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歡迎光臨穿越者服務有限責任公司！我是您的專屬穿越顧問秦平闊。”

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熱情地迎上來，雙手遞上燙金名片，“看您氣度不凡，一定是來咨詢我們的異世界穿越服務的吧？”

陳德勝局促地接過名片，環顧四周豪華的接待大廳：“啊，是的……我就是隨便看看。你們門口那個‘第二人生，即刻啟程’的廣告挺吸引人的。”

“哎呀，那您可來對地方了！”

秦平闊眼睛一亮，熟練地引導陳德勝走向沙盤區，“我們公司是業界龍頭，億年老品牌，服務過十四億穿越者。來，請坐！小劉，給陳先生倒杯82年的精靈花茶！”

陳德勝被這陣勢弄得有些懵，捧著晶瑩剔透的茶杯問道：“那個……穿越真的靠譜嗎？會不會有危險？”

“陳先生問得好！”

秦平闊一拍大腿，“安全問題是客戶最關心的。我們所有穿越通道都經過ISO9001異界安全認證，采用從太虛神朝進口的空間穩定器，事故率低于0.001%！”

他翻開精美的宣傳冊，態度更加熱情，“您看，這是上個月剛回來的客戶劉女士的感謝視頻，她在劍與魔法的世界當上了女王呢！”

“這么厲害？”

陳德勝湊近屏幕，看著畫面中揮舞法杖的華麗女子，不禁咽了咽口水。

秦平闊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細節，立刻調整話術：“陳先生平時喜歡什么類型的異世界呢？我們這里有魔法奇幻、未來科幻、古武江湖、末日求生等十二大主題，最近新推出的‘悠閑種田’系列特別受歡迎。”

“我比較向往等級上限比較高的世界……”

陳德勝不好意思地撓頭，“現實里就是個普通上班族，想體驗下不一樣的人生。”

“明白！”

秦平闊唰地展開一張全息地圖，“那我強烈推薦我們的‘玄天界’至尊套餐！這是真正的優質世界！”

“您看這地理位置，位于多個位面交匯處，元氣濃度是平均值的3.6倍！”

陳德勝被地圖上閃爍的光點吸引：“這些發亮的地方是？”

“這就是我們的核心賣點——稀缺資源區！”

秦平闊興奮地指著幾處金色光斑介紹說道：“這都是限量席位的洞天福地，現在預定就送絕世強者親傳弟子名額！您想想，一穿越就是名門正派，人生少走多少彎路？”

“聽起來是不錯……”

陳德勝面露猶豫，“但價格應該很貴吧？”

秦平闊露出神秘的微笑：“陳先生，投資自己永遠是最劃算的。您看這套基礎套餐，首付只要二十年壽命，剩下的可以分期付款。而且！”

他突然壓低聲音：“現在簽約還送三件套：異界語言包、新手禮包和回歸保險。”

“回歸保險？”

“就是確保您想回來時一定能回來的保障服務。”

秦平闊正色道：“我們不是那些黑中介，客戶體驗永遠是第一位的。上周還有個客戶，在那邊當了三百年精靈王，回來時現實世界才過三天，股票剛好趕上大漲！”

陳德勝聽得心癢難耐：“那……具體流程是怎樣的？”

“簡單！”

秦平闊變魔術般掏出一份合同：“今天簽約，花三分鐘就能做完適應性培訓，然后立刻正式穿越！我們提供全程VIP服務，24小時客服熱線，還有定期的人生導師回訪。”

說完他還眨眨眼，“偷偷告訴您，現在簽約還能選出生天賦，像‘先天道體’和‘書法奇才’這種搶手屬性都快沒了……”

陳德勝盯著合同上閃閃發光的“至尊VIP套餐”字樣，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紙張。

秦平闊適時地遞上鑲金鋼筆：“機不可失啊陳先生，這批穿越名額只剩最后三個了。您想想，在那邊活個幾百年，回來還是年輕模樣，相當于白賺好幾輩子！”

“好……我簽！”

陳德勝一咬牙，在合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秦平闊笑容滿面地收好合同：“明智的選擇！我這就帶您去穿越區，保證讓您感受玄幻高武位面的魅力。對了……”

他湊近陳德勝跟前，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如果您介紹朋友來，還能獲得一枚破境丹哦！”

當陳德勝跟著秦平闊走向體驗區時，墻上的標語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穿越一時爽，一直穿越一直爽！”

…………

青衫拂過膝頭時，陳德勝睜開眼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上一秒他還在穿越者有限公司的穿越服務區，下一秒便坐在這間古色古香的書院里。

木案上的宣紙泛著淡黃，硯臺里半干的墨跡散發松煙氣息，窗外一汪碧湖映著灰蒙蒙的天色，遠處青山如黛，卻籠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陰翳。

“這里就是玄天界？”

他剛要起身，忽然僵在原地。

只見課堂的正前方懸著一面青銅古鏡，鏡面泛著詭異的青光，令人毛骨悚然。

“以血為墨，書盡意氣。以心為牢，縛盡蒼龍。”

沙啞的聲音突然在耳畔炸響，陳德勝駭然發現銅鏡里多了一道黑影。

那影子背對眾人，寬袍大袖無風自動，明明沒有回頭，卻讓人感覺有雙眼睛正透過銅鏡窺視著所有人。

“鑒心伊始，諸生聽令——”

黑影的聲調陡然拔高，“作詩一首，直抒胸臆，定心凝神！”

最后一個字余音未絕，最前排的儒生突然發出慘叫。

陳德勝眼睜睜看著那人的五官像蠟一樣融化，皮膚下鼓起無數蠕動的黑點，轉眼間整個人就化作一灘腥臭的血水。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慘叫聲此起彼伏，有人想逃，剛沖到門口就被門檻突然生出的松枝貫穿胸膛。

