便比試比試再說。”陳銳聽這話便知他們來意不善,多半也是做慣了的。便陪笑道:“小弟并未被薛前輩收歸門下,所以并不是你們的師弟。”許由同粗聲道:“那你就是不服?”陳銳忙道:“小弟并不是這個意思,小弟學藝不精,幾位大哥的武功自然在我之上。”遲劍鴻道:“我們這不成文的規定早就立了,從未斷過,今日怎么能讓你給壞了?哥兒幾個,動手!”
遲劍鴻和許由同立時將陳銳前后圍起來,于承羽在一旁站著,也不知是掠陣還是什么。二人在他身邊繞圈子,只看得陳銳眼花繚亂,不經意間遲劍鴻已凌空擊出一掌,陳銳忙伸左臂格擋,卻震破傷口使陳銳疼痛難忍,許由同又在后背打了一拳,恰震得陳銳內傷復發,只倒在地下一聲不吭,身體里卻氣息翻涌不止,兩人又對他拳腳交加,陳銳內外俱傷,只覺求死不得。過了一會,于承羽說道:“可以了吧。”兩人這才停了擊打,許由同伸手一把掐住陳銳脖子,對他道:“從后在我們幾個面前,把頭低下做人,否則下次打你比這次還重。”語罷才松手與二人離去。
陳銳體內又翻涌了好一陣,才好了許多。從懷中取出徐如林的藥服下,站起來走回廂房。他只覺得自己無甚用處,學了不少武功卻打不過人家,嘆了一口氣,不知何時能報得大仇。心下難受,以手支頤,沉思半晌,也不知思緒飄到了哪里,站起身來,心道:“若要報仇,唯有苦練。”于是在廂房中擺開架勢練起拳腳,直到所有學過的武功都融會貫通,才坐下休息,只覺精神大振。看了一眼左臂撕裂的傷口,就又去徐如林處治傷。
徐如林見了皺眉道:“是不是那幾個老大欺負你了?”陳銳正支吾間,徐如林道:“這些事我都知道,之前有新收的弟子他們也會這樣。”取出針線剪刀,先身斷線再重新縫合。又道:“你要學好了武功,不然他們會經常來找你的麻煩。你學的武功雖然多,卻不如對一套武功精純。這般如大雜燴一般貪多嚼不爛,才是最麻煩的。”陳銳道:“前輩教訓的是。”徐如林道:“二十余年前漢義幫的‘提攜刀法’已然問世成名,樊震方在幫中地位不低,不能不會,我女兒現如今也學會了,你怎么不會呢?”陳銳道:“樊叔父曾言,‘提攜刀法’乃是幫中第一功夫,非漢義幫親傳弟子不能傳授。”徐如林恍然大悟,陳銳道:“令嬡也在……”徐如林道:“正是,我從小把她送進去,拜樊震中為師,現如今在幫里立了不少功。去年嫁給了幫里一個成名人物,便是‘七雄將’里的韓都。”陳銳默默點頭,心想與自己同輩的人都已有所成就,只有自己一事無成,只覺自慚形穢。徐如林替他包扎好后,便告辭回廂房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只見家丁早已將飯菜放在桌上。陳銳吃完便到昨日的圓臺去,薛越早已站在圓臺中央,陳銳還在想是否要把昨天遲劍鴻三人圍毆自己的事告訴薛越,薛越先向陳銳道:“我要你替我辦一件事,不知你能否答應。”陳銳道:“前輩救我性命,還收留我教我武功,如有需要晚輩的事,晚輩不敢不遵。薛越道:“一年以后的八月十五,我要你代表我們泉龍派去武昌參加反元武林漢義大會,并加入漢義幫驅逐韃子,最好要在爭奪盟主的比拼中奪得漢義會盟主之位,從那以后漢義會聽你號令,你要協助內幫義軍和明教,將蠻元逐回漠北。”陳銳聽了連連搖頭,忙道:“晚輩才疏學淺,武功更是不濟。別說奪得盟主,就是作為泉龍派的代表也是不夠格。而且我也不是貴派弟子,怎么代表貴派?