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世界很大，卻也很小。”

虛境，那些看似隨機卻固定在一個區間的饋贈。

銀河，誰又能踏出銀河之外呢？

我看到了無數的幻象，卻又永遠固定在一個區間，它永不會超過這個區間，也永遠在這個區間中輪回。

升維吧，心中的聲音越發響亮。

放手去做吧，那聲音像是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

遙遙注視著以太相位引擎，把手指從啟動鍵拿開，飛船里的男人豎起一根中指，按下了另一個開關。

“去你媽的升維。一場為了讓這片星河可以進行下一次輪回的毀滅前置，叫做升維？！”

意識在一瞬間一片漆黑，失去最后一個念頭前，男人隱約聽見一句罵罵咧咧的。

【臥槽？災飛還能失敗？】

……

混沌，一片的混沌

漆黑，無盡的漆黑

殘缺的意識在求生的本能下朝著光亮攀爬。

或許不是攀爬，或許是蠕動，又或者是漂浮。

像是距離光亮越來越近，卻又似乎永遠距離那么遠。

放棄吧，放棄吧。

在產生這個念頭的下一刻，光芒猛然迸開，吞沒了黑暗，也吞沒了意識。

猛地驚醒，青年大口喘著氣，強烈的心悸感讓他有一種另類的窒息。

縱使無數次做過這個夢，夢見這一片漆黑，但那種令人窒息的絕望感卻總會在夢醒時襲來。

走進衛生間洗了把臉，看著面前的鏡子，青年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片刻后……他自言自語道。

“我是白晝。”

“人聯的白晝。”

蒼白的燈光下，原生的雙眼充斥著幽藍色光芒，他神色漠然，像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眼中幽藍色光芒逐漸暗淡，冷漠的神情逐漸柔和，白晝揉了揉眉心，表情生動起來，他再次看著鏡中的自己，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到。

“也是夜之城的白晝。”

覺醒靈能已經三年，他不是第一次做那個夢，想來也不會是最后一次做那個夢。

隨著第一次做那個仿佛永遠漆黑虛無而令人窒息的夢境時，白晝覺醒了名為靈能的力量，還有一部分另一個世界的記憶。

從此以后，白晝就開始了對自己的抗爭。

在不使用靈能時，另一個世界的記憶是模糊而殘破的，但只要使用了靈能，那些記憶就變得清晰，縱然是依舊殘破，但卻足夠徹底改變他的行為與想法。

這兩種狀態下的白晝宛如精神分裂的病人一樣，為此白晝還自嘲的稱呼普通狀態下是夜之城的酒保白晝，稱呼靈能狀態下的自己是靈能白晝。

白晝有時候還不得不進入靈能白晝的狀態，正常的睡眠只會讓他重復夢見那個令人窒息的噩夢，那種恐懼可比看血腥黑超夢要可怕的多，睡一覺比熬一通宵都難受，根本得不到休息。

所以每當白晝回家獨自一人準備睡覺的時候，就得換成靈能白晝的模式，在那個狀態下，他能夠用冥想代替休息。

代價也是有的，靈能狀態下的白晝不滿于如今的見識，會小心謹慎的去了解這個世界，然后……

夜之城白晝倒不是覺得這樣不人道，活在這個世道的人，能有份善心就屬于異類珍惜物種了，只是不想這么早讓自己成為一段回憶，一段在磅礴記憶中去充當邊角料的記憶，所以還是盡量少使用靈能。

不過這種想法在白晝處于靈能狀態下總會嗤之以鼻，但托這十幾年記憶的福，只要是到了上班的時候，夜之城白晝狀態就能強制切換回來，不至于靈能白晝的狀態一開啟后就不關閉了。

不然的話，靈能模式一開，轉頭一想……

我為什么不一直保持靈能狀態呢？

夜之城白晝……GG！

白晝收拾了下，穿上酒保服，拿起手機走出屋子，一路穿過熟悉的大街小巷，來到了自己上班的地點。

或者說真正的家。

野狼酒吧。

一個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的孩子能在夜之城成功長大的概率是0。

如果不是威爾斯太太的收留，白晝知道自己早就死了。

一家子想不開來夜之城旅游，死于槍戰，只有七歲的孩子幸免于難，這本應繼續悲劇下的事情，卻因為威爾斯太太的收留，讓這個七歲的孩子活了下去。

白晝在這里長大，在這里生活，如果不是靈能覺醒后他需要獨自一人生活，那么此時的他應該還睡在車庫改裝的臥室里，然后跟杰克比誰的呼嚕更響亮。

“嗨，威爾斯太太，您今天還是這么有精神。”

走進酒吧的白晝向自己老板兼救命恩人打招呼。

威爾斯太太是個滿頭灰白發，看似嚴厲但十分善良的好人，算是白晝在這操蛋的城市見過的為數不多的好人。

“孩子，你不用每次都來這么早，你應該有一些自己的生活，哪怕是去跟杰克轉轉呢。”威爾斯太太招了招手說道。

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熱情，勤奮，善良，什么都好，就是不適合生活在這個世道。

這正是因為這不該存在于這世道的性格，才讓威爾斯太太不止一次提議讓白晝跟她兒子去轉轉，看看，學學那些她不想看到的東西，畢竟這孩子連開槍都不會。

不是為了學壞，而是為了自保。

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崽，說是半個兒都不過分，在夜之城這地方，不學點歪門邪道，是活不下去的。