“啊啊啊！”

右側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嚎，陳德勝轉頭看見一個書生正瘋狂抓撓自己的臉，指甲帶起道道血痕，“有東西在我腦子里！它在吃我的……”

話音戛然而止，那人的天靈蓋突然掀開，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撲向最近的同窗。

陳德勝胃里翻江倒海，冷汗浸透了青衫。

這絕不是噩夢，因為膝蓋撞到案角的疼痛如此真實，鼻腔里充斥著血腥與腐臭混合的氣味讓人反胃。

突然，地面傳來黏膩的蠕動聲。

陳德勝低頭看去，青磚縫隙里滲出漆黑的液體，轉眼凝成數十只鬼手。

其中一只猛地攥住他的腳踝，指甲深深摳進皮肉。刺骨寒意順著小腿往上爬，仿佛有無數冰針在血管里游走。

“滾開！”

陳德勝抄起硯臺砸向鬼手，黑玉硯臺穿過鬼手砸在地上，碎成幾瓣。

鬼手卻越纏越緊，磚石地面不知何時變成了粘稠的血池，他的身體正緩緩下沉。

銅鏡方向傳來幽幽嘆息：“才盡則神滅，氣衰則魂消……”

血水已經漫到腰間，陳德勝突然瞥見案上的毛筆。

雖然不明白黑影說的“鑒心”是什么意思，但既然要求作詩……他拼命往前撲去，指尖剛碰到筆桿，一張慘白的女人臉突然從案底探出。

“公子，我美嗎？”

近在咫尺的面龐堪稱絕色，杏眼含春，朱唇似櫻。

可還沒等陳德勝回答，那張臉突然像摔碎的瓷器般裂開。皮膚一塊塊剝落，露出下面蠕動的蛆蟲和森森白骨。

女鬼的指甲暴漲三尺，直取他雙眼！

極度的恐懼讓陳德勝此刻腦中一片空白，就在利爪即將觸及他的眼球時，掌心傳來鉆心劇痛。

低頭一看，陳德勝這才發現毛筆的筆桿不知何時生滿細密尖牙，正狠狠咬穿他的手掌。

鮮血順著狼毫滴入殘破的硯臺，與殘余的墨汁混合成暗紅色的血墨。

“落筆成文，死厄自消。”

銅鏡里的黑影輕聲提醒。

陳德勝喘著粗氣看向四周，此刻哪有什么血池女鬼？

學堂依舊整潔而陰森，只是其他儒生都變成了姿態各異的尸體。

有的伏案而亡，七竅流出黑血；有的仰面倒地，胸口破開大洞。

唯一活著的，是個正在墻角抽搐的少年，他手里攥著半截舌頭，顯然是自己咬斷的。

“以文抒情，以情定心，以心守神，神寧則百邪不侵。”

黑影的聲音忽然變得莊重，“陳解元，該落筆了。”

解元？

陳德勝一愣，但掌心不斷涌出的鮮血提醒他時間緊迫。

當手指握住染血的毛筆時，一段不屬于他的記憶突然浮現——這是個詩文才氣能溝通天地的世界，而“鑒心”是檢測儒者心性的殘酷試煉。

宣紙鋪開，血墨淋漓。

前世背過的詩詞在腦中飛掠，最終定格在那首小學就學過的《竹石》。

筆鋒觸及紙面的剎那，他忽然明白了“以心為牢”的真意——不是囚禁自己，而是以堅定的心念筑起抵御外邪的藩籬。

“咬定青山不放松……”

第一句寫完，毛筆突然重若千鈞，同時窗外的竹林，竹枝化作長鞭，一鞭又一鞭地抽打在陳德勝的后背，直接一百連抽，打得他的背部血肉模糊，痛入骨髓。

陳德勝心知絕不能停，因此咬緊牙關，右手顫抖著繼續落筆。

第二筆“立根原在破巖中”寫到一半時，硯臺里的血墨突然沸騰，浮現出幾張扭曲的人臉。

“千磨萬擊還堅勁……”

寫到這句時，學堂梁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瓦片簌簌落下。

但陳德勝恍若未聞，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最后一句上。

當“任爾東西南北風”的“風”字最后一捺完成，整張宣紙突然迸發出刺目青光。

筆下的文字一個個浮到空中，化作巍峨青山虛影。

那些仍在肆虐的鬼手觸到青光便如雪遇沸湯，女鬼發出凄厲哀嚎，身形被青光撕成碎片。銅鏡“咔嚓”裂開一道縫隙。

鏡中黑影終于轉過身來，竟是個面容清癯的老者，只是雙眼沒有瞳仁，只有兩團旋轉的墨色。

“好一句‘任爾東西南北風’，好一副先天道體。”

鏡中黑影撫掌而笑：“陳解元果然天資橫溢，名不虛傳。這第一重鑒心試煉，你過了。”

陳德勝這才發現掌心的傷口已經愈合，只留下淡紅色的牙印。

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不知何時消失了，仿佛剛才的慘劇只是幻覺。但銅鏡上的裂痕和衣襟沾染的血跡提醒他，一切真實發生過。

“七日之后，第二重‘明志’試煉。”

黑影的聲音漸漸飄遠，“望君勤修《春秋》，莫要步了這些朽木的后塵……”

銅鏡“咣當”一聲掉在地上，鏡面恢復如常，映出陳德勝蒼白的面容。

窗外陰云散盡，一縷陽光斜照在詩稿上，未干的血墨泛著詭異的金紅色光澤。

劫后余生的陳德勝，此刻除了恐懼和不安，還有滿腔怒火：“艸，遇上黑中介了，真他媽坑人，退錢！”