況且我武功既不服眾,又沒有領導能力,更不會帶兵打仗,所以請前輩收回成命。”薛越道:“你說你武功不濟,只是你現在學藝未成,待到一年之后,劍法掌法還有內功都練到極精,到那時再看呢?你從小在樊震方壇主身邊歷練,難道不會一星半點的兵法?”陳銳默然不語,低下頭來不知所言。薛越道:“我知道你心系父母之仇,但國破家何在?就算你報了大仇,亂世之中也難以安生。何況你兩個仇人的師父都是抗元大家。你要以天下蒼生為念,個人思怨且放一時。”陳銳長到十六歲,自然親眼看見過蒙古軍士的殘暴,樊震方作為漢義幫的壇主,自然也給陳銳灌輸了不少反元的思想。但自己也要因此放下仇怨,與仇人同敵愾,一時之間難以決定。薛越道:“你不必急著決定,現在離武漢大會還有一年多,慢慢考慮。來,咱們接著練功。”說罷便展架開拳,陳銳又隨著他的身法招數演練起來。
練功臺上寒風依舊,可臺下已是雪盡花開,春和日暖,不知不覺間已過了一年。如今陳銳已在泉龍派學了不少高招,并不似原來那么廣多涉獵,而是精益求精,又從劍譜上學全了天君劍法,雖有不少疑難之處,但可待到再見高霸天時再去請教。遲劍鴻、于承羽、許由同雖然也曾找過他的麻煩,但他武功畢竟不強,而且以一敵三更沒有勝算,他也沒有和薛越說過,只覺畢竟他們三個是薛越的嫡傳弟子,終究疏不間親,不過每次遲劍鴻和許由同出手欺負他時,于承羽有時卻出手阻止,這讓他對于承羽稍有好感。
一日,薛越把他叫到臺上,向他道:“銳兒,一年來我教了你什么,今日都練最后一遍吧。”陳銳聽他話中含義,便知分別之期將近,也不住難過。也把一年來薛越教他的“通龍掌法”、“旋風掃葉腿”腿法、“金雁功”輕功都練了一遍。薛越點頭拍手道:“好!好得很,堂皇華麗、凌厲狠辣,卻不離精髓。好得很!一年前你初學時會的雖多,但沒有深研。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泉龍派薛越的關門弟子了。”陳銳聽了這話,心想自己雖學會了泉龍派的功夫,但武功還是不高,想拜薛前輩為師只怕還不夠,但既然他已主動開口要收自己為徒,自是怕來不及答應,心下激動不已,便即跪下,磕頭拜師。薛越扶起他來說道:“好了,現在你既是我派弟子,那我派你去武昌參加大會,然后奪得盟主之位,應該沒什么異議了吧。”陳銳道:“晚輩…啊不,徒兒自覺在小輩當中,武藝難以服眾,不足以奪得盟主,所以……”后面的話難以措辭,便說不下去了。薛越道:“這個你放心,我早聽聞徐兄弟說你要去山東旋靈派學習內功,我已向掌門孫猛修書,此間你大可回襄陽一趟,然后再去找孫先生。”從懷中取出一封信與一只錦袋,繼續說道:“這一年來你極為勤儉,這些是你的盤纏。見到孫先生后,把這封信交給他,他看了之后便知道其中含義了。”陳銳收下錦袋和信,向薛越拜道:“多謝師父。”薛越向他揮手道:“去吧。”