“等稍清閑的時候吧。”白晝摸了摸腦袋回應道，接過威爾斯手里的抹布，開始擦著吧臺。

一邊哼著缽缽雞一邊在這個小酒吧里整理著衛生，為營業做準備。

一直到忙到野狼酒吧開始營業，白晝就走進吧臺里當著酒保，招呼客人，調制飲品，時不時給客人講個夜之城段子，葷笑話，充當著活躍氣氛的一員。

“來杯姜汁啤酒。”一個客人的聲音響起。

低頭正在擦杯子的白晝連忙點頭。

“好的，姜汁……沒有。”他抬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一個魁梧的壯漢梳著一個武士頭還扎了個小辮。

“拜托，老媽已經去休息了，看不到的。”壯漢湊進吧臺小聲說道。

白晝嘆了口氣，聳聳肩：“杰克，你知道我的，我最聽老板話的。”

杰克指了指自己，說：“兄弟，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以后這里的老板可能會是我呢？”

白晝倒了杯檸檬汽水遞給杰克，回答道：“那就以后給你。”

壯漢名叫杰克·威爾斯，威爾斯太太的兒子，一個樂觀且充滿希望的人，還帶著點小善良與小底線。

曾經是瓦倫蒂諾幫的一員，因威爾斯太太的擔心而退出，轉行當了傭兵，干一些不危險也報酬不高的任務。

當然，這是杰克給威爾斯太太的說法，實際上，杰克是一個頗有能力的人，他離開瓦倫蒂諾幫，選擇去當傭兵，是因為一個朋友。

一個漂亮的，強大的……女性朋友。

杰克惆悵的一捂臉，接過汽水，對旁邊的女人說道：“V，你隨便點，我請客。”

這個名叫V的女人很漂亮，淡藍色短發光亮柔順，外表幾乎沒有什么義體植入體的痕跡，但白晝知道她身上肯定裝載了許多高級義體。

畢竟對于這位姐們的身份，白晝還是有所了解。

以這位姐們跟杰克的交情，白晝想不了解都不行。

V目前是荒坂公司反情報部的一名高級特工。

事實上，白晝很難把杰克跟這位荒坂公司精英聯系到一起。

一個是混跡在海伍德街頭，土生土長的海伍德人。

一個曾養尊處優，后畢業于荒坂學院，就職于荒坂公司，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公司成員，還是精英的那種。

這倆人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唯一可能讓這倆人產生交集的點，就是或許某一天這位荒坂精英找個中間人派個活，然后這中間人找到杰克當炮灰。

但這是一段奇妙的緣分，那時候還年少的杰克剛剛混跡于幫派中，在一次意外中，因為年少的正義感，救下了這位居住于憲章山富人區，卻被擄到麗景區的少女，也因此獲得了一筆豐厚的報酬與一個本身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的聯系方式。

一來二去兩人也熟絡起來，少女給杰克講述上層社會的事情，杰克給少女講述海伍德底層的風景，跟杰克睡在一個臥室的白晝自然是知道這事，幾乎每天都能聽到倆人在電話中分享這兩個不同層次世界的見聞。

幾年過去，長大的少女成為了一名新入職荒坂公司的萌新，在一次任務時，瓦倫蒂諾幫的一處據點礙了事，碾碎那個據點時發現杰克也在里面。

她從荒坂工作人員手里救下杰克，杰克也因此退出了瓦倫蒂諾幫，干起了傭兵活。

這兩人互相救過對方的命，又有聯絡多年的交情，一來二去，杰克成了這個女人唯一真正信任的人，雙方就這么在各自的道路上相互幫襯著。

可惜，好景不長，托威爾斯太太的福，杰克的性格始終帶著些道德的底線，與野心勃勃的V漸漸有了一層看不見的隔閡。

兩人在各自的道路上也是有著天壤之別，V已經成了荒坂公司的精英，而杰克還是那個普普通通的傭兵。

實際上杰克完全有資格成為一個常駐來生酒吧的傭兵，但他大部分比較難的活，都是沒有中間人介紹，而是V作為甲方直連的活，以至于現在都沒什么名氣，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他有多厲害。

說也奇妙，這兩人經歷了這么多事，卻從未擦出過愛情的火花，杰克比較喜歡那種能跟他撩騷起來的女人，而V作為一個為了能讓身體成長而用荷爾蒙抑制器科學控制體內激素的女人，顯然不是杰克的菜。

當然，V也不會喜歡上別人，她野心勃勃。

V對白晝說到：“老規矩。”

“好的V姐。”

白晝拿出個空杯子放上冰塊，倒入伏特加，插了個檸檬片在杯口，放上吸管推給V。

V的嘴角抽了抽，沒說什么，拔出吸管，用手指把檸檬片彈飛，舉起杯子跟杰克碰了下，一飲而盡。

喝完，她才低聲說到：“下次別放這些多余的東西。”

白晝點頭，不好意思笑了笑，說道：“抱歉，我的錯。”

“但你總是不改。”V都氣笑了。

杰克跟V閑聊著，各自講著自己出任務時碰到的事情，一直聊到半夜，V離開后，杰克打了個哈欠，跟白晝聊了幾句，走回酒吧車庫改造的一個臥室去睡覺。

白晝兢兢業業的擦拭杯子，調酒，招呼客人，直到天蒙蒙亮，酒吧中最后一個客人離開，才從吧臺出來，鎖上酒吧大門，向租借的住房走去。

清晨的夜之城并沒有什么新鮮空氣，在路上的便利店買了點速食快餐，回到住房的白晝松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幽藍色光芒自雙目亮起，一剎那間，整個人看起來與剛才判若兩人。

冰冷，淡漠，像是有著與世界撕開，互相平行的隔閡。

“心勝于物。”他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