陳銳轉身離開,朝徐如林的醫館走去。徐如林平日里與他很聊得來,知道他要離去,卻也十分不舍。臨別之際,徐如林道:“你內傷并未痊愈,雖然孫先生會教你如何調理,但若再受傷無人助你之時,可先服此藥續命。”從抽后里取出一個藥瓶,交給陳銳,又拿出一個錦囊續道:“你在參加武昌大會時定會遇見我女兒徐靜,把這個給她。”陳銳把兩樣東西收好,說道:“放心吧前輩,我會的。”又向徐如林告別后,陳銳心念一動,朝眾弟子的廂房走去,向家丁要了紙筆,便坐在地下書寫起來。書畢,取了塊圓石包在紙內,向許由同廂房窗中投去。不時之間,便聽房內有人大罵:“什么東西?”陳銳只覺好笑,然后去敲遲劍鴻的房門,遲劍鴻開門,見是陳銳,居然有點意外,還是說道:“有什么事嗎?”陳銳故作害怕之色,說道:“遲兄,你要替我做主,許兄今日不由分說地就要來打我,我武功不及他,差點讓他打成殘廢。”遲劍鴻聽了這話大怒,說道:“他怎么敢的?他現在在哪?”陳銳道:“就在后園之中。”遲劍鴻怒道:“你隨我來,我去給你討要說法。”
大凡以大欺小、恃強凌弱者,都會對自己欺凌之人有特殊的關照,自己平日對其壓迫剝削乃至更甚,而心中并無惻隱之意,但若聽說自己欺凌之人被別人所欺,反而會在心里生出一種想要保護他的想法,遲劍鴻一年來雖不少欺壓陳銳,但聽說許由同無端打人,心里卻忍受不住,帶陳銳前往后園。不過多時,只見許由同與于承羽氣勢洶洶地走來,許由同左手還捂著腦門,陳銳見了憋住不笑。許由同道:“陳銳,平日里我們給足了你面子,怎么今日不識好歹起來?”
原來陳銳在紙上寫道:“在下自被收留門下以來已近一年,而不堪與欺壓久矣,今自忖武藝略有小成,何不于后園相會,一決甲乙?”許由同看了紙上的字跡后輕蔑一笑,但還是去找遲劍鴻和于承羽,遲劍鴻此時卻被陳銳提前找走。遲劍鴻道:“陳兄弟平日與我們無害,何以對他大打出手?”許由同道:“師兄,今日你莫管,我一定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別看他平日里像只綿羊一樣……”遲劍鴻叫道:“住口!你什么時候也敢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我平時對你也太過寬容了?”飛腳踢去,直追許由同雙腿。于承羽躲到一旁,斜眼看了陳銳一眼,眼神中似笑非笑,似乎看出了這其中緣由,陳銳也得意一笑。
許由同向上躍起,空中抬腿直踢遲劍鴻胸口,說道:“你仗著自己是大師兄,總是欺壓師弟,這時候又裝什么好人?”遲劍鴻橫臂擋住許由同這一腿,許由同將身一轉,身在半空又出一腿,將遲劍鴻踢開,輕飄飄地落在地下。遲劍鴻出一招“直搗黃龍”,左手輕擺,右拳向許由同胸口直擊,許由同輕輕一撫,將他拳頭帶偏,遲劍鴻后旋左腿踢出,把許由同踢倒在地。許由同站起身來,使一招“雙風貫耳”,雙拳輪向許由同頭側,這一招狠辣之極,薛越當年就曾以此招打死一名敵人。遲劍鴻卻向后一避,又上前出招。兩人都是薛越的嫡傳弟子,武功不分上下,原本遲劍鴻入門最早,但卻不及許由同聰明,因此打了半天仍不分勝負。
陳銳趁著兩人纏斗之際轉身走開,回自己廂房收拾行李,哪知于承羽卻跟了上來。于承羽贊道:“好手段,干得漂亮。”陳銳笑道:“多謝于兄贊賞。”于承羽問道:“你今日就要走了嗎?”陳銳點了點頭,說道:“多謝這一年來于兄的照顧,無以為報,唯有日后隨于兄吩咐。”于承羽搖了搖手,轉身出了房間。陳銳不再去與任何人作別,徑離泉龍派。想到自己一年前來到此處,還是一個傷重贏弱的少年,如今武藝小成,雖仍背負父母之仇且報仇之路來日方長,卻不掩喜悅激動之情。他到路中集市買了馬匹,有了腳力,便覺乘奔御風。找清大路,便向襄陽趕回。
過了兩日一晚,陳銳回到昔日故居,只見屋檐早已結了蛛網,推開柴扉,只聽“吱呀”一聲中門頭塵土落下,眼前室內雜物堆積,上面布滿灰塵蛛網,陳銳坐在桌邊,不禁觸景生情,潸然淚下,便又伏在桌上痛哭。他自小與母親在此相依為命,如今離開將至兩年,今日回來已是物是人非。他抹了抹眼淚,把家中打掃干凈拭去塵土,掃落蛛網,安放行李,換上高蕓所送的白袍,只帶上金銀和黑鞘利劍,到街上買了幾令紙錢,到了陳友張辰的埋骨之處。他兒時經常會獨自來到此處與父親叔父聊天,因為他知道二人的在天之靈會保祐自己,在天上看著自己。今日之敘,卻良久難以結束。陳銳許久未來,還特意帶了一壺酒,他打開壺塞,在二人墳前各倒一些,自己才喝了一口。他平日極少飲酒,這一口下去,立馬滿臉緋紅。他從兩年前離家開始,說到最后竟伏在碑前大哭,不知不覺問,酒喝盡了,眼淚流干了,自己也躺下睡著了。
醒來已是次日中午,想到該去樊震方家里一敘,便整頓妥當,依著回憶中的路徑,找到樊陵沽酒館。推開門扇,聽到有人道:“里邊請客官。”說話人正是樊震方,他抬頭見到是陳銳時,激動得一把抱住了他樊震方的妻子見了也激動不已,說道:“好孩子,你回來了怎么不體現說一聲。”陳銳見了叔父嬸母也是感受到了兩年來未感受到的親切,好容易平復了心情,這才坐下閑談。陳銳說完兩年經歷后,樊震方一聲長嘆,說道:“這幾年來我一直給凌天派送信,可從未聽到一點回聲,本想中去河南查明,卻又不敢傷了和氣。便派幫中兄弟聯動探聽你的下落,可始終杳無音信,原來是一直在明輝派和泉龍派了。陳銳點了點頭。樊夫人道:“看見你如今安然無恙,比小時高了壯了,你父母的在天之靈便能安息了。”樊震方問道:“銳兒,你此次回來是有什么事嗎?要我幫什么忙?”陳銳道:“叔父,侄兒受了師父薛越之命,去參加武昌大會,還讓我奪得盟主之位,領導江湖義士同漢義幫、義軍和明教與元朝作對。”樊震方身子一震,顫聲道:“……你答應了他?”陳銳道:“師父勸我以天下蒼生為重,勿以個人恩怨為念。平日里還說如果我功成名就,權勢大了,我的兩個仇人說如何處置便可如何處置。”樊震方嘆了口氣道:“我本不想讓你太早接觸這些,害怕你為權勢所困,但你若心存天下人,叔父也支持你。”
余下幾日,陳銳幫樊震打理酒館雜事,便終日向他請教天下之勢,明教手下義軍四起,其中劉福通、徐壽輝、韓山童、張士誠勢力最強,元軍節節敗退。可明教教內爭奪教主,混亂不堪,近年新立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年作為教主;義軍之間也自相殘殺爭奪地盤,給了元軍不少恢復的時間和機會。漢義幫中也都是兩袖清風、不慕名利的武林中人,大多孤高自負,不易領導,所以反元大事一時難興。樊震方整日和他同桌而食,同榻而眠,陳銳向他請教帶兵打仗之法,以備后用。樊震方自幼便被帶進漢義幫,學習武功兵法,便和陳銳侃侃而談,陳銳受益匪淺。
一過數日,陳銳已將行李整頓妥當,備好馬匹,樊震方送他到北城門口,說道:“兩年未見,卻只招待你幾日,將來再見又不知要過多少年了。”樊夫人也道:“小時侯抱在懷里的孩子一轉眼長這么大了,今后路上要小心,要有什么事,一定要回來找我們。”陳銳道:“這十日小侄受益匪淺,叔父嬸母教我的終身難忘。咱們就此別過,來日再見。”揮動馬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